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保护她到底?”女娲目光闪动,其实还有第二种可能,太过匪夷所思,她没有说出来。
有第二种顾忌,她根本不愿深入插手其间,只摆手拒绝:“这种规模搜寻绝不会只在吾土,在地上找到只是时间问题,她有她的宿命,你能保护她一时,能保护一世?”
女娲的语气有些淡漠,但看叶青咬牙不语,还是留了余地:“叶君功成,设新云台二十八将,天机转运,我能以二十八宿星野为你炼制一件星衣,让她穿上星衣后会产生界域性遮蔽,地仙及下均不能察。”
叶青微喜,却知这种界域级别的法宝炼制不是容易的事:“娲皇可有何求?”
“何求?说材料的话,这就纯是靠你自己的力量了……要说筹码的话,叶君可知我为何维护于你?”
女娲笑着,出于对叶青现在实力的尊重,她揭开部分用意:“因你附身这刘备既是中兴,又是新朝,几位圣人立场变得微妙起来,可选可不选,而斟酌间给了你机会,也给了我劝说余地。”
“当然,我有一个选择,就是外域太平道……”女娲说着,蹙起眉:“实不相瞒,我也曾见过附身张角之人,虽修为远高于你,但其人吾深为不喜。”
“阳神真人在外域已有仙格,自不会多少恭敬。”叶青并无虚饰,又笑问:“娘娘不想想是我实力远低微于您,自态度谦恭么?”
“或许吧。”女娲不以为意,又一笑:“而且叶君身上总让我有种熟悉味道。”
“叶青浅薄之人,娘娘见笑了。”叶青神色不变,这早已经在各种仙人面前锻炼出来。
“是么?”女娲意味深长注视着叶青,没有得到线索,她就不再提起,只说起关心的事情:“我希望叶君能做到两点,一是公事,不要对下土竭泽而渔,这与你也有长远好处,叶君觉得如何?”
叶青毫不犹豫点头:“我答应。”
女娲放下心来,微笑倾身:“二是私人的请求,若下土由阴转阳,我欲真正冲击地仙之位,而不是这下土圣人加持的假格。”
“在资粮上,雪云仙会有所把握,但这同样引着外劫,彼时是我最虚弱之时,而师兄也无暇顾我,叶青可愿为我抵挡来敌?”
冲击地仙……叶青很吃惊,不由重新打量这女圣。
她光洁额头上有鲜明奇异的凤翼蛇纹,形态与貂蝉相似,颜色高出一层,显出远胜雪云仙的手段,且蛇尾青色已自向凤翼侵染大半,只剩下小半金色。
叶青一时间就是明悟缘由,更加恭谨道:“娘娘愿意扶持,我岂会不知恩义?将来临事来召,自是无有不应。”
“愿如叶君信言。”她在叶青腰配的五彩剑鞘上一抹,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赤霄剑就在其内微明:“就这样罢。”
叶青低首看一眼这五彩剑鞘,上次不觉多特殊,现在实力增长就隐觉有些异样……极少有法宝是凝孕五色,这似远不止她口中小礼物这么简单,几近地仙送的东西,只怕比前两次天庭仙人的青酒都珍贵。
有心问问,但女娲意兴阑珊,有了逐客意思,叶青就此告辞:“娘娘圣福钧安,再见。”
女娲点头,只见这个少年转身出了洞天大阵,与青衣少女低语几句,相偕消失在一处暗金门户。
离去时,青衣少女似有所感,回望这面一眼,她的眸子青意隐隐。
女娲一凛,直起身子,眯起眼睛,盯着此女身影消失……其实还有第二种可能,几率极小的可能。
“此女或本身就是地仙以上,因陨落凡间又蒙昧了本识,辗转流落到此子身边,听说此女原是叶家买来的小丫鬟……哧,若真如此,从仙人沦落到凡人丫鬟,也真是有趣的紧了。”
此事与下土没有多少利害关系,女娲并不十分关心内情,真正好奇的是——此女分明是牵涉到地上布局,这涉及到什么层面的斗争且不说,为何流落在叶青身边?此子……在地上有何特殊?
“此人经历来看,一度潦倒至族叔都来欺负,族气是除家气外最紧密关联,说明此子气运几乎清零,绝无大运加身迹象,倒似被砍去了气运一般?”
“但无论女仙本身还是分身,情投意合都说明气机相合,天生眷属一样,这或还可用偶然匹配来解释……结成本命道侣却不太可能,气运匹配层级不谐,就会产生种种疏离,此子气运清零后正常来说就该失去此女……现不仅不失,还结成本命道侣,难不成还真有宿世姻缘?”
