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阿姨去了市场以后,一个人在家的朱妍接到了俊奎的电话。话筒里他的声音似乎与平时有所不同,非常严肃,再家上说了这么一句,让朱妍一下字楞在了那里。

用这么严肃的声音问我想吃什么?是想买给我呢,还是不想买给我呢?

正在朱妍思考俊奎是不是真的想给自己买好吃的,忽然又想起刚才阿姨说的那番话,于是决定趁机试试他。

“恩,我想吃生鱼片。”朱妍挑衅的口气而感到生气。要是平时遇到这种情况,他肯定会气得立刻挂掉电话,可今天,自己反而在哄她。是不是还在为昨晚的事生气呢?要不就是因为怀孕,荷尔蒙分泌使神经特别敏感。

对于自己昨天说的话,俊奎也觉得有些后悔,虽然一早就特意叮嘱阿姨给朱妍准备早餐,不过心里还是很不安。他拿起桌上的那本据说是“准爸爸必读”的书。午饭时间,因为没有什么胃口,四处闲逛不知道吃什么好的时候,正好路过一问书店,于是就进去买了这本书。然后,整个下午他都把公事放在一边,仔细地看完了这本《预备爸爸必须知道的100件事》。

此时,他翻到“孕妇应该避免的食物”那一章,果然看到上面写着“应该避免食用生食物”,而且自己还在下面画了一条红线。俊奎皱了皱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要是不给她买,她一定会生气的……

俊奎忽然笑了,他觉得自己现在真像一个怕老婆的丈夫。手边的工作处理得也差不多了,他起身离开了办公室。回到公寓楼下的时候,他的手里已经多了一个纸袋,里面是炸豆腐寿司。

可当朱妍打开纸袋的时候,却发现里面只有炸豆腐寿司。

“为什么只有一样?”

“我觉得生鱼片还是不太适合你现在吃,刚才你不是说也想吃炸豆腐寿司吗,今天先吃这个,以后,等孩子生下来以后,不管是生鱼片,还是别的随便什么,我都给你买。”

“那……那好吧。可是为什么买这么多?咱们一起吃吧,我~个人也吃不了。,‘

“当然了,难道这么多你想一个人都吃光吗?现在吃得太多,以后再想着减肥多麻烦。而且,孕妇如果吃得太多,妈妈会比宝宝还胖的。体重如果增加十五公斤以上,就要特别小心了。

另外,最好不要吃辛辣的食物,睡觉前也要少喝水。“

“这些你都是从哪儿听来的?好像懂得比我还多。”

“随便听别人说的。”

“听别人说的?”

“快吃吧。害口的人,据说刚刚特别想吃的东西,可能马上就不想吃了。所以,趁着现在想吃赶快吃吧。”

“你对孕妇懂得还真是不少。你是不是买了什么书?”

“没有,买什么书呀……”

俊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谎,但就是不想让朱妍知道买书看这件事。俊奎不再说话,开始用极快的速度吃寿司,好像要比赛谁吃得更多似的。可在朱妍眼里,那完全是在故意掩饰,这让她更加确定了俊奎买书的事。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不过朱妍并没有说什么,也开始低头吃起寿司来。

几天来,俊奎几乎每天都往自己家里打电话,每次都是俊希告诉他家里其他人的情况。三位长辈的心意还是没有改变,尤其是爷爷,非常生气,爸爸妈妈也不敢逆了爷爷的意思,所以俊奎决定再等一段时间。

周末的时候,俊奎开车带朱妍出去兜风。他们的同居已经有一个星期了,虽然俊奎的家里还没有同意他们的婚事,不过,两个人再也没有像那晚那样争执过,一直保持友好的关系。俊奎每天下班回来的时候,手里总少不了一个纸袋,而每天早上,当阿姨看到空空的纸袋时,都会露出满意的笑容。

现在,两个人也已经习惯了在彼此的怀抱中睡去醒来,当把朱妍搂在怀里时,俊奎总会感受到强烈的保护意识,而且是一种很自然的,发自内心的。而且有时候,朱妍在他出门上班后才醒来的时候,常常会感觉到有些寂寞。虽然朱妍从来没有对俊奎说起过这种感觉,可俊奎却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今天是周末,俊奎不用上班,他陪朱妍一起睡到九点多才起床,朱妍知道他平日的习惯,就很是感动。两个人吃完早饭已经十点多了,然后就在俊奎的催促下一起出了门。

“据说孕妇不适宜做长距离或者长时间的旅行,所以我们就到附近去兜兜风吧。”

“怎么突然想起要去兜风啊?”

