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霏无意与他争辩这么多,只颔首而笑。
她知道,只要坚持自己所相信的,那么一切的风雨,又有什么好惧怕的呢?
但这个庞川究竟能不能帮她,灵霏的心里其实还没有什么把握。
在吃了饭之后,诸辞就忙碌了起来:毕竟他们要从水路到东越,还有许多的事情需要诸辞去考虑和准备。
灵霏也觉得,小腹有些隐隐作痛,整个人的身体都不太舒服。
其实自从生了小焰儿之后,她就一直不太舒服。总以为,是月子里的时候思虑太多,所以才导致了身上这般难受。可越是到了如今,灵霏才越是感觉到,她只怕是真的有什么问题。
南蛮的巫医看不出,只以为她是怀了孕了。只有灵霏自己的心里最知道,她是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怀孕的。梁一沉心疼她,自生了孩子之后,即便是他们二人有亲密的举动,梁一沉也绝不会让她在此刻怀上孩子。
不过如今这事情既然能帮助她,灵霏自然也不会告诉旁人就是了。
用了饭之后,灵霏便下楼去了。诸辞说,她可以在这江海城好好走一走,即便是身后跟着人,也总好过灵霏整日只能在马车里和客栈两个地方要好得多吧?
江海城不大,不过瞧着倒是还算是繁华。
因为是海边的城市,所以贸易往来甚多。这地方卖了不少东越朝的东西,倒是叫灵霏看着喜欢的很。
只是她每每走到一个摊贩前头的时候,光曼都要提醒她,不能同旁人说话。
不管她要买什么,只需要给光曼示意一下,光曼就会掏钱。
不多时的功夫里头,灵霏已经买了许多的东西了。有胭脂水粉,也有头面首饰,还有两方丝帕,都是颜色素雅的。没想到在这小小的城市之中,还能找到这么多自己喜欢的东西,灵霏也觉得是不枉此行吧。
只是让灵霏没有想到的是,她不过刚回到客栈之中,诸辞就在房中等着她了。
诸辞的脸色不大好,这一路他对灵霏都是很温和的,所以灵霏很少看到他这般严肃的模样。
还未等灵霏坐下,诸辞就让光曼他们这些伺候之人出去了。
看着灵霏坐在自己的眼前,他忽而对灵霏就开了口:“秦灵霏,我对你不好吗?”
这话是从何说起?
灵霏却是反问:“你对我……如何好了?”
“嗤——”
诸辞冷笑一声,冷冰的眸子在灵霏的身上上下打量:“除了自由,你要什么,我不能给你?”
灵霏却并不害怕和诸辞说这些:“我要见梁一沉,你能给我吗?”
“砰——”
诸辞的手狠狠地拍在了桌面上,将灵霏吓了一跳。
不过他的手挪开的时候,灵霏就瞧见了,那桌面上,放着一方熟悉的帕子。
是烟青色的绣帕,帕子的一角绣着一枝梅花。而梅花的角落里,却有一行小小的绣出来的字:我没死,救我!
是灵霏平日里的字迹,她将这些字绣在了她的每一个帕子上头。只盼着有朝一日,有人能看到。即便是救不了她,也能闹出点儿什么事,让她找到机会,又何乐而不为?
只不过……没想到,旁人还未看到,就被诸辞给带回来了。
灵霏垂眸,微微一笑:“既是被你发现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然而诸辞却忽而走向了灵霏,二话不说,就捏起了灵霏的下巴:“秦灵霏,你看着我!”
灵霏记得,这个动作不止一个人做过。容泽做过,梁一沉也做过类似的。
可面对诸辞的时候,灵霏却没有半分像是面对梁一沉的时候那般心跳不已的感觉。
果然爱与不爱,其实有很大的差别。
她也不反抗,只是这么盯着诸辞的眼:“放了我,就是对我好。”
“这不可能!”
诸辞手中的力道稍稍加重,就让灵霏吃疼地皱了眉。
诸辞或许想要以这样的方式,让灵霏对自己妥协,所以也不顾她的疼痛,反而将手里的力气放的更大:“秦灵霏,我对你已经够好了。可你别再惹我了行吗?否则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我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做事,是会不顾后果的!”
什么都没有了的人,分明是她才对吧?
即便是疼痛,也没有让灵霏倔强的眼神有过半分的屈服:“那又如何?”
她仿佛就是要告诉诸辞: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而诸辞看着灵霏如此,眼神明明灭灭之间,到底还是放开了灵霏。
灵霏别过头去,只觉得自己的下巴生疼。
看着灵霏下巴上已经被自己捏出了两块淤青,诸辞的眼中反而闪过一分不忍。
可这不忍很快就被掩藏了,他对外喊了一声:“光曼!”