“要知道这种本命道侣比寻常道侣更深,不止气运相通,本命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是天地阴阳交泰的规律,就算取巧以分身缔结也会引取一丝本身机缘,这在地仙以上已非同小可,更别说是以仙嫁凡,这是什么级别的筹码?此子真有这么特殊么?”
女娲沉思着,投资的正确与否才是她关心的东西。
下土刘备的命运轨迹展露无疑,一牵涉叶青本体就种种疑惑扑朔迷离,感觉有层若有若无的云雾缭绕,扭曲叶青的命运投影,模糊不清,这就是这位芊芊本体的屏蔽干扰了……还真是厉害的紧。
但女娲并不需要真切答案,参考同一层级,甚至更上级的女性选择,就能感觉自己选择投资叶青是明智之举,或真的挖到宝了也说不定。
新生的圣人或多是井底之蛙,自己融合雪云仙的外域记忆,又有蝉儿传回地上情报,得到各方面确证后就再难自安井底,见识与视角不能再局限于本界——地上人正和外域大战,绵延至天外虚空的大战场,仙人陨落已不知多少,生死之间岂能不察?
现在还有界膜庇护着,由阴转阳过后要直面危险,此时不设法先期在外面布局、谋取、晋升,等人打进家门来可就晚了。
五圣讯息共享交流过后,都有各自想法和各方面准备,有的准备洞天,有的准备功法,有的准备法宝,有的准备剑阵,各不相同。
女娲倚仗与人族渊源的优势,立足于族运,为自己准备的是晋升地仙与未来盟友——当然这前提是选中一方,并且有足够的理由说服师兄同意。
最初由雪云仙的记忆,倾向外域,其次才是地上。
但遍观地上人和外域人行事,都是视本族为非人土著,她就有些灰心,真是有些弱国无外交的感觉。
直到发现了叶青的不同,此人以卑微之身崛起顽强,为人谦和而没有寻常地上人倨傲,这或是为拉拢而作假,重视情分的性格在地上显示着。
“看他与亲朋故友、妻妾家人、师徒主臣的相处就知道非忘恩负义之人,又具备极大潜能,或可引为有力外援……此是蝉儿所言,却也……”
“蝉儿拜见师尊。”
貂蝉进来盈盈一躬,她还有些不习惯这个新称呼,但发自心底地尊敬和孺慕——除了主公,也只有娲皇为她达成宿愿。
女娲回过神来,伸手探查了她体内,触及白色的醇厚的灵池,满意点首:“可以了,你是个努力的姑娘。”
说着就挥手闭合了洞府,在玄光中渐化为一幅壮阔水墨图卷,莽莽山川,连绵城池,甚至一座娲皇宫隐在云间,交在貂蝉手中:“现在炼化它。”
貂蝉一惊:“山河社稷图?这不可以……”
“无需多虑,为师不是苛严之人,你我险遭夺舍的际遇相似,性子又相投合,这就是冥冥中注定的缘分……现你既已开辟灵池,为师自能以秘法暂借你一用。”
“为师感觉到它的机缘在于对外扩张,说起来还是前番异变提醒,这帝都仙桃假域,真是天庭不凡手段……我自能学习之,通过掌握的外域秘法,将此图寄托在你身上,同样只有蝉儿你,才能带它上去,两相缺一不可,算是你我苦尽甘来的福运机缘。”
女娲目光明澈智慧,手指在图卷上滑过,一丝暗金光泛起又消失,又叮嘱:“你还不能远离叶青的身侧,因此宝并未完全炼成,必须依靠叶青龙气遮蔽着,你知为师之意否?”
“是,蝉儿告辞。”貂蝉有些忧郁,师尊这样意思,以后或还有任务,说不准就要离开主公一段时间。
女娲笑了:“休要小儿女情态,你虽秉族愿而生,性子骄傲大气,实际却没出洛阳城几次,目光还是局限在一处,而吾辈长生久视,探索大道,踏行天地,岂在于一朝一昔之间?”
“为师说的残酷一些,生死转瞬,红颜枯骨,以色事人、以情事人……在百年人生中有着不同,但放在不朽人生没有本质之别。”
“蝉儿你钦慕的这个地上人,实非同小可,必有化凡为仙之日,介时仙凡鸿沟,你是在凡尘郁郁仰望到老死,还是甘心托身入他的仙园,化为他漫漫不朽时光中一个寻常姬妾,赖着旧情为生?我看你的性子,必是选择避身在凡间一人孤老。”
这一瞬间,圣人言语如灯,照亮了命运迷雾下的惯性道路。
貂蝉额上渗出了汗水,透出了皎月光泽,她恭谨拜下:“多谢师尊点醒……”
她说着,视野却是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