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打春

季节上的春天,像一个困觉的孩子,在冬天温暖轻软的绒被下,安稳地合目睡眠。

但是,向大自然索取财富,分秒必争的乡村农民们,是无论如何也不肯让它多睡一会懒觉的!乡亲们像商量好了一样,想用各种洪大的声音和震天撼地的动作把它给吵醒。

大雪纷飞。砭骨的朔风,扬起大地上尖刀般的沙土…………,他们心里带着永在的春天,成群结队地在他们仅有的土地里耕耘着,想尽一切办法去吵醒季候上的春天。

春天揉着眼睛坐起来了,脸上充满了惊讶的微笑:“漫长的一个冬季啊,我可算是睡足了。飞出冬天的洞穴,用青青的草色,用潺潺的解冻的河流,用万紫千红的香花………,来触动你们,告诉你们可以耕耘了!”

春天,驾着呼啸的春风,拿起招展的春幡,高高的飞起了。

哗啦啦的春幡吹卷声中,大地上的一切都惊醒了!

林爸:“爪娃子啊,趁着你还没去上学了,先帮我把家里的农事给处理一下吧?”

林沐辰好像没听到似的,自顾自的写着作业。

林爸:“你这娃儿,跟你说话了,你别不吱声啊!”

林沐辰:“听到了嘛,肯定去得,先让我把作业给写了呗!”林沐辰听这些话有点不耐烦了,故意把声调提高了一个度。

林沐辰的爸爸听到之后,感觉心里有点不舒服,倒也没有直接给顶撞过去,只是转过来头进去跟孩儿他妈说去了。

林爸转头走向里屋,对着坐在里屋收拾的林妈说:“你看咱们家这娃儿嘛,上了上学,我说话他都不带听得了!”

林妈:“你跟孩子急啥子嘛?你没看咱家娃娃儿在写作业吗?咱家娃娃儿学习好,成绩优秀,一直都是第一名,你没听村支书讲啊?他写他的作业,地里的活咱俩弄了就行,让娃娃儿好好学习嘛!”

林爸看着林妈一头雾水。

林爸:“那中吧,让娃娃儿好好学习吧,咱俩去弄弄吧,只要娃娃儿能成才,咱俩干啥都中!”

林妈:“这才对嘛,现在咱家娃娃儿有出息了,会学习了,总比得上咱们俩这大文盲吧,给娃娃儿腾点时间学习吧,以前是没得时间,现在地里的活又不怎么急………。”

这给林沐辰挤出来了好多的空余时间,这些空余时间林沐辰也没有浪费了,除了把学校交给的作业完成之外,还额外的给自己加了好多任务。

村长家的藏书很多,林沐辰知道之后就天天去人家读书,不过这几天要打春了,家家户户都可忙,所以林沐辰去村长家的次数就少了很多。

林沐辰这几天没啥事做了,就想着帮着父母整整地,可是父亲让他翻地的时候,他那样顶撞父亲,现在想想怪不好意思的。

只是这父子俩都是些坏脾气,不晓得给父亲认个错,于是两人的关系闹得有点僵,这几天林沐辰常常不在家,天刚刚放亮,林沐辰就往村长家的方向跑了。

只是到了人家过了饭点之后才进门去,人家中午吃饭的时候在那蹭一顿饭,晚上又趁着人家的饭点前赶紧跑回来。

如此往复好几天,终于人家村长家去翻地了,林沐辰也无处可去了,只好往家里的地头上去了。

刚走到地头,就看到了在地里辛苦工作着的父母,虽然冬天还没过去了,但父母的身上的汗水早就已经浸透了衣衫,汗流浃背的,看到这一幕,林沐辰的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任何话来。

林妈:“艾,娃儿啊,怎么了?有啥子是吗?”

林沐辰努了努嘴,双唇像是粘上了胶水似的,硬是说不出来任何话,但是口水已经充斥了整个口腔,喉咙已经超负荷工作了,这一系列小动作就把眼圈都给憋红了,慢慢地眼圈就热了,滚烫的泪水从眼圈里喷涌而出。

林沐辰的妈妈看着自家的娃儿眼圈都给哭红了,用胳膊肘子捯了捯孩子他爸。

林妈:“你瞅瞅地头你家娃儿。”

林爸这刚刚抬起头,就看到爪娃子的眼睛里滚出了好几颗大大的泪珠子。

林爸:“娃儿,你咋地了吗?哭啥子哟?”

