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悠扬郡主的事情,灵霏真的不是很了解。
但能确定的是,若不是有这么一个人一直在影响着她,她堂堂备受宠爱的郡主殿下,又怎么会走到今日的这一步呢?
灵霏回头,瞧着梁一沉,心里是感慨万千:“看来这京中,果真是比咱们想的还要不太平许多。”
这回到了府中瞧着整个前院里都被堆满了礼物的时候,灵霏便突然开始想念起了他们在遣州城的时候的悠哉。
梁一沉的意思是,他们应当先去秦家。
毕竟在遣州城的手,秦家和灵霏辨识出杭长书信往来。而且不管是如今的秦夫人还是祖父秦岳,都在惦念着他们,也肯定是想见见小焰儿。
不过灵霏的想法和梁一沉,却是截然相反的:不管从礼数还是为了堵住旁人的口而言,他们都应当先去梁家。
若换做从前,或许梁一沉还真不愿随着灵霏的意思。
只是如今灵霏在这府中,说什么便是什么,梁一沉恨不得将她纵到天上去。
如今虽心里头不愿,却也知道灵霏的心思,梁一沉只能无奈点头:“好好好,如今自然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不过若要去梁家,便不要带小焰儿了。”
梁家被太上皇为难,自然知道是梁一沉不肯帮他们。
只怕不一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梁一沉的担心,不无道理。
所以特意将小焰儿放在了府中,灵霏倒是着急要走,反而被梁一沉有些无奈地拉住了:“阿霏,咱们能不能先吃口饭再走啊?若这会子去了,难不成你以为梁家会给咱们准备饭菜吗?”
他说话的功夫里,灵霏的肚子也“咕咕”地叫了一声,倒是叫灵霏有些脸红:“对哦……方才被太上皇搅和的,在宫中连饭都没吃。这回来的头一日就饿着肚子,也的确不好。”
于是吩咐下头准备饭菜,其实也早早就是准备好的,就看灵霏他们想在哪儿吃了。
他们不在的日子里,这偌大一个府中便交给了应妈妈和管家打理。
应妈妈的女儿也早已不在肖想做梁一沉的妾室了,应妈妈虽从前和灵霏有过节。可后来灵霏放了她们一马,如今灵霏又给梁一沉生了嫡长子,她们二人之间的恩怨也早就烟消云散了。
所以回来之后的一切,应妈妈倒是准备的很妥当,瞧着桌子上的饭菜,也大多都是灵霏爱吃的。
哪怕上前伺候的女使,也都是普普通通的,没有模样十分出挑的。应妈妈的女儿更是也不曾前来,据说如今她主要负责后面花园里的事情,是脏活累活,却也总好过从前日日痴心妄想就是。
饭桌上的时候,灵霏就收到了好几封帖子。自然是听闻他们回来了,邀请她去参加各个府邸的富人们举办的一些茶会的。
还记得从前在家的时候,因着她是个庶女,所以几乎没有什么人注意过她。
后来刚嫁给梁一沉那大半年在京中,又因为梁一沉是圣上跟前儿的新人,还有他们和梁侯家里头闹的不可开交,所以多数人也都只是观望,并不敢太过靠近他们。
反而是如今,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她反而成了这京中众人的香饽饽了。
自然了,这些帖子里有巴结奉承的,自然也有真心实意的。
这不,随着叶家送来的帖子,还有一箱子的东西。里面放着的都是江玲薇给她准备好的,有如今京中时兴的料子首饰,也有小孩子的玩意儿,都是她如今用得上的。
连应妈妈瞧见这些,都是对灵霏多有感慨:“若说这京中啊,便是这位叶夫人与夫人的关系最好了。叶家的小公子也和咱们家的差不多大。夫人不在的时候,叶夫人也常常来府中瞧瞧,似是很想念夫人。夫人能有如此朋友,当真是夫人平日里为人和善而得来的。”
这会儿应妈妈倒是会说话,也哄得灵霏十分开心:“是啊,我和阿薇是难得的知己。这两日便安排一下吧,我也从遣州给她带了许多的东西,要去亲自交给她,方才能安心呢!”
终于能再吃到京中的饭菜,灵霏觉得没有什么事情,是比回家更加让人熟识的了。
大约也是因为心里头的这种安宁,所以即便是吃了饭就要去面对梁府,灵霏也觉得没有那么难了。
他们的马车一路从伯公府行驶往梁府的时候,一路路过的府邸们多少对他们也要指指点点一番。
其实外头这些人说话,也无非就是那么两种:要么就是对他们十分奉承,说他们在遣州城立了大功,小焰儿不过干刚出生,又被圣上那般重赏,想要巴结着他们伯公府的。
而另外的那些,大约也就是在说他们只想着自己的荣华富贵,却将梁侯府抛诸脑后。
这越发让灵霏好奇了起来:如今的梁侯府,到底是成了个什么模样?