“怕你在家里闷了几天太无聊呀。”

“我看上去很无聊吗?”

“嗯。"

俊奎正专心开车,所以回答得很简短,还带些生硬。朱妍扭头看了他一眼,可能是阳光的缘故,俊奎的脸微微发红,他最近连着几天都熬夜工作,所以脸上还带着一些难以掩饰的憔悴。

他看上去好像很累,开车不会有事吧?

朱妍有些担心地想。

“最近你好像很忙,要是太累的话,就让我来开车吧。”

“不行,孕妇怎么能开车呢?我会保证你的安全的,放心吧。你可以看看窗外的风景。”

他的口气是不容商量的,而且也不准备再重复,继续专心地开车。朱妍没办法,只得听他的,将头转向窗外,欣赏着路上的风景。忽然,她看到田里有一只白色的大鸟,正在捉虫子吃。

那一定就是著名的白鹭吧?

朱妍想起了平时经常在杂志上看到的白鹭图片,她很想问问俊奎那到底是不是白鹭,可回头看他的时候,发现他依然在专注地开车,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朱妍重新又把视线投向了窗外,继续去看那只白色的大鸟。虽然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可看它那安静闲适的样子,着实让人羡慕。朱妍也很想自己能够像那只鸟那样,生活得轻松惬意。

或许,现在坐在这个专心开车的男人身边,也算是一种惬意,只是……

朱妍想,此时俊奎的心里也许并不愉快,他一定希望,坐在他身边的不是自己,而是惠英。朱妍轻轻地叹了口气。

虽然一直没有说话,不过,俊奎其实早就留意到朱妍在看自己。看得出来,朱妍很高兴,不过那高兴却总像隐藏着不安。

她为什么要不安呢?是因为要和我结婚而不安呢,还是担心不能和我结婚呢?

不管因为什么,俊奎都会觉得很不舒服。不过,也或许是因为刚才自己的口气太生硬吧?俊奎知道,他对朱妍的每一点关怀都让朱妍很感动,这也常常让俊奎觉得有点不好意思。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一个痴情的少年,偷偷在单恋的女生桌上放上玫瑰花,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俊奎常常会不自觉地变得态度生硬。

其实,他也和朱妍一样,常常感到不安。但现在,还没有得到家里的同意,而且情况也很不乐观,另外还有一件让他担心的事,就是惠英,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不过,一旦让她知道自己要结婚以后,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不过,让他感觉不安的最大原因还是来自于他自己的内心。明明爱着惠英,可现在,几乎连想到她的时间都没有。就算有点空闲,他要么翻翻《准爸爸必读》,要么就是琢磨着给朱妍买什么吃的。而且,最糟糕,也最让他不能接受的就是,他似乎很享受这种状态。至于为什么,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瞟了朱妍一眼,她的头扭向窗外,不过并没在看风景,而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孕妇果然就是贪睡……

俊奎脸上露出了微笑,他放慢了车速,更加小心地驾驶。

俊奎停车的地方是一个树木葱茏的森林公园。车停好以后,朱妍才从睡梦中醒来。车窗外的景象吸引她急急忙忙地下了车。

“这里真是太棒了。”

看到她满心欢喜的样子,俊奎不由得也心情大好。

“到这边来,我借了一间小木屋。”

他提着让阿姨准备好的饭盒,在前面引路。朱妍跟在他的身后,不停地四处张望。四周都是郁郁葱葱的松树,阳光从树叶间穿透进来,是一条条漂亮的斜阳。树林中还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松香,两个人在林间小路上缓步前行,宛若某个电影中的画面—一浪漫,绝美。

