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人情冷暖

灵霏回头看向了小蕊,只瞧着小蕊始终低着头,似是不愿再看广各一眼。

广各被带走之后,这厅中便是寂静一片。

梁一沉看向了灵霏,灵霏即刻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于是便坐直了身体,看着厅中众人:“从昨儿到今儿,外头的传言有许多,想必你们也听闻了吧?”

厅下众人不敢搭话,只顾着低头。

灵霏却浅浅一笑:“听闻了也无妨。我只是想同你们说,只怕从今日之后,咱们这伯公府就和平日不大一样了。你们瞧着你们若是想留下的,就安安心心留下。只是从前那颐气指使,在外头挺着胸膛训人的日子,怕是就没有了。”

说起这些,灵霏倒是坦然,也在观察着下头众人的神色:“若是不想留下的,只管去管家那知会一声就是了。自己走,或者是让管家给你们寻个好去处的都可以。”

下头众人听闻此言,已经开始面面相觑又窃窃私语了起来。

灵霏也是顿了顿,给他们了一些缓冲的时间,才继续道:“不过你们只有今日一日的时间,若是今日不走的,日后想走都走不成了,你们自己可想好就是!”

其实灵霏的心里多少还是知道这剩下的人的,那些不忠不敬的奴才们,她是早早就打发了的。如今剩下的大多都是忠心与伯公府的。

果然,一整日里头,也只有三个人说是要走。而且这三人,还都不是府中家生的或者灵霏亲自挑选的。

只是府中的人虽然未变,气氛却仍然是有所改变了。

大家做事的时候都越发谨小慎微了起来,梁一沉也再不复往日一般忙碌。

用了早膳之后,破天荒地看了灵霏煮茶,又和灵霏下了一会儿棋。

到了午间的时候,因着也不似往日,没有宾客上门,灵霏自然要午睡。梁一沉就去了后院里,和梁挺和梁拔吃酒耍乐。

一直到半下午的时候,这整个京中的便都知道,圣上早朝的时候又发了大脾气。不知是否与梁一沉有关,但京中的风言风语,显然已经是挡不住了。

有说是因为秦月悦的,也有说是因为梁一沉的。

更有说法,说是圣上有心削弱梁一沉手中的权力,然而发现朝中的事情和势力盘根错节。今儿梁一沉没有上朝,朝中便有些杂乱。所以圣上只觉得梁一沉功高震主,又不敢在此刻将梁一沉如何,这才整日整日的心情不好。

灵霏听到这传言的时候,正坐在院子里和粉儿商量她的嫁妆的事情。

本是悠哉悠哉的,却听前头的小厮说,秦远山和秦若海来了。

他们难得来伯公府,灵霏忙收拾了亲自前去迎接。

瞧着到了正厅的时候,梁一沉已经在陪着了。

秦远山和秦若海大约都是从宫中而来,身上的朝服都还没有换掉。

从前灵霏觉得他们不像,如今瞧着两人坐在厅中都是一副苦瓜脸的模样,到还真是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果真是父子了。

瞧着灵霏进门,秦若海便站起身来走向了灵霏,上下打量着灵霏,皱着眉道:“这么大的事情,若是我们不来,你们夫妇两个还不准备同家里说是不是?!”

他知道了?!

灵霏惊讶地看向了梁一沉,却听得秦若海的语气里都带了许多的焦虑:“圣上如今冷落你们伯公府不过一日,就有人来咱们秦家说你秦灵霏的不是了。你啊你,便是要救小蕊,也不能这般着急啊!如今将那悦常在拉下来了,你们自个儿也惹了圣上的不高兴。这事儿总该和家里人商量一下,方不能这般鲁莽啊!”

原来他说的是这件事。

灵霏微微一笑,伸手拉了秦若海的手腕,将他拉着往客座的地方而去:“他们都说我什么了?”

秦若海甩开了灵霏的手,是又气又心疼:“你这丫头还笑呢!?”

