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一沉虽然没有说,但灵霏多少也猜到了几分。
她抬眸,皱眉看着梁一沉:“所以皇上是真的自己来到典州,自己不想在京中了是吗?”
梁一沉也皱了眉,点头却又摇头:“他是自己来到典州的,但究竟他到底是为何,我如今也不能确定。”
一个堂堂的皇帝陛下,竟然随着自己的贴身太监逃到了典州来隐姓埋名?这不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吗?!
但不管梁一沉还是容泽都这么认为,只怕这一次是错不了的。
灵霏虽然并不能理解皇上如此做法,但是她却也是第一次这般迫切地开始好奇起来。皇上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那样努力才争取来的一切,难道就要如此轻松地拱手让给太上皇不成?!
灵霏知道,也许很快,她就能得到答案。
既然梁一沉和容泽已经“分工”,那么灵霏也不再犹豫,便是在这典州城里头稍稍休息了之后,梳洗收拾了一番,就跟着梁一沉了。
灵霏已经嫁给梁一沉这么久了,虽说也不算是十分精通马术,但是只是骑着马去他们要去的地方,这一路上走的都是官路的话,她倒是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他们要去的地方,叫做“平宁镇”。
是这典州之中,算是最富庶的一个镇子了。距离典州城若是骑马的话,也只有小半个时辰便能到那平宁镇。
不说旁的,若是不在意那贼匪的事情的话,其实灵霏倒是觉得,典州城往平宁镇这一路,到也算是景色宜人,风俗淳朴。
这一路的官路两旁,便都是庄稼地。如今这时节里头,正是要播种的时候。农户们一个个都在田间地头忙碌,倒是一番好景象。
而平宁镇就在前头,远远地,灵霏就瞧见了从那镇子上出来的一队拉着种子的队伍,想来那平宁镇的田地种的大约也是不错的。
路上的时候,灵霏和梁一沉之间,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交流。
灵霏看得出,梁一沉是心事重重的。
可能这种情况下,他们所有人宁可去相信皇上是被迫的而不是自己愿意的。因为他们所有人都为了皇上拼上了自己的性命,如果这时候皇上选择了放弃,不就等于一种变相地背叛了所有人吗?
到了平宁镇的门口的时候,灵霏瞧见了里头屋宇林立的样子,倒是觉得这个平宁镇和她想的似乎有些不同。
这个平宁镇的繁华,超出了灵霏的想象。甚至可以说,瞧见了这个平宁镇,灵霏就像是瞧见了一个小城市一般。
只是与城市不同的是,平宁镇能给人一种更加安心也更加惬意的感觉。屋子虽然多,但每一间屋子都间隔很远。
家家户户前头都有流水,人人都是一副悠闲又自在的样子。
小桥流水人家,说的或许就是灵霏眼前所看到的场景了吧?
就刚进入平宁镇,瞧见了两个婆婆坐在一个水车旁编织着箩筐。而孩童在她们的周身嬉戏,竟是让灵霏生出一种她可能置身于一个人间仙境的错觉!
如今这瘴气病在四处蔓延,还有太上皇和皇上的争斗也是暗流涌动。能如同平宁镇这般安逸的地方,实在是不多了。
到了镇子门口的时候,看到他们二人是外来之人,那门口的人也是朝着他们这里好奇地看了过来。
梁一沉是率先下了马车,灵霏也紧随其后:“我们如今如何去找他?”
一时之间,灵霏还不知在这种时候该怎么去称呼皇上。
而梁一沉看着这个平宁镇,也是眸色复杂:“看他们看咱们的眼神就知道,这里并不常来外来人。稍稍打听,便就好了。”
一向这种事情都是交给旁人去做的,可梁挺要上前去打听,却被梁一沉一把拦住:“这一次,我自己来!”
他上前,灵霏也站在了梁挺的跟前儿,叹了一口气:“这件事,只有他自己来,才能过了心里头的那个坎。”
梁挺跟在梁一沉的身边这么多年,又如何不明白梁一沉的想法呢?
他也只是叹气:“哎……这一次若那人是真的自己逃到了这里来,只怕会让爷觉得,他这些年做的所有的事情,拼下的所有的命,都是白白浪费了功夫浪费了心血吧?”
是啊,或许并不该去这么要求一个人。
可皇上先放弃了,不就是一种背叛吗?
他的江山,可不是他一个人打下来的,自然不能是他一个人说不要就不要的!
他将梁一沉他们这些人,置身于何处?!
