“听着,两位……我改主意了。”
教父身体前倾坐直,十指交叉置于桌上。
他温声细语的说道:“我有事情要找你们帮忙。”
并非只是与绞杀的对话,而是将站在绞杀身后的劣者也囊括其中。
绞杀对此也没有什么意见。他只是拍了拍身边的座位,头也不回的说道:
“你也坐下听。”
教父知道,这并非是绞杀对劣者的态度好转了……恰恰相反,这反而是他开始警惕劣者了。
绞杀的性格如同雄狮之王。他是那种竭尽全力保护弱者,却不允许对方违逆自己的性格。
面对群体内部的弱者时,他是最为公正的统治者、最好的大哥。
面对群体外部的强者时,他能够咬牙撑到最后、不会退让更不会屈服。
……但唯独在面对内部的强者时,绞杀会异常警惕。
在理发师还没有成为教父的时候,绞杀就试探过了他。那才只是因为理发师成为了法师而已。
在劣者觉醒全新的灵能的时候,绞杀的危机感就在不断对他发出警报。
光是让现在的劣者站在自己身后,绞杀就会感受到不安。就像是身后的人握持着匕首一般,他会忍不住想要回头确认。
稍加刺激,他就会想要向那头沉默的鹿露出獠牙会想要咬断他的脖颈以绝后患。
“我原本打算让‘劣者’成为我们的一面旗帜。但对如今的你来说,这太浪费了。”
教父温和的看着劣者,就像是导师望着自己陷入迷茫的学生一般。
他的语气堪称温柔,只是说出来的话却不那么温柔:“你既然有了新的力量,就要展示出来。
“那就用你的新灵能,去杀掉几个人吧。从此以后,你就是教父手中最为锋利的刀,人们看到你要想到的应当是我。
“那么,既然你只不过是个幽灵,那倒也不必将‘劣者’之名给污名化了……我打算给你另外起一个代号。下城区即是罪恶的时代将要过去了。人们再想到无码者的时候,再也不会将他们和下城区联系起来。只有‘教父’和‘家族’,才会成为新的主宰。
“我给你取个新名字吧……就叫‘噤声’,如何?”
这其实是罗素用来逗麦芽酒玩时临时想到的代号,取自劣者已经失去了声音这个情况。
但他也没想到,当时竟是一语成谶
他原本不打算把劣者派出去干些湿活的。
毕竟劣者并不擅长枪械,因为他从很小的时候就觉醒了灵能、因此也没有锻炼过体术。
他只需要瞄准他人之时将打火机扣上、或者贴身的时候碰触到他人就可以了。他平时也不像是翠雀一样经常看书学习,最喜欢的事说是去逮捕非法灵能者,其实也就是去虐菜。
只要能碰到他人的身体,劣者就能用巨大的声音将对方直接震到失去抵抗能力。也正因如此,太过依赖能力的劣者在失去灵能之后,几乎就成为了一个废人……
劣者完全依赖于绞杀的保护。准备做成“来自上城区,却加入了教父的势力”的典型。
虽然劣者过去很被人讨厌,但谁都必须承认“劣者是一个正义的人”。他被人讨厌也只是因为他太过正义刚直,不懂也不想懂那些人情世故。
如果这种人没有才能,就会被厌烦和嫉妒他们的上司压制着。但正因为劣者有着不可替代的才能,所以人们也只能讨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最终还是只能感叹一声“那个疯子”,并对他隐隐生出几分钦佩。
假如这样一个嫉恶如仇的人,都愿意加入教父的势力、那么似乎也没什么好怕的了。上城区所宣传的危险,在劣者这个“代言人”的对冲之下完全可以化解……一旦加入了进来,教父自然有办法把他们留下。
但如今的劣者,定位就被迫发生了改变。
绞杀不可能把一个能够杀死他的陌生人留在自己身边。一旦留久了,绞杀反而会以为教父是在用劣者监视他。
虽然教父的确是想用劣者监视他。
但实话归实话……只要不被绞杀发现就好了。所以劣者现在就必须派遣出去。
他从昔日的无双坦克定位,变成了一个阴影中的暗杀者。
一个刺杀者什么情况下是最危险的?