这样的疑惑,在他们抵达了梁侯府的跟前儿的时候,就有了答案。
然而这个答案,却让灵霏目瞪口呆……
梁侯府仍然在那个地方,毕竟是祖辈就有的荫封,梁侯府的位置其实距离皇宫很近,周遭住着的都是比如左相右相,太子太师这样的官员以及和梁侯不相上下的侯爵府邸。
灵霏记得,从前的梁侯府总是奢华的。
梁曲氏喜爱奢华,所以梁侯府的门口立了两个十分威严的石狮子。石狮子的颈间都带着巨大的红绫和铃铛,梁侯府的牌匾也是着匠人精心勾勒的。
据说那牌匾上的花纹是让三个木匠用了两个月的时间雕刻出来的,连牌匾上御笔亲提的几个字,都是用了金漆描绘。
更不要说,从前的梁侯府的朱红大门,时时刻刻都是光亮如新,决不允许掉半点儿红漆的。
不过让灵霏印象最深刻的,还是梁侯府门口那来留个那个迎门小童。
旁的府邸的迎门之人,其实也就是普通的小厮。
可梁侯府中的迎门小童,却是梁曲氏精挑细选出来的,据说是不超过十五岁的,长相端正,命格福瑞之人。而且他们的身上随时随地所穿着的衣裳,必须是崭新又光鲜的。
就梁侯府这大门口的模样,也叫京中多少人叹为观止地佩服过梁曲氏。
奢侈是奢侈了点儿,但毕竟梁侯是祖上的荫封,也当得起这样的奢华。
然而如今,当灵霏和梁一沉站在这梁侯府的门口的时候,却觉得,好似一切都不一样了。
这大门仍然是朱红,可瞧着已经很长的时间不曾有人来管过了。那红漆已然斑斑驳驳,上头还有些许的脏污。
至于大门外头的两个石狮子,其中有一个竟然不知被什么人给打掉了头颅!然而即便是如此,那石狮子也仍就这么放在那里,脖颈之间挂着的红绫和铃铛早就不见了。另一个石狮子脖颈上挂着的东西倒是还在,却已经破烂不堪。
这个石狮子虽然没有损坏,但眼睛和头顶之上,不知被什么人给弄脏了。此刻那带着黑色脏污的眼睛正怒视前方,给灵霏一种压迫之感。
这种镇宅之物,本该是最最受到尊敬的,不能有半分脏污的。可梁侯府门口的石狮子已经变成了这个模样,可想而知这些日子以来,这梁侯府已经到了什么地步了。
不仅如此,连着那御笔亲书的牌匾都不知被什么人摘了下来。
此刻梁侯府门口挂着的牌匾,看上去就像是从什么地方随便拿来充数的一般,又小又破。
而梁侯府中门口也再没有迎客之人,空空荡荡的府门口,若不是那朱红的大门开了一条缝,灵霏真要以为这已经是个被废弃的府邸了。
连梁一沉瞧着这模样,都是不由地皱了眉:“府中发生了何事?”
他们来到京中,本可以打听一番的。不过梁一沉不会主动打听,灵霏又觉得到底是梁侯,便是再落魄也总不至于出太大的事情所以没有多问。
此刻倒是有些后悔:该早早就打听了,才不至于走到了跟前儿瞧见这种破败,可不是也叫梁一沉的心里头要难过了?
果然,梁一沉站在这梁府的门口,久久没有动弹。
跟在灵霏身后的小叶,才小心翼翼地开了口:“原本太上皇只是对梁侯府多有为难,京中众人也大多都不和梁侯府中的来往了,可后来……”
后来先是梁侯和梁曲氏的儿子出了事,说是与逆党勾结,而后被圣上亲自发落,打入了天牢之中。
梁侯其实从来都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是直指吃喝玩乐,没有什么大志向的。大约觉得丢了脸面,便日日都躲在家中不肯出门。
不过梁曲氏就这么一个儿子,她自然不能放弃,便开始四处为这孩子奔波。
可梁曲氏在京中本来就不受欢迎,梁侯不愿出面,便没有人待见梁曲氏。
甚至梁曲氏还被骗了许多的钱财,却终究也没能将自己的儿子救出来。
圣上将那孩子一直关在天牢之中也不发落,梁曲氏起初还有些耐心,后来便实在是忍不住,日日都在府中与梁侯吵架,两人一度闹的不可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