光曼依言进屋,只看了一眼心情不快的诸辞,就跪在了地上。
“脱!”
诸辞没有多言什么,只对光曼说了这一句。
光曼就仿佛是个没有任何情绪的木偶一般,开始将自己的衣裳逐件脱下。
“你做什么?!”
眼看着光芒脱了外衣又要脱里衣,灵霏皱了眉,一把抓住了光曼的手,阻止了光曼接下来的动作。
可诸辞却是不耐烦地上前,狠狠地拉了一把灵霏,就将灵霏从光曼的身旁拉走了:“你将这帕子送到了那摊贩的手上,就代表着是光曼没有将你看好。是她做奴才的不忠心不细心,她自然要接受惩罚!”
说话的功夫里头,光曼将自己的里衣也脱了去。就只剩下了一个肚兜,她却也似乎并不打算停手。
于是灵霏眼睁睁地瞧着光曼赤着上身跪在地上,又眼睁睁地瞧着诸辞从外头喊进来了五个侍卫。
他们每个人的眼神里,都仿佛没有任何情感一般,也毫不避讳地盯着光曼。
等到诸辞一声令下“打!”,他们就从身后拿出了鞭子,狠狠地打在了光曼的身上——
他们甚至也不顾光曼什么都没有穿,毫不留情地一鞭子又一鞭子下去。
若只是打在背上的还好些,可灵霏分明瞧见,连光曼的胸前和腹部,也别狠狠地毫不留情地打上了鞭子。
而诸辞则是拉着灵霏,感觉到灵霏与他的对抗,却是将灵霏的手拉的更紧了几分:“秦灵霏。你记住。光曼今日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因为你!因为你不听话,不懂事,所以她就必须要接受这样的惩罚!你以后还是可以继续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但你要记住了,我不会惩罚你,但总要有人因你而受罚!”
“够了!别打了!”
灵霏看着光曼的身体都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眼眶之中也已经噙了热泪,再也忍不住,对着诸辞大喊一声:“我以后再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了,你可满意了?!”
“停手吧!”
或许诸辞要的,就只是灵霏的这一句话而已。
他轻轻地挥了挥手,周围的侍卫们就停了下来。
他们的眼神也终于从光曼的身上挪开了去,而灵霏狠狠地甩开了诸辞,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光曼的身上。
诸辞点了点头,侍卫们便都退了出去。
他看向了灵霏的时候,却对上了灵霏憎恨的目光:“诸辞,你今日毁了我对你所有的好想法。从今往后,我们就真的是敌人了!你要么就杀了我,否则的话,我必定不会叫你如愿!”
偏偏是这样的灵霏,让诸辞勾了唇角,竟是开心了起来:“好啊,秦灵霏,那你就试试看吧!这么长时间了,你可终于能在我的眼前露出这样的表情了,我很喜欢!秦灵霏,咱们走着瞧吧!”
说罢,他便瞪了光曼一眼,而后转身离去。
灵霏将光曼扶起来的时候,光曼却眨着眼,还不忘了安慰灵霏:“夫人,奴婢没有事的。做错了事情自然要收到惩罚,这惩罚对奴婢来说,算不得什么,夫人开心就好。”
开心?他们怎会觉得,自己会开心呢?
灵霏看着眼中毫无波澜的光曼,要道歉的话,却仿佛凝固在了嘴边一般,是什么都说不出口了:“你们南蛮的女子,便是这般逆来顺受的吗?这也太侮辱人了!”
然而对于光曼而言,她或许连“侮辱”这两字的意思都不那么明白:“南蛮女子,若是奴籍,便是生来为奴的。主人家怜惜,奴就能过得好些。主人家若是不怜惜的,奴就是奴。爷对奴婢已经很好了,夫人不必为奴婢担心。”
她们的思想,已经到了这一步吗?
灵霏对光曼又是心疼又是失望,转过头的时候,却似乎听到了光曼嘟囔了一句:“不是每个人,都如同缇珠那般,有那样好的命的!”
是啊,这不就是她们的命吗?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若不是遇见了梁一沉,灵霏也走不到今日这条路上。
所以……她也不该去干涉别人的路不是吗?
灵霏不再说什么,而接下来在江海城的时间里头,诸辞却也没有因为这件事就不让灵霏出门。
他仿佛胸有成竹,知道这江海城一定是在他的掌控之下的。
直到——
庞川第一次,主动地找到了灵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