大约走了五分钟后,他们来到一间原木搭成的小木屋前,走进木屋,里面的结构很简单,有一个房间,厨房和浴室连在一起,里面有一些简单的炊具和生活用品。

十一

俊奎把带来的饭盒放在同样也是原木制成的桌子上,两个人其实都不太饿,不过大概是因为置身在这样一个新鲜的环境中,却都感觉很有食欲。因为担心朱妍害口,俊奎特意交代阿姨准备的都是一些非常清淡的食物。全部内容就只是一些用杂粮做的米饭,装在保鲜盒里的萝卜泡菜、蔬菜沙拉,还有新鲜的橙汁,不过两人依然吃得十分香甜。本来朱妍还担心全都是些味道寡淡的素食,俊奎会吃不下,看到他狼吞虎咽的样子才放下心来。

吃完午饭,俊奎拉着朱妍的手去树林里散步,朱妍也忘记了那些困扰她的问题,把全部身心都投入到了自然的怀抱里。两个人就这么默默地走着,谁都没有说话,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到小木屋。

“是现在就走,还是在这边过夜?”

“在这里过夜?”

“是呀,周末和假期的时候,有很多人来这里。可以来享受自然,当然也可以过夜。”

“哦,难怪会有人在这里建房子呢……”

“就是呀,怎么样?反正,就算现在回汉城的话,时间可能也会耽搁在堵车上。”

“现在几点了?”

“三点。”

“现在出发的话,是不是要在车上坐很久?”

“嗯,多半是的。”

“那我们就在这里住一晚,明天早上再走吧。”

“好,就这么办。”

“可是,我们的晚饭和明天的早饭怎么办?”

“你还怕我会饿着你吗?放心吧,离这儿不远的地方就有很不错的餐厅,我们可以去那儿吃晚饭。明天的早饭就在高速公路的休息区解决。”

“真的,这附近原来还有餐厅呀?我还以为这里只有山和树呢。不过,到了晚上还是有点怕人,住在这里真的没问题吗?”

“你不会以为这么大一片地方就只有咱们两个人吧?从这儿大概走上五分钟,也有这样的小木屋,而且还有管理员住的地方。而且,不是有我在你身边吗,什么都不必担心。”

夜深了。树林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昆虫的叫声,天空中繁星点点。在这里,既没有电视,也没有广播,四野一片寂静,朱妍一边听着各种虫叫,一边抬头看着星星,心想,如果自己懂得看星就好了,那一定很有意思。俊奎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仰望着星空。

其实,每天都和俊奎一起睡,朱妍已经不再感到紧张,不过,两个人来到郊外,像这样一起看星星,还是让朱妍的心里产生了一种很微妙的感情。时间才过九点,周围已经是漆黑一片,似乎整个世界都陷入了寂静。而此时,好像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他和她,无论是反对他们结婚的长辈们,还是惠英,还是别的什么,似乎都已经不复存在。

俊奎伸出手臂搂住朱妍的肩膀,朱妍很自然地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两个人的心情都很平静,像这样恋人般拥在一起,也好像是全世界最自然的事情朱妍闭上了眼睛,完全让自己陷入周围的黑暗、虫鸣、夜风、星光中,还有此时正拥抱着自己的这个男人的怀抱中……

星期天早上,两个人离开小木屋,返回汉城。在返程的路上,他们在附近的餐厅里简单地吃了早饭,然后就继续出发。车里流淌着舒缓的音乐,俊奎依然不怎么说话,只是专心开车。朱妍则一边听音乐,一边欣赏车窗外的风景,不一会儿,就又睡着了。

一只温暖的手把她垂落到额头上的头发捋了上去,朱妍一惊,睁开了眼睛,俊奎的脸正凑在自己的面前。被俊奎看到自己刚睡醒的样子,朱妍有些不好意思,慌忙咳嗽了一声后,坐正了身体。‘

“已经到了吗?”

她的声音还带些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慵懒。可是窗外并不是汉城,而是高速公路的休息区,她正疑惑着,俊奎却已经绕到这边,为她拉开了车门。

“为什么来这儿?”

