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定了的心思,是没有人再能反抗什么了。
眼瞧着这典州的事情也快要结束了,梁一沉也是沉沉眸色看向了皇上:“咱们既是要去胡族,这典州的事情总要有人来处理。皇上如何想法?”
灵霏也瞧出来了,如今这典州,无非便是两样。
第一,就是将该处理的人都处理之后,他们就离开这里。放弃典州,对他们现在来说,可能会是一件比较轻松的事情。但这样一来,无异于其实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太上皇会继续派得力的人过来接受典州,到时候典州还是在太上皇的手里。
第二,就是将典州收回来。这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其实并不容易。
太上皇的势力,早就在典州根深蒂固了。如今若要收回典州,不动用武力是不行的。
那么现在皇上唯一能动用的武力,其实就是容泽带领的容家军。但这样一来,必定会惊动在京中的太上皇。到时候让京中的容大将军陷入难题之中,这典州这边也不知道战况如何。
若他们不能一举收复典州,只怕典州日后还是会成为皇上的心头大患。
皇上这一次的出走,几乎相当于将大半个朝廷都拱手让给了太上皇。
但不管对容泽还是对梁一沉来说,他们的想法似乎都是一样的。
梁一沉眸色沉沉,就代表着他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场“硬仗”的准备。
而容泽更是直接,二话不说就跪在了皇上的跟前儿:“皇上,请容许微臣留在典州,为皇上收服典州!”
皇上的心里自然知道,容泽是信得过的。
但他的眉头,却还是忧虑地皱在了一起:“这很难,而且这样一来,你父亲在京中必定会受到太上皇的打压。你留在典州,只怕是也不安全!若此刻跟着我们一起去胡族,等返回的时候再收服典州,是否更好?”
他到也没有独断专行,反而是在考虑梁一沉和容泽的想法。
显然,梁一沉和容泽都是一个想法:要收服,就现在去做!
容泽的眸色坚定:“父亲是忠臣良将,便是身处黑暗,也不会放弃希望。何况京中还有许多与容家交好之人,太上皇不敢动,也不能动之人!”
梁一沉也是点头,对皇上道:“典州的位置虽不算是命脉,但也重要。若此刻不收服,等咱们回头来入京的时候,只怕典州会成为一个十分难过的关隘。”
是啊,灵霏也能想到,若他们此刻不理会典州,等太上皇再次派人来典州的时候,就不会如同现在这般松懈。到时候典州就是一堵铜墙铁壁,横在他们的跟前儿。若现在收服,典州反而能成为他们再度入京的一个补给站和后盾。让太上皇的势力,没有办法在典州这里连成一片!
皇上也考虑到了这些问题,只是眉头紧皱。
容泽“再接再厉”道:“何况谁知下一个太上皇派来的人,会是如何呢?若我们费劲了心思打破的山寨,再一次被建立起来。到时候都不是这区区典州了,只怕整个朝中的女子,都要人人惶恐自危。”
到时候,还不知又有多少个女子,要重演凤姑娘的悲惨。
想到这里,皇上终究还是点了头,而后亲自将容泽从地上扶了起来:“好!既是两位爱卿都这般想法,那朕就准予你们所言!”
他的眸色坚定了起来,认真地看向了容泽:“容将军,你留在典州,务必要将这难啃的时候给朕拿下!这段时间,一直由你驻守典州,务必要将典州给朕守住,等着朕回来,可听明白了?”
“是,容泽遵命!”
在太上皇的跟前儿,容泽永远都是“容小将军”,是被容大将军庇护在羽翼之下,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
但是在皇上这里,他就能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容将军”。能为皇上守护一方水土,做一番自己的事业。
等着他们离开典州的时候,其实典州的一切都已经变得井井有条了起来。
走出典州,走出平宁镇,皇上才知道,这外头的世界变成了什么模样!
连灵霏都觉得,他们虽然只是想典州耽误了十日左右的时间,可外头的世界,好似是又变化巨大!
就说那瘴气病,也是蔓延的更加厉害了起来。而且外头有传言,说是那从南蛮而来的人将瘴气病散播在了朝中的每一个角落里头。尤其是从南蛮回来的悠扬郡主,太上皇居然将她原本的府邸再一次赐给了她居住!
每日有许许多多带着面纱,穿着长袍的神秘人在悠扬郡主的府邸来来去去。还有那诸辞,听命于悠扬郡主,竟是以南蛮人的身份,在这朝中开了两条贸易之路!
