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不管是来呢过一次还是灵霏,都没有和旁人再讲究什么。
反正伯公府就这么些人,灵霏的意思就是,干脆大家都坐到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个年夜饭。
自然了,起初的时候,粉儿、小叶还有梁挺梁拔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的。
后来瞧着灵霏和梁一沉都要生气了,他们才勉强地和梁一沉还有灵霏“平起平坐”。
一开始的时候,他们自然是不习惯的。
不过跟在梁一沉和灵霏的身边久了,他们自然也明白灵霏他们的心思。
酒过三巡之后,大家倒是都放开了许多。
趁着如此,灵霏也是笑着看向了梁拔:“我和伯公爷商量过了,过了元宵的第三日,就让你们二人成亲。虽说是仓促了些,不过也足足拖了有一年了。是找了人算的日子,好日子。若你们二人还有什么想法,倒是也不放直说。”
一向都镇定自若的粉儿,此刻的脸倒是不由地红了起来。
看着周围的人都笑了,灵霏也不忘了揶揄紫雪和小王大夫:“你们可别笑,定的你们和他们是同一日。他们的东西好歹是之前就备好了的,如今你们方才算是仓促呢!”
其实也不是灵霏着急,是瞧出来他们着急了。
紫雪和小王大夫,倒是同梁拔还有粉儿是相反的。紫雪坦然谢过了灵霏,小王大夫是脸红到了脖子根。
不过这日子他们都满意,事情便也就这么定下来了。
灵霏这才看向了梁一沉,梁一沉明白灵霏的意思,对梁侯举了酒杯:“父亲,等后日,就能将梁天义从天牢之中接出来了,你也方才能安心一些吧?”
梁天义,就是梁曲氏和梁侯的儿子。
梁侯愣了愣,讷讷地看着梁一沉:“进了天牢的人,还能接出来吗?”
灵霏知道,其实他真正想问的是,梁一沉为何能如此不计前嫌,将梁天义接出来。
要知道,从前在京中的时候,梁天义可没少给梁一沉使绊子。
不过梁一沉将梁天义接出来,倒是也不算违背了什么。
原本梁天义会进天牢,就是因为旁人落井下石。说他通逆党,其实梁天义也就是和别人一同被坑害了罢了。
要说他这个人主动去攀附逆党,就是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的!
他就是个被梁曲氏给宠坏了的公子哥儿,平日里梁侯大声些他都要害怕的,他哪有胆子真正地去攀附逆党呢?
所以只要梁一沉出面,将事情解释清楚,再将该赔偿的赔偿,该上交的上交之后,其实梁天义也就没什么事了。
若是换做之前,他可能根本就不用去天牢里头遭这一次罪。
灵霏对梁天义可没有什么好印象,也不过是看在梁一沉的面子上,才允许他来伯公府罢了。
不过此刻的梁侯,却到底是红了眼眶,手都有些颤抖了:“阿沉……这些年,终究是我做错了许多。你能这般不计前嫌,我真的……真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些话若是早些说,该有多好?
此刻大约是因为两人都喝了一些酒,梁一沉的脸也显得有些微红:“罢了。从前的事情,不说也罢了。只盼着若还有机会,你能去母亲的坟前,给她上一炷香便是。”
这话本没有说什么,却足以叫梁侯臊得低了头:“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去的。”
就这样,一个大年夜里头,整个伯公府的人都放松了下来。
连平日里不胜酒力的粉儿,和年纪尚小的小叶,都有些醉意微醺了。
不过灵霏刚出了月子,自然不能喝酒。
眼瞧着梁一沉和梁侯是一杯接着一杯,灵霏有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她不是没有幻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但当这一天真的来到的时候,才知道这种不真实的感觉,和害怕明日就失去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梁侯终于醉倒。
口中说着胡话,眼泪不住地流着,却是趴在案几之上,再也站不起来。
灵霏上前,对一旁一直伺候的宁氏道:“将父亲扶回去歇着吧。新的一年了,你也好生劝一劝父亲,过去的一切就让它过去就是了。”
宁氏在伯公府待着还算是安稳,也很听灵霏的话。
只是梁侯刚走,灵霏就看着梁一沉动了动。
将已经熟睡的小焰儿交给了乳母之后,灵霏才走向了梁一沉,以为梁一沉也喝多了,是想扶着他回房休息的。
却没成想,就这么众目睽睽之下,梁一沉突然伸手,就将灵霏揽入怀中——
灵霏倏然脸红,轻轻捶了捶梁一沉的肩膀:“快些放开我啊,还有这么多人瞧着呢!”
“咳咳!”