“下车吧。我们吃点东西。”

朱妍看了看手表,还不到十一点。

还不是肚子饿的时候呀……

不过,她还是下了车。休息区的停车场里已经停满了车,而且不停地有车进进出出……停车场里还有几辆大型的旅行车,下来许多人。

“你饿吗?要是还能忍忍,咱们就先走吧。这里人太多了。”

“如果不在这儿吃点东西,就得一直等到到家了。可能就得饿一顿午饭,所以咱们还是在这儿随便先吃一点儿。”

俊奎在窗边找了个位置,安顿朱妍坐下,然后他用托盘端来了一碗乌冬面,一盘饺子,还有一杯饮料。

“吃乌冬面好吗?”

“好。”

因为担心朱妍不舒服,最近俊奎的口味也改变了许多。他们的餐桌上已经很久没上过鱼或者肉,甚至连味道浓烈点的东西都没有。所以,跟朱妍一起吃饭的时候,他也只能就着紫菜吃些米饭。他本来很喜欢吃辣萝卜泡菜,阿姨特意为他多做了一些放在保鲜盒里,不过他一直都没有动过。

“要是不想吃就说,我再给你买别的。还想吃什么?”

“不用了,吃这个就行。”

朱妍吃得很香。虽然俊奎说只是随便吃点,不过一开始吃,才觉得好像真是有点饿了。朱妍想,可能是阿姨告诉他自己想吃这里的乌冬面,不过,看他低头吃饭的样子,又好像并不是有意来这里的。大家来这里吃饭都是想随便吃吃,所以点乌冬面是很正常的。

吃完乌冬面后,朱妍抬头时竟然没有看到俊奎的身影。她立刻像个找不到***孩子,焦急地四处张望。她不敢离开坐位,怕俊奎回来后找不到她,可是她又实在是坐不住。于是就站起身,从窗户向停车场望去,可是那里的车太多了,而且一大半都是和俊奎一样的黑色,根本找不到哪辆是俊奎的。接近正午的阳光照在那么多的黑色汽车上,反射的光让朱妍觉得一阵阵晕眩。

她忽然觉得很恶心,好像马上就要吐出来了似的,她无望地向四周看着,还是没有俊奎的影子。朱妍再也忍不住了,她快步向洗手间跑去。忽然,她感觉到有人试图要抓住自己的手臂,可她已经根本顾不上看是谁,她避开那个人,直接跑进洗手间,在她看到的第一个马桶前,开始吐了起来。

就这样,大约吐了有十分钟,她才能站起来,用冷水漱过口后,才感觉舒服了一点。望着镜中面色苍白的自己,朱妍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走出去。

如果出去以后,还是找不到他,那怎么办?

她好像总有一种不安,怕他会抛下自己。这时,胃里又开始有些痉挛的感觉。不过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吐了,可是只要一想到他扔下自己,肚子里就特别难受。正在犹豫的时候,忽听到门口那边传来几个女人的声音。她们好像在回答一个男人的问题,而那个男人的声音,是……俊奎!

朱妍走到门口,果然看到了俊奎。他好象正在跟几个刚从洗手间出去的女人打听什么。

“俊奎君!”

“你没事吧?”

“没事……”

她向俊奎走过去,俊奎伸出手臂紧紧地把她揽进怀里。

“看你脸色这么不好,肚子是不是特别不舒服?都怪我,不应该带你到这种地方吃东西的……”

十二

“啊?”

