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是为了这事儿而来。
虽然梁侯爷的语气不大好,不过灵霏是听出来了,他是关心梁一沉的。
灵霏只怕梁一沉对梁侯的恨意,让梁一沉在此时此刻又顶撞了梁侯。
不过瞧着梁一沉到底是在外头历练了许多年的,此刻他却是沉稳。
只是看了梁侯一眼,这才无所谓地坐在了梁侯的身边:“我行的正坐得端,等日后圣上明白了,自然就不会于我计较许多了。”
他这么一坐,倒是挤得如今这梁夫人没有位置了。
梁夫人看了站在下头的灵霏一眼,似是不屑和灵霏站在一起,反而是站去了梁侯的身旁。
梁侯听着梁一沉这话就不大高兴,却到底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目光放在了灵霏的身上:“如今这宫里宫外都说,你梁一沉是为了一个女子才闹到了今日这一步的。当初你也是亲自入宫求圣上的恩旨,非要娶了这小官家的庶女不可。如今闹出这么多事,你的心里头尚且没有半分悔改之意,难不成当真是被这小官家的庶女给迷了心智?”
连梁侯都要亲自来他们这伯公府说这样的一番话,可见是外头的传言已经到了什么地步。
然而方才梁一沉还不曾对梁侯怎样,此刻却是突然就冷了脸:“如果你们来伯公府,便是想当着我这个宁伯公的面儿,说我夫人的坏话,那就快算了吧。”
这冷冷冰冰的言语,显然激怒了梁侯,让梁侯锐利地看向了梁一沉:“梁一沉,你便是这般和你父亲说话的吗?!”
眼瞧着梁侯要生气,那梁曲氏才上前,轻轻地拍了拍梁侯的肩膀:“沉哥儿一向都是如此,你何苦发这般脾气?如今这伯公府都这般了,你也别和他一个孩子计较什么!”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看他可怜了呗?
梁侯稍稍平静了些,梁曲氏才上前一步,对梁一沉堆了满脸的笑:“沉哥儿,你别生气。如今是这外头的传言太厉害了,你父亲也是关心你,生怕你是被什么人给迷了心窍,所以才这般的!”
她的笑容让人觉得,她是真心实意地在为梁一沉打算:“你看,你前些年离家之后便杳无音讯。你父亲说,你是个倔脾气的。果不其然,你如今是靠着自己出人头地了,你父亲的心里头,可是替你高兴地很。却又害怕,你那拼了多少挣来了如今的地位与名利,就被这区区一个女子给毁了,你说是不是不值当?”
灵霏是见识过这梁曲氏的本事的,可不觉得她现在是好心来和梁一沉说这些。
梁一沉也似是厌烦至极,皱了眉头地看向了梁曲氏:“你想说什么?”
他这直白的模样,倒是让梁曲氏有些尴尬。
梁侯也瞪了梁一沉一眼,似是在警告梁一沉。
梁曲氏又拍了拍梁侯的肩膀,这才看向了梁一沉:“侯爷的意思是……你要不就把这小庶女给休了吧!如今的事情,起因都在她身上。宫里头那悠扬郡主与你从小一同长大,对你倾心已久。只怕如今圣上这般对你,也是在替悠扬郡主敲打你呢!”
他们方才成婚多久?作为父亲,便来这府里头亲自劝自己的儿子休妻,这便是他们梁家的道理吗?
也怪不得当年的梁夫人那般凄惨,有梁侯这么不知世故的人带领梁家,梁家如何能好?
“砰——”
然而还未等灵霏说什么,却突然就听到了一个杯子狠狠地砸在了地上的声音!
一抬眸,果然瞧着是梁一沉将手中的杯子狠狠地掷了出去。
杯子砸在地上成了碎片不说,那地上竟是生生被砸出了一个白色的痕迹出来,可见梁一沉的力道之大。
灵霏的心里,为梁一沉有些担心。
梁侯却是不怕,也是怒目看向了梁一沉。
梁一沉不理会梁侯,只是冷笑着看着梁曲氏:“我这伯公府,什么时候是你说了算的?”
“放肆——”
从进门开始,梁侯便是忍着。
此刻,是再也忍不住了:“在外头的许多年,我本以为你是长进了的。如今瞧着,你竟是越发地放肆了!是如何同你母亲说话呢?!”
听闻此言,灵霏的心里便“咯噔——”一声。
果然瞧着梁侯这边话音刚落,那边梁一沉就越发火冒三丈了起来:“母亲?!我母亲早就死在泉州城了,难不成你忘了吗?!是你们二人联手害死她的!如今想跑上门来做我的母亲?怕不是你们侯府过不下去日子了,要来沾我这伯公府的光了吧!”