梁一沉不过轻咳一声,灵霏就听到了梁挺和梁拔的声音:“哎呀,今天喝的太多了!什么都看不清了!走走走,咱们都回房守岁吧!”
灵霏的心里便是腹诽:果然是梁一沉养出来的好侍卫!
不过他们走了之后,梁一沉就越发“肆无忌惮”了。
他扯着灵霏,让灵霏整个人都靠在了自己的身上,低头在灵霏的颈间轻轻摩挲:“阿霏,若不是还想带你去一个地方,我这会儿定然不会放过你的!”
灵霏脸色一红,自然知道这“不放过”是什么意思。
不过她更加好奇:“今儿是年三十,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啊?”
梁一沉起身的同时,就势将灵霏也拉了起来:“走吧,去了就知道了。”
闻到他身上很浓重的酒气,灵霏有些担心:“梁一沉,你今儿喝了这么多,这会儿子说的到底是醉话还是清醒话啊?”
灵霏觉得她好似还是如同刚成婚的时候一般,总是看不透这男人。
梁一沉却是随手就将自己的大氅披在了灵霏的身上:“阿霏,你什么时候见我喝醉过?”
是了,从前在军中的时候,他一定也是和那些将士们一同喝酒,酒量又怎会差呢?
梁一沉带着灵霏径直往外,其实外头已经准备好了马车。
不过梁一沉似乎是心血来潮,干脆轻轻托了一下灵霏的身子,就让她上了吗:“阿霏,咱们今日,就共乘一匹便是!”
这是梁一沉平日里最爱的一匹马,灵霏倒是也有些小心翼翼。
梁一沉翻身上马,伸出手来握住缰绳,也顺势将灵霏整个人都搂在了怀中,还拢了拢大氅:“阿霏,坐好了哦,咱们走!”
马儿一路朝着城外而去,却在城门之下停了下来。
京都的城门很高,便是这大年三十里头,城门上的戍守也仍然非常严苛。
不过看到梁一沉下马,他们是毕恭毕敬地给梁一沉行了礼,而后示意上头都准备好了。
灵霏随着梁一沉上城楼的时候,尚且还有些迷糊:“只是……要做什么啊?我上城楼,不好吧?”
“无妨。”
梁一沉伸手,摸了摸灵霏的脑袋:“原本圣上就想将城楼给百姓们开放,也叫百姓们好登高瞧瞧如今这盛世山河。咱们先来这里,不过就是先试一试罢了!”
其实从前的城楼一直都是开放的,不过太上皇登基之后,有人给太上皇提议说是京中城楼上有布防,若是能让百姓们随意上来,只怕会泄露军中机密,这才将城楼关闭,
如今听闻年后又要打开,到也算是皇上为百姓们着想。
而此时此刻的城楼上头,已经准备好了一顶御风伞。伞下放着桌椅和炭盆,炭盆上头还放了一壶热气腾腾的茶水。
梁一沉示意灵霏坐下,这才将大氅披在灵霏的身上,而后指了指皇城的方向:“阿霏,你瞧!”
这不是灵霏第一次从高处看皇宫,然而这年节下头万家灯火之中的皇宫,却实在是她没有见过的奢华和明亮。
灵霏轻叹一口气,对梁一沉笑道:“若不是你带我来,只怕我这辈子也见不到这样的宫中呢!”
梁一沉也是轻笑,而后坐在灵霏的身旁:“去年的年节,咱们在路上,叫你舟车劳顿了一路,也不曾有过什么休息。是我对不住你,阿霏。”
他们夫妻之间,本不必这么客气。
不过还未等灵霏说什么,梁一沉便再度开口:“今年的年节,我定是要带你过来,看到这世上最美好的景色,方才不负你跟着我去了遣州那一趟的辛劳。”
“砰——”
话音刚落,前头忽而传来了一道亮光划破天际——
伴随着烟火之声,灵霏抬眸,就瞧见了一道红光直入天际,而后在这漆黑的夜空之中,绽放出一朵儿富贵的牡丹!
“是焰火!”
灵霏一下子明白梁一沉到底要带她来这里,是看什么了:“这是我见过的最美的焰火了!”
“砰——”地一声,紫色的光芒又在头顶四散开来。
下头的百姓们也都走出门来,或是趴在窗户上看着外头。
这是一年一度的盛会,却也是灵霏想要留住的永恒。
梁一沉伸手,轻轻地拉住了灵霏的手。
他的声音在这烟花的声音之中,显得有些不真切:“阿霏,往后的每一年,我都带你来这里看焰火好不好?你要陪我一辈子,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