“没什么,来,嚼嚼这个,会舒服一点。”

俊奎把口香糖塞到她的手里。此时,朱妍再也忍不住了,她忽然很想大哭一场,她转身又跑回了洗手间,这一次,她一直跑到最里边,对着墙放声大哭,是为了俊奎的细心体贴吗……不,朱妍难过的是,这样一个温柔体贴的男人,他爱的人却并不是自己……

哭了一会儿,再加上刚刚吐过,朱妍觉得自己像要虚脱了似的。她洗完手,又用冷水洗了把脸,稳定了一下情绪。她把俊奎刚才给她的口香糖放进嘴里,立刻,满嘴都是清新的感觉,心情也随之好多了。无论怎样,至少知道了他并没有扔下自己。其实,不管他爱的是不是自己,他都不会扔下她的。不,应该说是她腹中的孩子……

走出洗手间,俊奎立刻上来扶她,几乎是抱着她走到停车场,为她打开车门,扶她坐好以后,又为她系上安全带。然后,俊奎自己也上了车,然后又递给朱妍一样东西,是矿泉水。朱妍看着他的脸,笑了。这时,俊奎已经戴上太阳镜,然后发动了汽车。

你们已经去过别的医院,所以应该都知道了,从现在开始,一直到怀孕五个月,都是最危险的时期。不能做长距离的旅行,不要做剧烈运动,或者拿重物,还有就是千万不要上高的地方。“

看样子,这位洪博士与俊奎家很熟,他面容慈祥,口气温和。一条一条地向朱妍交代着需要注意的地方。在釜山看的那位医生也非常和气,不过,或许是因为认识的关系,洪博士的态度显得尤其和善。

“好的。”

在洪博士面前,朱妍有点害羞。既然是跟俊奎家很熟,那么肯定会把今天她来医院的事告诉俊奎的家里。虽然,俊奎已经告诉他们自己怀孕的事,不过,从医生的嘴里说出来,总还是有些不同。朱妍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位洪博士,就如同是俊奎的家人一样,不禁有些紧张。

看到朱妍一直低着头,说话的声音也很小,站在她身边的俊奎伸出手,搂住了她的肩膀。朱妍抬头看了他一眼,俊奎似乎已经知道她在想什么,温柔地笑了笑,示意她不必担心。

他们两个的样子都被洪博士看在眼里,也作出了自己的判断。不久前,俊奎的父亲,也算是他的老朋友了,给他打来电话,告诉了他俊奎要结婚的事。当时他就很好奇,想知道俊奎要娶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作为俊奎家的老朋友,他也很担心会像俊奎父亲说的,这个女人只是为了钱才接近俊奎,不过今天看到他们两个,洪博士觉得,这实在是一对璧人,十分恩爱,也十分般配。似乎没有什么需要再担心的了。等俊奎和朱妍离升以后,自己要马上给俊奎的父亲打电话。那边已经知道他们今天来医院的事,如果自己不打,俊奎父亲也会很快打来的,还是自己先来通报好一些,劝劝这位老朋友同意他们结婚……洪博士脸上带着满意的微笑,继续说:

“是不是觉得不能做的事情太多了?因为现在,肚子里的孩于还处于一种很脆弱的状态,所以必须要特别地注意。”

“我知道了,谢谢您的关心。”

“别客气。作为医生,这是我的职责。请你先在外面等一下好吗,我有些话想和姜社长说。”

“好的,那我先出去了。”

“好,请。”

朱妍出去以后,洪博士开始问俊奎:

“家里同意了吗?”

“没有,还没有。”

“看样子可能不太容易呀。以姜会长的性格,肯定不会轻易让步的。带她拜见过他们了吗?”

“还没有。要是我现在带她回去,爷爷,还有爸爸,一定会大发雷霆。”

俊奎的脸上虽然带着一点无奈的苦笑,不过,表情却非常坚毅,充满自信。洪博士知道,无论家里如何反对,他都会坚持和朱妍结婚的。对于俊奎这一点,洪博士感到很满意。

“呵呵,看来,一场战争是免不了了。从朱妍小姐的角度来说,还有考虑到孩子,还是应该不要让她面对这样的战争。不过,要想让长辈们同意你和一个他们见都没见过的女子结婚,也是很难的。你夹在中间,一定很为难吧?”