当然是知道他就在身边、但却不知道他具体在哪里时最为危险。
危险到想要让人忍不住撒一把粉的程度。
劣者之前的蓝移已经到了七级,虽然他更换了灵能、但蓝移数值并不会下降。
这个世界的各种能力有一点很反常识。那就是无论是法术、圣秩亦或是灵能,都是没有“蓝条”的。
它只有一种驱动力,那就是某种特定的情绪。
如果一个能力无法驱动了、或者耗尽了……那其实是使用者终于绷不住了。
以劣者之前的能力举例,如果他没有那么狂躁、暴怒,他是无法将自己的灵能开发到完全程度的。
教父也始终用不好“笼中鸟”这个灵能,因为他就算如何扮演、也始终体会不到那种四面楚歌,没有任何出路的绝望。没有那种“被世界所囚禁”的绝望感,笼中鸟就无法发挥完全的实力灵能的实力是会随着等级提升而逐渐提升的。它其实不应该只是一个关禁闭小黑屋的能力,只是目前的罗素只能发挥到这个程度。
正因如此,在爱丽丝的“不存之器”和摩根的“湖中仙女”等灵能都随着罗素的蓝移、红移的提升而一并升级的情况下,“笼中鸟”依然停留在初始状态。
而劣者最新的灵能,根据容器的说法、是基调为“空虚”的灵能。
随着劣者原本的欲望坍塌瓦解、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在愿望达成之后会变成这幅模样……而这时,听到了昔日将自己视为宿敌的“托瓦图斯”抛弃了自己,转而将教父视为宿敌之时……
他和托瓦图斯的立场就彻底反转了。
那种强烈的空虚感、以及想要做点什么的念头,吸引了新的灵能。
但他原本的恶魔并没有因此而死亡或者离开他它也依然住在劣者体内,只是因为失去了那种情绪而陷入了沉睡。
如果有朝一日劣者能够找回愤怒,那么它也将同时回归。
假如劣者能够同时驾驭空虚与狂怒,在两种截然相反的状态中来回切换的话,那么他将成为这个世界上唯一拥有双灵能的人。
“前不久,上城区的新任首席记者‘冰水’小姐,在坐车的时候、被人用重型卡车谋杀。虽然谋杀失败,但最终上城区的人却查出来了这件事与下城区有关……或者准确的说,是和‘无知之幕’有关。”
教父瞥了一眼劣者,缓缓开口道:“我想,劣者先生就不用我多说了。
“我来给绞杀你介绍一下……这位首席记者,她的父亲是老牌英雄‘皇帝’,她最好的朋友是‘霞’、总公司董事的独生女,还有另一位英雄‘天送’在追求她。
“同时,她还是好几家小公司的董事长。她遇刺的这件事,直接动摇了股价、甚至大盘都出了点动静。现在已经引起了整个英雄俱乐部的关注,总公司的董事会都将目光投了过来,上城区的好几家公司都在着手调查、天恩日报和天恩电视台虽然还在沉默,但他们也不会一直沉默。”
教父每说一句话,就敲了一下桌子。
绞杀的脸色也就变得更阴沉一些。
“毫无疑问,出手的这个人违反了你所设立的缄默法则……你曾经害怕的事是成立的。一旦下城区的袭击涉及到高层,就会引起雷霆之怒。若非我们的组织早就解散,这一次就将遭遇灭顶之灾。
“我了解托瓦图斯那个人。他从来都不会逼迫他人去做什么,只会利诱。
“对那个人来说,威逼是一件缺乏乐趣的事。就像是玩游戏的时候走场外一样,失去了游戏本身的意义。所以那个人一定是因为贪婪,才会背叛了我们。”
教父慢悠悠的话语,就像是恶魔的低语一般、逐渐勾起绞杀心中的怒火。
“钱啦,名啦,权力啦……或者是为了在托瓦图斯面前更具价值,亦或是……为了给你们添堵?”
“够了。”
绞杀沉声打断道:“不必再说了,我明白。
“谋杀犯已经持刀闯入了家门,无论家中有没有人、他都应该被击毙我们之前的布置能够巧妙的避免这种祸端,但不代表他就没有罪。你不必劝服我,我明白的,我都明白……直接给我他的名字就好了。”
绞杀的语气之中满是杀意,童底稀有的再度燃起了猩红色的愤怒之火:“我最擅长做这种事了……我会用石头把他磨成泥。”
“下城区没有网络,机师本来就少。能够远程遥控重型卡车的机师应该不会太多
。我想,从亲近无知之幕的人和佣兵里面找,加起来大概也没几个。”
教父低头挑着自己的指甲,轻描澹写的说道:“不必查了,都杀了吧。处刑给咱们家里的其他人看。
“然后再查一下,那些背叛了我、前往上城区的人……噤声,他们就交给你了。
“真是的,我警告过他们的……贪心迟早会要了他们的命。真是可惜,他们没放在心上。”
“你还和无知之幕的人打过交道?”
绞杀眉头紧皱:“你什么时候接触的他们?”
“你这头狮子,真是不懂什么叫玩笑……”
教父叹了口气,反问道:“我需要和死人证明什么吗?我们只是要给外人看一看,让他们想看呐,教父他言出必行!
“但只要需要,什么话都可以是教父说过的。教父好像什么都说过,他好像哪里都能触及……他好像无处不在、好像千变万化。
“或者这么说吧。如果他们不知道一句话是谁说的,那都可以说是教父说的。我给予他们这样的权力。
“说到底,人们也不需要知道教父是谁。只要有代行者替我出面就可以了……既然如此,我说过什么就无所谓了。”
教父的嘴角微微上扬。
他身体后倾,上半张脸远离桌上的烛火、隐没于身后的阴影之中。
“教父只不过是个符号而已,狮子。权力并不在我手中,而在于人心。是人们需要教父,于是就有了教父……
“就如同教会需要神但信徒并不需要见到神。教会之中,也不需要真正存在一个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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