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实在是有些模棱两可,别说是梁一沉了,就是灵霏听着,都有些厌烦了起来。
可灵霏也知道,不管是她还是梁一沉,他们都是不会退缩的。
而且灵霏的心里总是生出一种不好的感觉来:“此刻皇上在宫中,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这么想着的时候,就听得“锃——”地一声。
梁一沉挥手,他身后之人已然拔出了剑来:“我今日必定是要进这城门。便是有什么得罪之处,也总要见到了皇上之后才能说明缘由。季大人,您是让还是不让?”
这显然是给了季远明出了个大难题。
他身后的侍卫们虽然也拿出了刀枪来,但显然,季大人并不想真的和梁一沉起什么冲突。
季大人如此,梁一沉也就不妨继续道:“如今只是我,身后还有在外的容泽容将军。季大人,就算是这皇城之中当真出了什么事,也只怕是还不好评断到底谁输谁赢。季大人莫非是现在就要开始站队了吗?”
灵霏注意到,梁一沉称呼容泽是“容将军”而不再是“容小将军”了。
证明在梁一沉的心里,容泽如今已经足够能独当一面了。
前头的季远明的眼珠子转了转,最终似乎还是决定妥协。
他摆了摆手,身后的人就不再用武器对着梁一沉他们。
梁一沉顺势上前一步,却被季远明拉住:“宁伯公,我很欣赏你。所以我也最后一次提醒你,这一去宫中,就不知会是个什么结果了。倒不如在外旁观,不管未来是谁能赢,咱们好歹不会涉身其中。”
也算是这位兵部尚书有心了。
不过梁一沉却是坚定,甚至伸手拍了拍季远明的肩膀:“多谢提醒,但今日,我是去定了!”
季远明点头,到底还是给梁一沉让出了一条路来。
可就在灵霏经过季远明的时候,似乎听到了季远明小声道:“若从前就让我儿子娶了你,如今我季家也是蒸蒸日上了吧?”
灵霏不确定,自己是否听得真切。回头看着季远明的时候,也只是看到了他对自己微微一笑。
显然,前头的梁一沉是将这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不由分说地伸手,回头拉了灵霏,而后也小声对灵霏道:“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娶阿霏的!”
这模样就是像是听了那话之后,不高兴在闹脾气的小孩子一般,倒是叫灵霏有些失笑。
不过很快,当他们进入到这皇宫之中以后,灵霏就有些笑不出了。
因为这皇宫之中的气氛,就显得十分诡异。
其实刚从那宫门进入的时候,灵霏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宫中的宫人们仍然是井然有序地鱼贯穿梭,他们就如同往日一般低着头匆匆而行,见到了梁一沉和灵霏,也仍然会行礼。
但奇怪的是,这些宫人们见到他们的时候,本不该是这个反应。他们的身后还带着那么多的侍卫,平日里这皇宫是决不允许这么多非御林军的侍卫入宫的。宫人们视而不见,这宫里头竟是有几分安静的可怕的感觉。
这一路就算是往养心殿而去的时候,路途之中也再不曾有任何人拦着他们了!
从前只觉得这皇宫大的恢弘,如今灵霏的心里,却是越发着急了起来:“皇上不会有事吧?”
梁一沉也似乎意识到,事情只怕是比他们想的都要严重:“怪我。最后一次和圣上通消息已经是前日了,我早该知道的,宫中肯定是出事了。咱们就不该在梧州停留,说不定悠扬在梧州的消息,就是为了拖住咱们的脚步呢!”
太上皇……竟然能做到这一步吗?
灵霏只觉得心头都有些寒凉了起来:“若……若皇上真出事了,咱们怎么办?”
“他不会出事的!”
对于皇上的信任,让梁一沉的声音里都带着斩钉截铁的笃定:“如若连这样的事情他都处理不好,只怕是这些年就白白做了皇帝了。从前再凶险的事情,我们都遇到过,何况是现在呢?”
说着话的功夫,他们已然到了养心殿之中。
也终于见到了和这平静的皇宫格格不入的一番场面:在养心殿的门口,有着太上皇的守卫重重把守着。他们身披铠甲,手执刀斧,严肃的目光看向了梁一沉他们的方向。
这让灵霏的心里,越发有些警惕了起来。这偌大的养心殿偶读被太上皇的人围了起来,竟是半点儿都没有皇上的人的影子!难道,皇上已经出事了?!