“我一定会让他们同意的。”

“好吧,希望如此。”

洪博士没有说,但他心里却在想,虽然俊奎的态度坚决,但是,要想让家人接受一个从未谋面的女人做儿媳,可能要比俊奎预想的难很多。这是用年轻人的意志在挑战长辈们的自尊心。不过,俊奎一向都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他应该会有办法说服长辈们。

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父母能够战胜子女,最后,他们一定会同意的。

洪博士跟着俊奎一起走出诊室,他们来到一直在外面等的朱妍面前。

“朱妍小姐,如果觉得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可以随时来找我。哦,这是……”

洪博士把一张卡片交到朱妍手里。上面有医院的电话,还有家里的电话,甚至还有手机。显然,这不是给所有病人的,而是只给那些熟识的人的。然后,洪博士又递给她一本孕妇手册和一本孕妇日记,封面上写着“PregnancyDiary”。翻开一看,每页都有一小片空白,让孕妇写下每天的感受,另外还有怀孕期间的注意事项,和胎儿的成长状态,还有一些空白的地方,是每周检查后,由医生来填写的。

俊奎把朱妍送回家后就去了公司。剩下自己一个人,朱妍靠在床上,开始翻看那本孕妇日记。正好看到有关孕前准备的内容。夫妻两人决定要怀孕以后,妻子就要开始补充维生素,两个人还要一起阅读有关怀孕和生产的各种书籍。虽然并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是在这种充分的准备和希望中降生,但对于自己的孩子,朱妍却丝毫没有任何准备。想到是在那样一种荒唐的情况下孕育了这个生命,朱妍不由感到一种深深的自责。

下班以后,俊奎约了大学时的好友熙凡,他准备找一个安静的咖啡馆,把自己要结婚的消息告诉熙凡。走进咖啡馆,他看到熙凡坐在窗边,正要走过去的时候,视线却被角落里的一对男女吸引了过去,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脸上的浓妆几乎已经让人认不出她了,衣服也显得有些凌乱,嘴里还在、?舀滔不绝地说着什么,而坐在她旁边的那个男人,明明知道她已经醉了,可还在一直不俘地给她倒酒。而那个女人已经醉得身子歪向一边,目光迷离。

“哈哈!这个世上的男人都是浑蛋!只知道想着自己……没有~个好东西!浑蛋!”

惠英靠在那个男人的怀里,嘴里语无伦次地说着,一边说,一边还在不停地给自己灌酒。而她旁边的那个男人,双眼都是不加掩饰的欲望,他的手胡乱抚摩着惠英的身体,而惠英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丝毫不加拒绝。

“俊奎,你干什么呢?快过来坐呀。”

看到他站在惠英的桌前一动不动,熙凡只得走过来拉他。

“啊?哦。”

“怎么?认识的人吗?”

熙凡向惠英那边扫了一眼,问正在愣神儿的俊奎。

“啊?认识一个。”

“男的还是女的?”

熙凡又看了两人一眼,脸上写满了蔑视。此时衣衫不整的惠英,无论是谁看见,都会认为是从事那种工作的女人。

在这种时候,俊奎无法说出自己认识她。惠英这个样子,一定是已经听说了自己要结婚的消息,她变成这样,都是因为自己。虽然感到自责,可看到她现在这副样子,俊奎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虽然心里已经波涛汹涌,但在熙凡面前,俊奎却只能装做不认识惠英。如果此时她有什么危险,俊奎一定会不顾一切地站出来,可她只是在喝酒,所以俊奎选择转过了头。熙凡依然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俊奎故作镇定,招手让侍者过来。

“别管别人了。叫东西喝吧。”

点完东西以后,身后依然不断传来惠英和那个男人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在这种情况下,俊奎怎么也说不出来自己要结婚的事。他低着头,不停地喝冰水,坐在对面的熙凡,却时不时地扫惠英一眼,不屑地说:

“这种女人,简直让人看不下去。你看吧,过不了半个小时,她就会跟着那个男人去离这儿最近的宾馆。现在这个世界呀,真是的。看他们两个,好像也才刚刚认识,估计互相连名字都还不知道呢。”

“你这家伙……难道你也像那些爱情电影里演的,放弃暗恋多年的女朋友,而去娶一个一见钟情的女人,这可真太有意思了。我真想立刻见见,这个厉害的女人是什么样子。怎么今天没和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