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太上皇和皇上的面儿,她自然不能说她不劝人为善的。
她回头看向了灵霏,心头暗自惊讶:竟然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主动权就掌握在了灵霏和安亲王妃的手里!
然而不等镇国公夫人再说什么,皇上便看向了一旁的一个宫女:“你……有什么证据?”
那宫女忙跪在了殿前:“回皇上,奴婢是储秀宫的宫女。”
这个宫女原本是分配在金氏的身旁伺候的,然而因着有一天做事不当心,将一盏茶水洒在了金氏的衣服上,所以便遭到了金氏和她的丫鬟的毒打。
金氏对自己能入宫为妃很自信,大约也想起自己那一日被灵霏罚跪,便干脆将这个宫女罚跪在了长街。
这个宫女从此之后,便对金氏怀恨在心。
而这个恨意,则是有一天在后厨咒骂金氏非要喝时节里头做不出的杨高汤的时候,不知怎地就被邓怜枫身边的丫鬟给听去了。
所以不久之后,邓怜枫就找上了这个宫女,说有个能让她报仇雪恨的机会,问她要是不要这个机会。
对这个宫女来说,如何不要呢?
哪知过了没两日,邓怜枫就给她了一包药,说让她下进平日里内务府给金氏供上的胭脂里头就是。
起初,这个宫女自然害怕。可后来邓怜枫对她说,这个药不会要了金氏的性命,只会让她不好受,而且日后当不了主子娘娘。
邓怜枫又吓唬这个小宫女,说金氏是个记仇的,日后若是真当了主子娘娘,只怕还要折磨这小宫女。
小宫女有几个胆子呢?这就吓得答应了邓怜枫的话。
可皇上对她,还有怀疑:“如今事情闹大了,你可知你的罪过?又如何敢来朕这里告发邓氏?”
这会儿,这个小宫女害怕地跪在这里,却看向了镇国公夫人:“夫人叫奴婢来,自然是夫人说奴婢虽然犯错,却情有可原。所以能留给奴婢一条生路,也好过日后东窗事发奴婢还抵死不认,那就真的是要人头落地了!”
这话,自然是镇国公夫人当日寻找证据的时候对这个小宫女所说。
“哼——”
却听得皇上冷哼一声,又看向了一旁站着的一位嬷嬷:“那你呢?你又是做什么的?”
这位嬷嬷是内务府的嬷嬷,而且还是个在后宫之中颇有威望的嬷嬷。
她平日里就负责给储秀宫送胭脂水粉,自然认识邓怜枫也认识金氏。
金氏的家世比邓怜枫的要好一些,自己入宫的时候都带着胭脂水粉,所以平日里是不大用宫里头送来的胭脂水粉的。
于是邓怜枫就给了这个内务府的嬷嬷不少好处,让她每次给金氏送胭脂水粉的时候,都挑一些最好的,放在和她们一般的盒子里头就是。
而后邓怜枫再找机会让金氏试了这个嬷嬷送来的胭脂水粉,只要是比她自己带来的好,邓怜枫再配合其他秀女对金氏新的胭脂水粉多多夸赞,金氏自然就不会用自己带来的胭脂水粉了。
她要用宫里头的,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宫女在胭脂水粉下药之后,也是这个内务府日日都要往储秀宫去却不会遭人怀疑的送东西的嬷嬷,将金氏那带着毒药打胭脂水粉换成了最普通的胭脂水粉。
所以后来,哪怕是太医带着人进屋子搜查,也没有查出来到底是什么东西害了金氏的面容。
就这样,他们三人和邓怜枫相互配合之下,不知不觉之中,就害了金氏。
可这害人之罪名,邓怜枫又如何能认下来?
她即刻跪在了大殿之中:“臣女冤枉,臣女冤枉啊!”
可惜,这三个人说的都有理有据,甚至能将他们在什么时间做了什么,都一样不落地说出来。他们的供词,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所以皇上便皱了眉头,看向了镇国公夫人:“夫人辛苦了,能将证人和证词找的这般齐全。”
这话,显然就是信了镇国公夫人了。
镇国公夫人却是看了一眼皱着眉的太上皇,而后对皇上道:“皇上,他们……他们不是臣妇找来的!”
皇上刚刚皱眉,那嬷嬷便头一个站出来:“夫人,您可不能这么说啊!咱们都是听了夫人的,说是能给咱们留一条活路,这才拼了性命来作证啊!夫人当日来找奴婢的时候,奴婢房中不是还有一位要好的嬷嬷也在吗?她能给我作证,是夫人来找奴婢的啊!”