就瞧着梁一沉上前问了那两个婆婆有没有什么人来到这里,那两个婆婆起初是不肯说的。
不过梁一沉却是爽快地从袖口拿出来了两块银锭子塞在了这两个婆婆的手里,就足以叫她们喜笑颜开,指了指镇子深处的一个方向,又和梁一沉说了什么。
梁一沉点头,而后走向了灵霏他们的时候,是眸色沉沉。
梁挺上前,灵霏却是拦了一把梁挺:“别去了,让他带路就是。反正很快,我们就能见到那个人了。”
是的,那个人,如今灵霏在说起皇上的时候,心里是没有半点儿欢喜的。
而梁一沉只是牵了马,开始朝着镇子里头走去。
不得不说的是,其实这平宁镇就瞧着气氛来说,灵霏还是很喜欢的。安静又祥和,如果梁一沉真有一日能够解甲归田的话,灵霏倒是愿意找一个这样的地方,和梁一沉共度余生。
而走到了一条小巷的时候,灵霏倒是有些驻足——
这小巷子的路比起其他巷子像是要窄一些,但却并不是因为路两旁的屋子更多。
相反的是,路两旁都是大大的院子,看样子能住在这巷子两边的,只怕都是有钱的大户人家。
而让这路变窄的原因,是因为路两旁的院子里种满了花儿!
这些花儿从院子里延伸了出来,铺满了路两边的整个墙壁。甚至连路上种植的树上,都被这些花儿和藤蔓所缠绕!
路是窄了些,可瞧着,实在是美极了!
灵霏甚至开始有些羡慕住在那院子里的人了!她也曾在屁宁伯公府种下了许多的花儿,可惜还没有来得及欣赏,就总是奔波在外。
灵霏记得,从前也听自个儿的娘亲说起过。爱花之人,必定就是能生活的好的人。因为花儿代表着这世上的所有美好和希望,也代表着所有的祝福。
而在这花儿的尽头,便是开着一个酒铺子。
这尽头的酒铺子被花丛所围绕,有着一个非常诗意又文雅的名字:花酒消千愁。
既是合了如今眼下这般花意重重的景象,又能叫人一眼便看出,这是一个酒铺子!
梁一沉的步子驻足在了此处,灵霏的心里便猜到了几分。能想出这样的名字的人,只怕也不是凡俗之人吧?
果然,就在梁一沉再度抬脚要进入的时候,那酒铺子里头就浮现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客官,是要酒吗?”
那人笑眯眯地迎上前来,自然而然地说出了这话,可在看到梁一沉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却是僵住,而后整个人都呆立当场——
梁一沉眸色冰冷,也是微微挑眉看向了那人:“川公公,好久不见!”
没错,眼前的这个招呼着他们的小二一般的人,可不就是那个随同皇上一起消失在京城的川公公吗?
川公公就这么呆呆地看着梁一沉,梁一沉却也不客气,走上前一步,环视了一圈这个酒铺子:“怎么,来者是客,不请我进门吗?”
不管是为了什么原因,川公公都不可以将梁一沉拦在门外。
他咽了一口唾沫,而后到底还是给梁一沉让出了一条路来:“客官请进!”
这酒铺子虽然在巷子的尽头,但却并不算是一个很大的铺子。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就刚进到这铺子里,迎面而来的,便是一个放满了酒坛子的墙壁。
灵霏不过略略往那墙壁上头看了一眼,就瞧见了各式各样的酒。甚至有一些好酒,便是在京中也难得一见。但若说皇上能弄到那些好酒来到此处,灵霏也是相信的。
梁一沉大步进门,坐在了距离门口最近的那个桌子旁,而后看向了川公公:“你们掌柜的呢?”
这偌大的一个酒铺子里头,倒是的确不曾见着皇上的身影。
川公公苦笑一声,到像是没有骗人:“这铺子只有奴才看着,他偶尔才会来!”
\"呵——\"
梁一沉冷笑:“他倒是过的惬意自在啊?带我去见他!”
梁一沉的话,是不容置喙的冰冷。
而川公公却是低了头:“他……他可能不能见你们。”
川公公没有说是为什么,灵霏却觉得心里头一片寒凉——
梁一沉也不恼,只是抬眸认真地看着川公公:“你既然在这里看到了我们,就证明我是一定要见到他的。你该知道我的性子,不见到他决不罢休。我可以在这里等你,你去和他说一声,我梁一沉来到了这里,要见他。而且,是非要见到他不可!”
这样强势的梁一沉,灵霏还是头一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