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聚人心

……

从云霭轩离开,行走在青月观的石路上,徐天材忍不住问道,“谈师兄,有收获吗?”

没有直接回答,谈夏将手中的书册递到徐天材手中,问道,

“最后一页中的有些人名,看着眼生,似乎不是观中修士?”

“嗯?”徐天材接过,借着月色仔细看去,犹豫着道,“这上面有两个名字我听过,是阳城中的散修。”

“前日时你与我说过的那三个散修势力的人?”

初到洛国时,徐天材向谈夏介绍阳城中的情形,就曾提及,阳城中存在着不少从腾河域迁移过来的散修。

虽不列入青城门墙,但实际上却归青城仙宗辖制。

“是的,”徐天材肯定了谈夏的疑问,“一位是景阳药堂的修士,一位是何氏铸器坊的修士,李协使和城中的散修修士一向交好。”

说完这句,他突然反应过来,惊疑道,“谈师兄,你是怀疑……”..

谈夏摇头,否定道,“不可直接下定论,你也知道,这些修士名为散修,实际早已被我宗归化,更何况李协使镇守洛国三十余载……”

“那师兄的意思是?”

“你明日去莫崖师兄处一趟,将近三年来与景阳药堂与何氏铸器坊的涉道事件记录取来给我。”

“是,师兄。”徐天材应下。

趁着月色,两人来到梧桐小轩之外。

“师兄,那我就先告辞了。”

“好,今日辛苦你了……对了,明日清晨,你将观中尚未突破养气境的弟子召集到道堂之外。”

“嗯?”徐天材一怔。

“李云青师兄亡故,昨日道堂议事时,却未听到哪位师兄将教导观中弟子的职责接过,就由我来吧。”

看着谈夏隐没入院门中的身影,徐天材回过神来。

心中情绪涌动,徐天材微微躬身,郑重道,“知道了,协使。”

……

清晨,鸟鸣清脆。

青月观道堂之外,练功场中,一众身着道袍的小道童齐齐坐着,睁大了眼睛望向最前方长条案桌后的年轻道人。

案桌之上,摆放着一卷竹册与小巧的铜质编钟。

谈夏运起灵力轻轻敲击编钟,一声清鸣回荡在练功场中。

编钟通体由风吹铜制成,镌刻宁神静心法阵,归属于功能性的一品法器。

小道童们心中好奇。

虽然他们对昨日道堂中的风波一无所知,但对于观里来了一位新镇守协使的事情,他们还是很清楚的。

但与须发皆白、对他们总是笑呵呵的李云青协使不同,这位谈协使,年轻了许多许多。

他来教大家修行,真的没有问题吗?

心中怀着这一疑问的,不止小道童们,还有练功场附近的树荫下,佯作路过的部分授箓门人。

谈夏没有解释或者自吹自擂什么,敲罢编钟,他望向案桌上的《素问心经》,从容开口,

“素问心经,乃本宗弟子突破养气境前的基础心法,简化自《青城洞天紫薇经》。”

“理解素问心经,不仅有利于突破养气境,对于养气境之后的修行也有许多益处。”

“天地存炁,感之而内化,谓之曰灵,凝而外放,谓之曰法力......”

“道,自其无名,形而为天地,天地位而名始立矣。自其有名,播而为万物,万物育而名不可胜载矣......”

虽然修行天资并不出众,但对于道藏心法的理解,谈夏自认为不逊色于养气境中的任何人。

而小道童们心中的疑问,也随着谈夏的讲解而很快消散,一张张稚气的小脸上写满了认真。

近几个月以来,观中变故颇多,前任镇守使与镇守协使先后逝去,人心浮动。

许多事情,也就暂时搁置了。

而因着小道童们在观中地位最低,对他们的教导传授自然也在被暂时搁置的事项之中。

现在能有谈夏教导,小道童们心中满是欣喜。

而在不远处佯作路过的授箓门人们,也在不知不觉中停下了脚步。

作为养气境修士,《素问心经》他们早已修习过,但谈夏在讲解之时,却并不拘泥于这本心经,而是将其《青城洞天紫薇经》一并联系起来,其中还掺杂了不少冯紫烟长老那本修炼心得中的经验体会。

他不仅在讲如何修行,也在讲为何要这般修行。

片刻之后,几个授箓门人悄然进入练功场中坐下,认真倾听。

半个时辰之后,日头偏斜。

谈夏再次轻敲编钟,宣告了这次授课讲道的结束。

前世之时,他曾听人说,传授他人知识,也利于自身对知识的理解。

今日一番尝试,确有这样的感觉。

将思绪收起,谈夏看向仍显意犹未尽的场中诸弟子,温声道,

“修行不止在于听人传授,更在于自行体悟。从今日起,讲道交流每七日一次,你等勤加修行,有任何修道疑惑,可与贫道交流,勉之勉之。”

话音落下,场中的小道童与授箓门人们俯身行礼,齐声道,“诺。”

谈夏让众人散去。

正当他将一些讲道中的新理解记下时,耳边就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

额上出了一层薄汗的徐天材,抓着一本小册子急匆匆赶到谈夏身旁,气喘吁吁道,

“师兄,这是近三年来的关于何氏铸器坊与景阳药堂的涉道事件记录!”

谈夏接过,笑着道,“不必如此着急的。”

徐天材抓了抓发髻,不好意思道,

“想赶上师兄讲道来着,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不过刚才过来的时候,我听到那些小道童们都在称赞师兄你!”

谈夏将徐天材找来的书册打开,一行一行看去。

因着临近腾河域,洛国每年涉道案件都不算少,但大多与修士争斗无关。

谈夏取过笔,在册子上不时勾画着。

两刻钟后,谈夏将笔搁下,脸色凝重了许多。

“怎么了师兄?”徐天材心中一紧。

“你看看我勾画出来的这些,可能看出什么异常之处?”

徐天材接过书册看了半晌,喃喃道,“近几年,何氏铸器坊养气境修士出现意外的事件,似乎有些多?”

“是,虽然这些意外的起因千奇百怪,但却导向了同一个结果......”

目光望向远处,谈夏神情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