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江大着胆子抬起头来,认真地看向了梁一沉:“其实很简单。只要派人去搜查你们的府邸,自然就知道,到底有没有那南蛮女人生活过的痕迹了!”
曹江很聪明,他没有直接说找人,而是在说,找痕迹。
即便是梁侯府之中如今没有南蛮女人,可只要“制造”出一点儿痕迹来,不就一切都好说了吗?
当然了,梁一沉也不是傻子。
他只是看着曹江,冷冰冰拒绝:“这不可能。”
曹江知道,他这一次要么就直接将梁一沉给拉下来,要么自己就是被梁一沉拉下来。
所以他没有别的选择,咬了咬牙,便继续开口:“伯公爷若是问心无愧,又如何会害怕?”
这话说的,让灵霏都有些忍不住了,上前一步:“你这话,便是有些欺负人了吧?便是我一个妇道人家都知道,若是你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是决不能肆意搜查别人的府邸的。别说是我夫君如今是当朝宁伯公了,便是梁侯的府邸,难不成也是你说要查,就能查的吗?”
梁侯也是世袭的爵位,有祖上的荫封。
若是没有非要抄家搜查不可的地步,是不可能随随便便地就去梁侯的府中搜查的。
那曹江没好气地看了灵霏一眼,而后冷哼一声:“我们男人说话,要你女人来插嘴做什么?”
“你说什么?!”
可一直不管曹江说什么,都没有让梁一沉生气。
反而是用这一句话,便成功地激怒了梁一沉。
只瞧着众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便突然上前,一把将曹江从地上拉了起来:“你再说一遍!”
连灵霏都后退一步,不知梁一沉为何这般突然就对曹江发难了!
她上前拉了一把梁一沉,可梁一沉的目光只是注视着曹江。
曹江本来就有些害怕梁一沉,此刻被这么一吓唬,他也是整个人都有点儿站不稳了,几乎只能依托着梁一沉手中的力量勉强站着,都不敢去看梁一沉。
周围的大臣们瞧着梁一沉是真的生气了,也忙上前来,有人拉住了梁一沉:“伯公爷,不要这般动怒啊!”
梁一沉的眼神,却是仍然冷冰冰地看着曹江:“他为何要说我夫人?”
灵霏虽猜到是为了自己,不过还是觉得梁一沉这般做法让她有些惊讶。这男人在外头一向都是不会给人任何把柄的,这会儿当着皇上和太上皇的面儿就如此对待曹江,可不是要叫人看笑话了?
然而灵霏看向了上头的皇上的时候,就瞧着皇上的眼中带着玩味地看向了他们这里。
好似在看着那曹江道:“看吧,叫你再欺负梁一沉夫妇,这下可算是自讨苦吃了吧?”
而太上皇的表情也是惊愕,他从做太子起,到自己执政,再到将皇位让给了当今圣上的这么多年,都没有见过如同梁一沉一般的臣子。
可要说梁一沉做的有什么不是,他好似也说不上来。
毕竟这京中人人都知道,梁一沉这位宁伯公最在意的,便是他夫人。
哦,如今还有他那宝贝儿子。
可是不管周围有什么人上前,梁一沉在沙场历练那么久,力气自然是放在那里的。
眼瞧着周围的人拉是不可能将他给拉开了,他也盯着曹江道:“你必须给我夫人道歉!”
曹江的心里只怕是想着,反正还有太上皇给他撑着呢。
也鼓起勇气来,虽仍然不敢看梁一沉,却还是嘟囔道:“我一个堂堂朝中六品的大臣,如何能给一个妇道人家道歉?”
梁一沉却是再一次“出言不逊”:“妇道人家?你说我夫人是妇道人家,所以你便可以随意欺负我夫人了。可你在你自个儿的家里头,可敢对你老娘这般说话?可敢对你夫人这般放肆?”
朝中历来都重孝道,曹江家里头那夫人也不是个好惹的。
不过梁一沉这话,终究还是让曹江怒不可遏的抬起头来:“宁伯公慎言!如何在这件事上拉扯我母亲?”
梁一沉却不屑一顾:“难道你老娘便不是妇道人家了?你做错了事,从小到大都不曾给你老娘道歉不成?”
有时候灵霏想想,梁一沉这人还真是惯是会说“歪理”的。
可这样的话从他口中能说出来,就是会给人一种心里头很爽快的感觉。
那曹江总觉得哪儿不对,又说不出是哪儿不对。
旁边也有人劝说曹江道:“伯公夫人说得对,你的确不该如此说的。”
有了第一人开口,自然就有第二人:“是啊,曹大人。你这话说的是过分了些,而且论品阶来说,伯公夫人可是正二品的诰命夫人。你只是区区一个六品的言官,如何能这般对伯公夫人说话?”