灵霏觉得,每一次梁一沉在看到梁侯和梁曲氏的时候,就变成了那斗志昂.扬的大公鸡一般,非是要将对方斗死,方才能解恨。
果然,梁侯也气的站起身来,伸手就要往梁一沉的脸上打去:“我今儿非要教训你这个放肆的不成!”
然而梁侯虽然是武将出身,到底年老,又如何比得过正是当年的梁一沉的反应呢?
所以他的手臂,是被梁一沉一把就抓住了。
父子两个在厅中的对峙,犹如两头猛兽一般,谁也不肯退让。
灵霏皱眉,看向了一旁的梁曲氏,却是瞧着她的脸上带着笑意。
旁的不说,这些年梁侯对她那么好,她万不该在此刻如此,瞧着竟是半分都没有将梁侯放在心上呢!
也管不了她许多了,灵霏急急上前,轻轻伸手,拉住了梁一沉那用着力气的手臂:“爷,罢了。到底是父亲,若是真伤着了他,你心里中古不好过。”
“哼!男人的事情,何时轮到你一个妇人插嘴?!”
梁侯却是对灵霏格外厌恶一般,狠狠地瞪了灵霏一眼:“何况他未必能赢得过我,这小子从小就不服输,又如何!?还不是从小就赢不过他老子?”
这话……到让人觉得,他们是父子了!
“嘁——”
在听了这话之后,梁一沉却是嗤之以鼻地将梁侯的手给甩开了。
而后冷冷一笑:“既是妇人不能插嘴,那还请侯夫人也闭嘴吧!我们伯公府的时候,轮不到她!”
灵霏别的都不说了,最是服气梁一沉这般不管任何时候,反正在嘴上是不能占了下风的。
梁侯大约已经是气的过了,甚至在听了这话之后,都不那么生气了。
他看向了梁一沉,眸色沉沉:“我虽不知你到底是如何被这样一个小庶女给迷了心窍,可你听我的。此刻就休妻,与她断了往来。我尚且还能和宫里头多加走动。若是能促成了你与悠扬郡主的婚事,你这伯公府今日这劫难,便也能平顺度过了。”
灵霏注意到,比起在泉州城见梁侯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这几年,梁侯也真的老了。
他的鬓角已经有了花白,瞧着身形也微微佝偻,不如之前那么健朗了。
而且这些年京中的争斗诸多,梁家为了在这争斗之中明哲保身,参与朝政也不如前些年了。
新皇继位之后,也不知是因为梁一沉的缘故,还是本就不喜梁家,对梁侯一直都淡淡的。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兴衰成败。这些年,梁家是渐渐败落了的。虽仍然有着世袭的爵位支撑,在京中的地位也算稳固,但俨然已不如前些年许多。
所以在这种梁家需要明哲保身的情况下,梁侯还能站出来替梁一沉想法子,又说要进宫去说和,也足以见得,梁侯想要和梁一沉和解的心了。
只可惜,这心思,是没有用对地方的。
灵霏是眼瞧着梁一沉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语气也越发不客气了起来:“让一个女子来抗下所有的事情,这不是我梁一沉会做的事情。”
他看向了灵霏,虽然眸色沉沉,可对灵霏的眼中,却仍然带着几分和暖的温度:“当初我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阿霏娶进门的。如今便是天塌地陷,我也不愿与灵霏分开。你若今日只是来同我说这事儿的,便就算了吧。”
他的心里大约也知道,梁侯到底是为着他好,所以不曾再说更多过分的话。
然而梁侯却不放弃,再度站起身来。
却是被梁曲氏拉了一把:“侯爷,罢了吧!咱们好心来这里,结果人家不领情呢!侯爷是有心要和伯公爷做好关系的,伯公爷若是不领,便算了。到时候外头的人,也只会说伯公爷是个被迷了心智的,不会说侯爷不是个好父亲。”
在梁曲氏的眼中,所有的事情,都是这般利益的瓜葛吧?
梁一沉只是站在前头背对着梁侯,一言不发。
梁侯轻叹一声,站起身来,却轻轻地推开了梁曲氏的手,复而走向了梁一沉:“一沉,你如今不管是什么身份,不管咱们父子闹到了什么地步,终究血脉的联系是断不了的。你若是为了这个女子,而失去了这些年拼了性命夺来的一切,值得吗?”
“是啊!”
梁曲氏心里虽然不快,瞧着却是十分地应和梁侯的,也是上前对梁一沉道:“何况你总该想想旁人啊!想想你母亲家,再想想侯府之中你的兄弟姐妹。难不成要为了这一个女子,就将所有人都置身于水深火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