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4 丰阊谷棋盘

何三郎哭笑不得,丈母娘什么都好,就是有些贪财,这个时候还算房钱多少!

“不行了,我得回去躺躺!”

徐大娘一甩帕子,扭腰回家,眼睁睁瞧着别人满脸放光地去领灵石,她实在看不下去,只能睡个觉平息一下。

走了两步,她突然想起九儿与戚大的包裹还在自家厢房里,虽说是货物基本都卖掉了,但她昨晚瞅着,里头鼓鼓的还有些物事。

这俩人其实是修炼者,是下凡来历练的,那这些身外之物就不会放在心上了罢!

东西肯定是好东西!

一想到这里,徐大娘就脚下生风,腿也有劲了,眼神也亮了,赶紧回去看看!

杨谢逆着人流挤到谷口,不等卫士来拦阻,他自动在谷外站住了脚。

他从来就是这样循规蹈矩的老实人,从来不会有违反上位者规定的举止。

大集已收,伙伴已去,事情都了了,他留在这里,其实也没什么意义。

就是,有些怅然。

六块灵石都快到手了,他手指缝一松,就流水一样的泄光了。

应该后悔吗?

杨谢轻轻按了按手掌心,那里轻微的疼痛和药香提醒着他,他和一位修炼者共处了一个月辰光。

如果阿海,不,真海,不是一时好心给他包扎伤口还给了药,他就不能在最后确定真海的身份。

所以,他要是利用真海的善心为自己谋利,自己的心也会不安的吧!

所以,他不后悔。

真海临去回头那一眼,清澈而友善,值!

这小子!他真是处出感情来了,昨天晚上两人还笑着说要杨谢去阿海家里住两天呢!

想一想阿海也是拿他当朋友的,杨谢脸上不知不觉浮上笑容。

他没觉得阿海为了完成任务而应付性地与他交好,阿海看到他伤口时是真着急关心的。

阿海给的这药膏,即使不是仙方,也是对症的灵药,要不是阿海,他的手掌就要废了!

杨谢在谷口站了好一会,表情似笑非笑,变幻不断,几名卫士奇怪地看看他,见他规矩不越线,便也不紧盯了。

花了点时间梳通了心绪,杨谢对真海去的方向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算是告别,转身便要回宝鹤楼去,他今天还有活儿要做呢!

刚刚走两步,就见前面疯疯癫癫地又跑来一人,不是那徐大娘却是谁?

半老爱俏的徐大娘跑得衣衫松散,发如飞蓬,一支黄哄哄的簪子都快滑脱了,脸上又要笑又要哭的神气。

何三郎关心丈母娘,赶紧上前扶住:“娘,你怎么了?家里可是出了事?元娘没事吧!”

丈母娘虽然激动,却能健步如飞,他不免又担心刚刚怀孕的自家娘子有什么不妥。

“出了……不,没出事,是多了这个……”

徐大娘张开手,掌心两枚小小的石纽,上头还系着九儿的头绳。

“这个,唉,这两个宝贝就摆在厢房八仙桌的抽屉里,用我厨房的蒸笼布包着。炕上到桌子上还摆着几锭碎银,让你看也得气笑了,就像撒食引鸡鸭入笼的一样……要不是我跟着银子拉开抽屉,又觉着这纱布不该在这里,还发现不了……这两个人,真是,给人的还藏得这般促狭……”

徐大娘絮絮叨叨,说得语无伦次。

不过大家都听明白了。

“哎呀,真是喜事,徐大娘你福气啦!”有熟识的人喊了起来,羡慕之意溢于言表。

何三郎也自欢喜,他将丈母娘拉开一点,低声道:

“那些修炼者也是讲究因果的,与咱也算有缘,您去换了灵石好生放着,您老长命百岁,我与娘子也能多沾些福气。”

徐大娘眉花眼笑,这才喘着气用手拢了拢乱发:

“这两个促狭人!空吓我一跳!何三啊,那包裹里还有两只老粗的茯苓一根山参,估计也是留给我的。我弄来慢慢炖汤,你喊元娘回来,你们这段时日回来吃饭哈!娘给你们好好补补!元娘多吃点,才好生养!”

何三郎闻言失笑,他那里还有一支上百年的茯苓呢!他竟然从修炼者那里敲到了竹杠!也是可以夸口的一件奇事了。

丈母娘一番好意,他便顺口应了,娘子娇滴滴的,刚刚怀孕,他还有些担心呢!如今有了茯苓山参,又沾福气又补身子,甚好!

“还是娘想得周到,元娘这两日说没胃口,脸色都黄了,我正愁呢!”

“放心!我配一只大肥鸡,炖个好汤,保管她母子健壮!对了,别忘了,你先前答应的,第一个孩子要跟我家姓……”

话声渐远,徐大娘喜孜孜地去领灵石了,略丰的腰身扭得四面来风,荷包坠子叮当作响。

杨谢笑笑,这也是个有缘人,自回宝鹤楼不提。

丰阊谷内,道魔双方队伍正看着一方巨大的棋盘发愣。

这是棋盘么?

山谷丘陵,暗河密林,一应俱全,若一方缩小的世界。

若非其中划出左右两半,兼有六路棋盘线格,又每隔一处便有奇兽盘踞不动,若有所待,且布置为左右对称,明显是充当棋子,大家都看不出这是棋盘。

“这是……融合了六博、双陆两种棋局?”祈宁之观察了一晌,略有些迟疑地问道。

“正是!祈小友果然家学渊源,见识不凡。”廉谷主笑眯眯地捋着胡子。“其实很简单,一人入内为棋子,一人在外为弈者。你们两家第一局撑到最后的都不少于二人,足够了。”

魔门的人脸色不太好看,修身养性这些无聊的事体是道门一干矫情者才爱好的,他们哪有功夫琢磨这些破玩意儿?

便是闲来会下两局棋,也无有棋艺精通的。

这如何比得?

“廉谷主,这棋局之比只怕有所偏袒罢!”

魔门首先发话的是天魔宗的孔唐,这是个魁梧汉子,口方面阔,浓眉欲飞,粗壮臂膀有块垒隆起,看得出蕴藏一身神力,说起话来更是声如洪钟,别有一种威慑。

“就是,明明知道我等不擅此道,这不是明摆着对道门几个小儿有利么!”天择宗的邝沅毫不掩饰地对着幼蕖等人翻了个白眼,表达鄙视之意。

确实,魔门的这十人都在筑基中期乃至后期,年岁也较道门这些年轻弟子为大,在他们眼中,八派合练的十人,真的是一众小儿。

当然,修道之人不看谁占的岁月长,修为与心性才是根本。

“放心,此局不过是借着棋盘之局而已,略晓一二便可,实在不行,乱打乱撞靠蛮力也是可破棋局的。其机关阵法,攻守之势,并非比试棋艺高低,实质还落在修为与反应上。我看诸位身手不凡,神光内蕴,定然是无虞的。”

廉谷主依旧笑眯眯,一番话滴水不漏。

“只能是第一局的胜者入内比试么?”邢老三问道,他想确认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