……
三言两语之间,倒是一众人都站在了灵霏的背后。
灵霏的心里,自然是感激。
那曹冲眼见着如此,倒是还想挣扎一番,而后着急地看向了上座的太上皇:“太上皇,皇上,救救微臣啊!”
皇上已经对他很讨厌了,此刻如何还能“救他”?
便冷哼一声,转过头去,干脆就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和皇后娘娘开始聊着其他的事情。
而太上皇也不着急,只喝了一口茶,仿佛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曹大人,别忘了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言外之意,就是“正事要紧”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暂时忍耐。
骨肉按,此话一出,虽然那曹冲是憋红了脸也不愿给灵霏低头的。
但到底也是在所有人的眼神之下,对灵霏低了头:“伯公夫人,微臣错了,请夫人饶微臣一马!”
还算诚恳,灵霏也是上前,轻轻地拉了拉梁一沉的衣袖:“放了他吧,这这么多人都瞧着呢,事情也不好闹大。再说……”
她踮起脚尖,在梁一沉的耳边道:“皇上还在上头坐着呢,你怎么也得给他几分脸面吧?”
毕竟这事儿闹大了之后,也会影响到皇上。
梁一沉听闻此言,才缓缓地对曹冲送开手:“下一次若再对我夫人出言不逊,便即刻要了你的人头!”
那曹冲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扯了扯自己被梁一沉拉得皱巴巴的衣襟,才对梁一沉抬眸:“我也道歉了,宁伯公是否该让人去搜查梁侯府了?”
梁一沉微微挑眉:“你道歉,与这事儿有什么关系?”
他知道和曹冲在这里说这么多终究是无意,便抬起头来看向了太上皇:“还请皇上和太上皇,为微臣做主!”
分明曹冲之前才是首告的那一个,可此时此刻却变成了梁一沉成为了委屈的那一个。
其实他们二人的这般转变很微妙,但显然,只这一句话,便让梁一沉将主动权掌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听闻他这般,皇上也终于是做起了身子来:“可曹大人说,你的府中有南蛮女子。”
梁一沉回:“曹大人没有证据。”
不等太上皇说话,皇上又道:“不是还有那么多人瞧见了吗?都是朝中官员,否则也不至于在今日这样的日子里,站出来指认你。”
看着皇上好似并没有偏袒梁一沉,说的这些话都是向着曹大人的。
不过灵霏却觉得,皇上和梁一沉两个人好似在演双簧一般。
果然,梁一沉回头,看向了方才指证他的人:“除了你们看到了似乎有这样的一个女子出入我的府中之外,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证据?”
不必梁一沉说,一旁的梁挺就开始举例:“比如我们伯公爷或者伯公夫人和南蛮的书信往来?或者听到过什么特殊的信号?再或者哪怕是我们家里头的什么人,和南蛮的谁有过什么关系,见过什么面儿,说过什么话,这可都是证据!”
为了缇珠,这一次他也得拼命才行。
然而那些人却是面面相觑,一个个都是摇头。
于是梁一沉难得在表情上生出了几分示弱模样,轻叹一口气:“哎……大家其实也看到的不多,怎么就非要说我与南蛮的人通敌了呢?”
他看向了太上皇:“还请太上皇给微臣一个交代!”
一时之间,太上皇还真不好给梁一沉这个“交代”。
但是也没有办法再向着曹冲,只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这段日子,南蛮和咱们朝中的关系紧张,势必是有蹊跷的。在这个节骨眼上,寡人想着,大家都谨慎一些,也总不是错事吧?”
梁一沉点头,表示明白了太上皇的话,又是轻叹一声:“我梁一沉十四岁便上北漠。这些年征战沙场,不说拼了多少功劳,斩杀了多少北漠的那些悍将敌人,可这脑袋挂在刀头上的日子,过得也的确不少。微臣倒是觉得,我与北漠互通还差不多,毕竟我了解北漠。可若说我与南蛮互通,那我就万万是不能接受了。”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他为朝中立了如此之多的汗马功劳,竟然还要凭着几句话栽赃嫁祸。
这话叫太上皇再也没有办法对梁一沉咄咄逼人,而且这也是梁一沉回京以来,第一次用他身上的“功劳”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