灵霏有些担心地看向了梁一沉,却瞧着他虽然皱了眉眸色之中也露出了几分危机之色,但还算是镇定上前:“宁伯公梁一沉来拜见皇上!”
他刚上前一步,那些侍卫们便也都围上前来,将手中的武器对准了梁一沉。而就在灵霏还未反应过来的功夫,身后就已经又围上来了许多的侍卫——
灵霏只觉得,他们如今就如同那瓮中之鳖一般,叫人围在了中间。这两日的京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侍卫为首之人,是当初和梁一沉有过一些过节之人,所以此时此刻,他也是毫不留情地用手中长枪对准了梁一沉:“大胆!太上皇在此,何人放肆?”
只说太上皇没有说皇上,只怕是这殿中的情形不容乐观了。
梁一沉面对此人,却也是半分都没有退缩:“我前来和皇上复命,请你让开。”
他还算是客气了,那人却嗤笑一声,而后看向了灵霏:“怎么,宁伯公是带着夫人来和皇上复命的?”
这话之中说出了几分暧昧,只让人觉得恶心。
梁一沉的手已经握住了身侧佩剑,却忽而就听到了从那养心殿之中传来了太上皇的声音:“无妨,叫他们进来吧!”
灵霏再细细听了听,的确只有太上皇的声音而没有皇上的声音,心头只感觉事情只怕是要朝着最糟糕的方向而去了。
果然,那侍卫倒是给他们让开了一条路,但等他们进入养心殿的时候,却只看到了正坐在王座之上的太上皇。
太上皇这身份,平日里应当穿着的是太上皇的服制。虽说和皇上的穿着很像,但到底还是有区别的。
可此时此刻,出现在灵霏眼前的太上皇,却穿着的是皇上该穿着的衣裳。
这让灵霏有些恍惚,仿佛感觉到是回到了三年前,新皇还未登基,这皇位还把控在太上皇手里的样子。
而真正让灵霏的心里重重一沉的是,这殿中除了守卫和太后之外,还被侍卫们押着站着两个人。
站在左边的,是灵霏已经年迈的祖父秦岳。这位崇宁先生被人尊敬了一生,便是此刻手被绑在身后,他也是高傲地扬着自己的头颅,没有半分服软的样子。
而站在右边的,却是梁一沉的父亲,梁侯!
看到梁侯的那一瞬间,灵霏只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坠落到谷底了!梁侯也明白灵霏和梁一沉的想法,只是对着他们点了点头,似乎在告诉他们,小焰儿很好,叫他们不要太过担心。
偌大的养心殿之中,并没有皇上的身影。但太后的身旁,却站着皇后娘娘。
梁一沉只是在门口停留片刻,看到了这样的场景之后,便率先进了门,倒是规规矩矩地给太上皇行礼:“微臣拜见太上皇,太上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唔——”
太上皇如同做皇上的时候一般,只是高高在上地俯视众生,而后对着梁一沉摆了摆手:“爱卿平身吧!爱卿已经从南蛮回来了吗?怎么样,看到南蛮的情形,爱卿是否心痛至极啊?”
他似是早就知道南蛮的情况了,让灵霏也皱了眉,不知这太上皇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而梁一沉也是微微皱眉,直言问道:“敢问太上皇,皇上如今在何处?”
“哈哈哈——梁一沉啊梁一沉,都到了这一步了,你还和朕装什么呢?”
太上皇忽而大笑出声,眼中带着极其的不屑:“你难道还没有看出来吗?这如今又是朕的天下了!那逆子把持朝政三年,今日总算是回到了朕的手里!”
逆子,说的自然就是皇上。
梁一沉不动声色,太上皇似是也觉得无趣,只看向了一直低着头的皇后:“前皇后,你来给宁伯公说说,皇上去哪儿了?”
前皇后?
灵霏皱了眉,心里生出了一个大胆又不可置信的念头:难道,皇后已然背叛了皇上?!
果然,等皇后抬起头来心虚地看向了梁一沉和自己的时候,灵霏就知道,只怕皇后早已不知什么时候背叛了皇上!被自己的枕边人所背叛,皇上此刻只怕痛彻心扉吧?这些年皇上对皇后也算是用心,皇后为何要背叛?!
她也没有时间想这么多,只是听到了皇后那心虚的声音道:“皇上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
梁一沉沉了眸子,语气冰冷。若是换做从前,他是绝不会这么和皇后说话的。
皇后本能地后退了一步,躲在了太后的身后:“今儿晨起的时候,他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