林沐辰挣扎了好久,终于挣开了嘴唇的束缚,可是好不容易开了口却说不出来任何话了,一大堆的话堵在喉咙那出不来,把林沐辰的喉咙憋的都红了,挣扎了好久就是说不出来任何话,就是泪珠子还在留着。

林爸:“娃儿,怎么了嘛,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这次林沐辰终于发出声音了。

林沐辰:“爸,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跟您赌气,不该顶撞你,不该这么多天都不回家,不该………。”

林爸:“行了,没事了,天底下哪有当父亲的给儿子记仇了?算了吧,别整那些没用的,别哭了昂。看着这么多活了,来帮我做会儿。”

林沐辰:“艾,我这就来。”

林沐辰马上就跑进来自己家的地里。

家里的地都被父母翻的差不多了,就差平一下地了。

林爸:“来,娃儿,你蹲在这儿,我拉着你,把家里的地给平一平。”

林沐辰知道这是要给平地了,他小时候经常蹲在这上面的,然后父亲拖着他来来回回走上好几圈,然后地就变得平平整整的。

林沐辰蹲了上去,去年的地他就没来翻,去年一年都在学堂里读书,家里的活一丁点都没干活,这次他上去之后,明显的察觉到了父亲的吃力。

林沐辰:“爸爸,你这是咋了?要是累了的话就歇息一会儿,我拉着石头给平一下地。”

林爸:“你小孩子的,知道什么,只有拖的重量足够的重,才能把土地弄的平平整整的,你要是拖一个石头来来回回啊,恐怕拖上个几十圈都拖不平整它。”

林沐辰听着父亲的话,蹲的更吃力了,两只脚放在两个木杠上面,“这样蹲着更管用点,我蹲着也舒服。”林沐辰看着父亲说着。

林爸:“呵呵,你小子倒是挺会享受的,等你长大了呀,我可要你拖我!”

林沐辰:“行,只要父亲您还管咱家地上这事儿,我就管拖着您。”

父亲笑呵呵的,也不言语,就只管拖着林沐辰往前走。

家家户户炊烟浓浓,一片靓丽的风景线跃然于眼前。

“这一家家的都开始做饭了,你瞧我这,我都忘了时间了,等着,我这就回家做饭去。”林妈匆忙的说。一边说着一边往家的方向走了。

林沐辰那边的土地,都是成这茶农那边的梯田。可是林沐辰他们家的土地了,就是一大片,据说这是他父亲一个人开垦的荒地。

那时候父亲在家没啥事干,也没啥大本事,就会整个地,靠着村里规划的土地,到粮食成熟时在家收收粮食啥的,挣着一点微薄的收入。

林沐辰的爸爸有点不满足这样的现状,就去后山的小山坡上开垦了一些荒地,结果这几块地成了家里的顶梁支柱了,这里的山地特别肥沃,在这儿种的庄稼没有不大丰收的。

所以林沐辰一家人对这块地特别好,一年到头不管是啥情况,总要给这片地松松土,翻翻身子,即使是闲置着了。

以前林沐辰经常和父亲来这片地里耕耘,只是这几年林沐辰上了学,好几次都是父亲和母亲来的。

这次林沐辰得了空了,这片土地像是活了似的,也有了感情起来。

林沐辰拿起锄头往地上砸,只要是砸到的地方都特别松软,父亲砸的地方都特别的硬,这可能这片土地真的对林沐辰有感情吧!

父亲拉了一会,已经有点体力不支了,林沐辰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移动的速度很慢很慢了。

林沐辰看看父亲,也不敢吱声,只是慢慢地伸下去了一个脚。

父亲越拉越有劲,速度明显提高了很多,父亲也没往后面看,就感觉到这一下子轻了很多,但拉了一会,越想越不对劲,就往后面看了看,看到犁把子上面已经没了人了。

林沐辰刚把脚伸下去,父亲的速度就快了很多,结果林沐辰就被闪了下来,还差点崴到脚脖子。

林爸:“唉,你这娃儿,怎么下来了,这我拖的地就没啥用了,快,赶紧再上去,我把这些拖完就能回家吃饭了。”

林沐辰:“爸,我来拖会吧,我看这片拖的地已经很软了,你拖着我难免会陷下去,所以,我拖着一个石头也会给拖平整的,你先休息会。”

林爸:“那中吧,那你拖一遍不行就再拖一遍,这样拖的平整了,可以好好的风干一下土壤。”

林沐辰说着就干了起来,从地头那边搬来一个脑袋大点的石头,放在犁把子上面,然后就拖着他开始走了。

实在是太轻了,林沐辰越拖越快,都要跑起来了,可是后面的石头可经不起这样的颠簸,终于不争气的给掉落了下来。

然后林沐辰又给放了上去,然后又掉……

林爸:“娃儿,不急,你慢点,就这些活儿了,啥时候弄完都行。”

林沐辰:“行,看我的吧,我待会就弄好了,你歇息一会吧!”

林沐辰的爸爸看着林沐辰拖着犁把子,叹了口气,“娃儿终于长大了,可是长大了也就该烦恼了”。

停了一会,林沐辰拎着犁把子走了过来,放眼望去,这一片土地平平整整的,跟土上浇灌了混凝土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