连灵霏都不知道,这太上皇到底是怎么想的?要利用南蛮的力量对抗皇上?
皇上找到胡族,太上皇找到南蛮,这朝中的争斗,是没将任何邻国给放过啊!
而从典州出来之后,他们就该到岳州的地盘了。
过了岳州便是遣州,遣州是梁一沉的地盘,到了遣州,也就意味着他们安全了。
只是这个岳州,对他们来说,也不算是一处好地方。岳州是当今太上皇的麾下,安国公穆文康的封地。
这位安国公在皇上在位的时候,展现出的是一副淡泊无争的样子。安国公是世袭的爵位,而且到了这一辈已经有些没落了。
所以当时这位安国公将自己的大儿子和小儿子都送进了朝中做闲职的时候,不管是皇上还是梁一沉,都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
谁知这一次太上皇掌控朝中之后,居然直接将他们穆家的两个孩子给提拔了上来,坐了重要的位置上。
而他们更是早有准备一般,穆家的两兄弟,一个把控刑部,一个把控礼部,竟是将事情做得妥帖,连梁一沉都挑不出他们的什么毛病来!
所以这位安国公如今在朝中,又再一次受到了太上皇的重视。
岳州是安国公的封地,他们来到这里,自然是要小心谨慎。
不过还好,大约太上皇和安国公都不会想到,皇上会在这种时候选择绕道岳州,去往胡族。
所以岳州的门口,那些守城的侍卫们也只是查一查他们是否沾染了瘴气病。若是有那病人的话,是统统不让进城的。
但即便如此,这岳州城的门口,也已经有一些已经沾染了瘴气病的病患们。
其实灵霏在靠近城门口的时候,看着这些病患都蹲坐在城门之下,周围有士兵看守,还以为他们是从别处而来的流民呢!
当时灵霏的心里还在奇怪,瘴气病虽然已经在朝中蔓延开来,但没听说什么地方失控,有流民的产生。
然而当他们靠近了城门,方才知道,这些病患根本就不是什么流民!
他们就是城中的百姓,因为被感染了瘴气病,所以直接从城中被赶了出来!
偌大的一个岳州城,居然在城门旁边开了一道小门,正是从那小门之中,将病患们推搡而出!
灵霏他们要进城的时候,就看到了城中有两个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士兵,正推搡着一个得了瘴气病的女子往外走。
那女子的瘴气病瞧着是刚刚染上没有太久的,脸上还没有出现灰败的斑点和脓疮,只是有些身体不适。
而让人心惊的是,那女子的腹部高高隆起,显然是身怀有孕,而且月份不小了。
灵霏只看着那女子的穿着,便瞧得出,她不像是穷人家的。但也不算太过富贵,大约家里头还是有些底子。
而她被推出来的时候,正在不断地求饶:“求你们了,我绝对在家里不出门!你们让我将孩子生下来,生下来之后我自己过来,好不好?”
她的家里人也跟在那两个士兵的身后拉扯,尤其是其中的一个年轻男子,看上去像是这妇人的丈夫。
他一身儒袍,看着是读书人,此刻却是不顾形象地拉扯那两个士兵:“你们慢些,你们轻些!不要推搡她的肚子啊!求你们了,不要这样啊!”
还有那妇人的婆母,也在后头哭喊:“你们让她生了孩子再出来吧!求你们了,我们绝不出门,我们一家子都不出门好不好?!你们别这样,她已经怀孕七个月了,你们就融通一番吧!”
这情景,看的让灵霏都皱了眉头。
而外头的瘴气病人们,也都远离了他们一些,似乎也害怕将他们染上更重的病。
更有一些瘴气病人看到那妇人出来,将自己的软垫都让了出来。
可偏偏是那两个推搡着妇人的士兵,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对那怀了孕的妇人也是毫不客气:“走走走,快点走!不要废话!将你们留在城中,若是传染了旁人该如何是好?快些出去!不要浪费时间!”
他们的动作粗鲁,甚至其中有一人还接连地朝着那妇人的肚子上推搡而去。
瞧着那妇人差点儿摔倒在地,灵霏都有些忍不住了!
他们马上就到了城门口,灵霏还是翻身下马——
然而站定在地上,她才抬眸,皱眉看向了梁一沉:“我们去帮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