她站了出来,其他两人也都站了出来。
将镇国公夫人是如何找到他们,又是如何承诺给他们,都说的是一清二楚。
这下,便让镇国公夫人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若是承认了,太上皇那边没法交代。何况今日也的确不是她让这些人来的。她知道肯定是灵霏和安亲王妃做了手脚,可如何能指证她们呢?
但若不承认,这些人口口声声这么说,她又如何能不承认?
看着镇国公夫人一直不说话,皇上便当她是默认了这件事。
于是皇上便皱了眉头,看向了邓怜枫:“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那邓怜枫也是害怕极了,却再度看向了太上皇:“臣女没有,臣女万万不敢做这样的事情啊!”
瞧着局面似乎有些僵,倒是灵霏上前一步,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镇国公夫人,这才对皇上道:“皇上,这事儿说起来也不是小事。不然……彻查一番?或许是邓氏对金氏下了毒手,又或许……是镇国公夫人要陷害邓氏呢?”
“荒谬!”
镇国公夫人上前一步,对灵霏怒目而视:“我为何要害她一个小小秀女?”
灵霏看了太后一眼,才耸了耸肩:“臣妇只是打个比方,说有这个可能性,镇国公夫人若是清白,自也不必焦急就是。”
“哎——”
一旁的安亲王妃倒是直白:“谁人不知,镇国公夫人与太后是手帕之交呢?这些日子沸沸扬扬地传着这个邓氏夹在太上皇和皇上之间两难。只怕镇国公夫人也不是全然没有理由要陷害邓氏吧?”
她微微挑眉,语气倒是笃定:“若没有了邓氏,太上皇自然就不会对某个女子这般倾心。振国公夫人也许是为了太后着想,毕竟太后跟在太上皇的身边一辈子了,日后如何能受到邓氏这样一个女子的气呢?”
话里话外,便是太上皇会为了宠爱邓氏而忽略太后。作为太后的闺中密友,她希望太后能和太上皇好好的,所以不想让邓氏去到太上皇的身边,从而陷害邓氏。
这个理由,倒是也说得过去。
镇国公夫人忽而就发觉,自己好似已经走进了一个死胡同里!
而眼前的形势,也开始明朗了起来。
皇上没有多说什么,只恭恭敬敬地看向了太上皇:“父皇觉得,是邓氏在说谎,还是镇国公夫人想要陷害邓氏?”
这就是在明白地告诉太上皇:邓怜枫和镇国公夫人,他必须要舍弃掉一个!
至此,太上皇似乎忽而明白了什么,眼神突然就亮了亮:“好,好啊!这是你们设的一个局!”
自然是。
其实自邓怜枫害了金氏开始,灵霏和梁一沉就觉得,邓怜枫这样的人,是万万不能待在皇上的身边了。
但是若就这么放了邓怜枫,也太过可惜。
倒不如利用邓怜枫,做一场戏。
所以那一日,灵霏故意找到了邓怜枫,不管邓怜枫说什么,她都会往外传“邓怜枫”崇拜皇上的这个消息的。
灵霏原本的意思是,只要将消息传出去,就能让太上皇着急。而心急之下,必定犯错。
然而让灵霏意外的是,镇国公夫人就急不可耐地出手了。她将这些证据搜罗起来,便是想好了,如果邓怜枫真的选择皇上,就在殿选的这一日将证据公开。
到时候太上皇虽然没有得到邓怜枫,可也不会“便宜”了皇上得到她!
而后,关鑫宏的事情就出现了。
关鑫宏和平月县主都是太上皇的人,所以也是皇上刻意亲自嘱咐了京都府尹,让他放过关鑫宏一次。这样一来,在旁人眼中看来,自然是太上皇压制了皇上一头。
灵霏了解邓怜枫的性格,看到了这个局面,她这个“择强而栖息”的人,就必定会选择太上皇。
自然了,这中间或许还会有镇国公夫人或者莲妃娘娘甚至太后对邓怜枫的劝说。这些会让邓怜枫坚定了决心,要跟在太上皇的身边。
等到今日殿选的时候,她说了这句话,安亲王妃便让证据上来。
利用曾经镇国公夫人想用的方式,将她自己逼到绝路。
如今太上皇就只剩了两个选择:第一,保邓怜枫。那就意味着镇国公夫人陷害邓怜枫,皇上一定会借着这个机会,直接将镇国公府都铲除。
第二,保镇国公夫人。那就更简单了,就是失去邓怜枫这个“天下第一美人”和她身后的州城势力。
然而灵霏觉得,若是换做是她,或许会选择放弃邓怜枫而保镇国公府。
毕竟镇国公府根基深厚,邓怜枫“天下第一美人”就是个虚名,何况身后的州府之力也比不得镇国公府的势力那般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