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砄一加入战局之后,果然不一样。他虽然只是个金丹,却剑法顶尖,道法精熟,一柄攸行剑使得神出鬼没。他对魔主了解甚多,元婴真君不了解的弱点,他却能时时揭破,几次都迫得魔主狼狈退让。他这一加入,道门几位元婴的压力立时就小了不少。”
上清山弟子个个脸上生彩:
“白石真人果然名不虚传!”
“那是!玉台峰的传承,从来不是虚的!”
也有其他派弟子点头叹服:
“我还以为就是他沾了什么魔主公主的光,名气大了点,原来实力如斯强劲,是我失敬了。”
“原来不只是结丹有异象,竟然能以金丹之力对战魔主,确实厉害!”
幼蕖心头自豪,眼里都是亮光。
苏怡然也听得得意昂头,那是小丫头的师父,她也是与有荣焉。
金错银错对视一笑,她们初见苏怡然,知道九儿姐姐和她交好,原只以为是性情投缘,现在看来,也大约知道为什么苏怡然与九儿姐姐能处到一块去了。
苏怡然直率单一,难得的是能将心比心,难得的是能“偏心”在幼蕖的立场。如此看来,她们对九儿姐姐在上清山也更放心了。
醉眠道人讲得正投入:
“……魔主见凌砄剑光凌厉,不由怒意勃发,大喝一声:‘姓凌的小子,你莫以为老夫怕了你!你再咄咄逼人,老夫可就下手无情了!’凌砄冷笑道:‘我这几位师叔师伯都负了伤,可不曾见老先生你有手下留情啊!’
“魔主长啸一声,魔气滚滚而来,我道门众人也不畏惧,法术清光堪堪敌住魔气。白石真人的灵兽穿云豹飞黄只在凌砄周围,便挡下了许多魔门妖人的偷袭,令凌砄好一心对敌。那时节,四下里烟尘翻涌,嘶喊惨呼不断,每时每刻,都有人倒地不起。
“双方战到酣处,招招见血,一个不留神就又倒了两位元婴。魔主狂笑一声,手里更是大开大合,一身的魔灵力竟似无穷无尽。在凌砄催促之下,善信也服下了那枚仅剩的圣元丹,果然立刻补满灵气,精神百倍。
“善信见气力恢复,便令凌砄退后,又让几位同道退在一边疗伤回力,欲要凭一己之力扛下魔主的攻势。哪晓得,就在这时,他突然脸色涨红,须发虬张,胸口大大鼓起,仿佛一只皮球涨了气一般,离地跳起又重重摔下。
“这个变故来得实在突然,道门的几位元婴都惊呆了,手上却不敢松懈,只得拼命上前,死死支撑。
“凌砄慌得赶紧扶住了善信真君,连问‘师父,你怎么了?’善信压住胸口,喘着气说不出话来,脸色红欲滴血,那喘出来的都是白汽,好像他体内煮开了一锅沸水一般。凌砄忽地回头,瞪着西丹芙道:‘那圣元丹!’
“是啊,善信本来还好好的,却在服用了圣元丹之后便变了这幅怪样子,自然是丹药的问题了。而且,丹药始终只在凌砄与西丹芙手上,凌砄自己肯定没有问题,那只能怒问西丹芙了。可是,西丹芙也不像存了坏心思的人呐!”
醉眠道人讲完一段,又自己评议一番,一边叹气一边摇头,大概他自己也想不通其中缘由。奇怪的是,他却不曾一口咬定是西丹芙动的手脚,似乎那位魔门三公主在他心里是真个无辜。
“魔主自己不也吃了一枚圣元丹么?”有听众发问,许多人都想问。
“凌砄见西丹芙只瞪大了含泪的妙目,一脸愕然,遂又急转头去看魔主,却见魔主哈哈大笑:‘我见你和丹芙如此敬重你师父,只怕九珍盘还不够珍贵,就换了一百株十全锦。却不料他消受不起!哈哈哈……’”
大家都知道,九百年长成的九珍盘,再长一百年,满了千年便是叶面上有十道异色纹样的“十全锦”了。
下方听者又是一片哗然。
十全锦虽然只比九珍盘多长了一百年,其内蕴含的灵气却足翻倍。
圣元丹用九千九百九十九株同年份的九珍盘,为的是保持灵力平衡稳定。
十全锦虽然比九珍盘珍贵难得,却于此绝不适用。
便如以渠输水,讲究的是源源不绝、持续均衡。若突然洪水涌入,水渠一时难以承担远超其承载力的汹汹巨流,自然会被摧垮。
九千多株九珍盘便是源源清流,若是其中一百株被换作十全锦,那便是突然涌来一股洪流,体内灵力肯定会大起大落,便是元婴,贸然服下,一时也经受不起。
若在平时,善信真君尚有机会引导药效,可是在此生死相斗之际,哪有余力去分心?
“凌砄痛喊‘师父’,睚眦欲裂,手里的攸行剑如风转轮子一般,法术如雨点洒落,扑过去便是拼命的架势。魔主对面已经少了三名元婴,压力大减,他又是个离化神只有一步之遥的元婴顶峰,凌砄再拼命,也不是他的对手。
“可是凌砄要给善信真君争取化解药力的时间,这不管不顾地拼起命来,一通浑打,满身喷烟火一样往外飞符箓灵器,魔主也难免被牵制了手脚。
“魔主拼着背上挨了黄庭山的井泰真君两下重击,接连几下只往凌砄身上招呼,终于将凌砄打得倒地不起。
“魔主正待抽空去扑杀其他人,凌砄却又疯了一般飞扑上前,口中血箭洒了一路。魔主突然大叫:‘你竟然用上了槌骨针!’又对他女儿冷笑:‘是你教他的罢!真好!我的好女儿啊!’
“听魔主这样道,大家定睛一看,才看到这位白石真人的胸前插了一把白森森的长针,便是魔主口中说的那槌骨针了。估计是刚刚凌砄伤重倒地,乘机给自己扎上的。那西丹芙面上血泪斑斑,凌砄在她这里无意中学会了槌骨针之法,却是用在他自己身上,却是用来与她的父亲交手,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呐!
“槌骨针是什么?”听故事的人里有不解。
“这是魔门秘法,扎在心脉之上,用来榨取经脉深处潜力,扎针后巨痛无比,却也无比清醒,多重的伤也能再多支撑好一些时候,对敌时最有效。只是,十分伤人……”
金错出声解释。
大家看看她绮色谷的服饰,都了然。
绮色谷消息通天下,广平州也与魔门势力接壤,知道这些不足为奇。
幼蕖含泪闭上眼睛,师父用上了槌骨针,是存了必死的决心了。那样的惨痛,师父是如何经受的?
醉眠道人语气也转了低沉:
“唉,西丹芙只是空自喊得撕心裂肺,却阻止不了她情郎与老父的拼命。
“魔主怎么都甩不脱状若疯魔的凌砄,眼看其他人趁势又布下了降魔阵法,而凌砄还在拼死纠缠,他大喝一声‘槌骨针又如何?你真当我不忍杀你么’,魔气一下子也沸腾起来,如万千条黑蛇四处蔓延,敌住来犯,同时混天戟乌光大盛,破空飞去,一下将凌砄肩头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