原来,是外头的那些人都说,梁一沉和圣上闹成这样,所有的起因都是因为灵霏和秦月悦的争斗。

秦月悦犯了错,圣上护着她,可灵霏却非要将她拉下来,在太后和皇后的面前都不给圣上脸面。

梁一沉本是个功绩卓然,又沉稳有度的人。却为了灵霏擅闯内宫,落人口实。三三两两的事情加起来,外头甚至有人说,灵霏就是狐狸精转世投胎。迷了梁一沉的眼睛,才让圣上登基不过一年未到的时间里头,就和梁一沉这个心腹之人闹到了今日这般地步。

说到此,连秦远山的眉头,都是狠狠地皱了起来:“阿霏,从前在家中的时候,总觉得你是个稳重的。怎地如今来了伯公府,便这般不知轻重了?是你受了委屈不假,可也要常常劝着伯公爷,也不至于闹出今日这般事情来啊!”

其实到了此刻,灵霏都瞧不出,秦远山眼中这般心疼又生气的模样,到底是因为梁一沉,还是因为她是他的女儿。

“咳咳——岳丈大人说错了。”

灵霏是受委屈习惯了的,梁一沉却看不下去,轻咳一声,出言提醒秦远山:“我要如何对阿霏,那都是我的事情。若是外人因着我对阿霏的好而来指摘阿霏,那便是他们心术不正。可若家里头的人也因为我对阿霏的好来责问阿霏,那便是家里的人太不了解阿霏了。阿霏那一日是经历了生死的,岳丈大人只听闻我闯内宫救阿霏,却不知那一日里她们究竟如何对待阿霏的吧?”

“爷,别说!”

外头的人自然不知方鹏的事情,灵霏却不知为何,并不想通过梁一沉的口来告诉秦远山和秦若海。

可梁一沉只是站起身,拉了灵霏的手,坚定地看向了秦远山和秦若海,话却是对灵霏所说:“阿霏,没事。大家都是家人,他们应当要知道,那一日你到底遭受了什么!”

说罢,便将方鹏的事情,一字不差地告知了秦远山和秦若海。

“砰——”

听闻这事儿,秦远山终究是忍不住,将手重重地拍在了一旁的案几之上:“混账!简直混账!旁人便就罢了,秦月悦竟也要如此陷害灵霏?!怪不得怪不得你们竟是能逼得圣上不得不处置了秦月悦。也怪不得你那一日硬闯了内宫。还好灵霏没事儿,这事儿没有旁人知道吧?”

到了此刻,灵霏似是方才意识到,秦远山眼中的关切,不是作假。

梁一沉更是上前一步,对秦远山抱了拳:“岳丈大人放心吧,阿霏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伯公府中也还好,过几日这京中有旁的事情,自然就将这桩事情盖过去了。”

任何时候,梁一沉仿佛都能保持着绝对的理智:“这些日子,伯公府是风口浪尖上的。岳丈大人和兄长也不要常常过来了,秦家满门忠心,若是因着和我们伯公府走的太近而惹的皇上猜忌,倒是不好了。”

“这说的是什么话?!”

秦若海是第一个不同意,更是瞪了梁一沉一眼:“你我之间,如何能说这些?从前是在泉州城里头就认识了的,之后你又成了我妹夫,在官场之中护我诸多,才能让我手中的变法顺利实行。于情于理,我都不能和你们远离,这样的话日后不要再说了。”

“是啊。”

难得的是,秦远山也附和着秦若海的话:“我们秦家虽不是什么勋爵人家,但也绝不是那见风使舵之人。何况阿霏是我的女儿,你是我的女婿。不管旁人如何,我们秦家与你们这伯公府,又如何能疏远?”

这仿佛是这么多年以来,灵霏第一次感觉到,秦远山对自己不是没有半分情感的。

说话的功夫里头,秦远山似是想起什么一般,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小包袱递给了梁一沉:“这是祖父让我交给你们的。是当年先皇赏赐给他的一件墨宝。你祖父说,若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用这东西,尚且还能保住一条性命。他今儿便不来了,只怕若是来了,以他崇宁先生的身份,又让外头的人对你们伯公府诸多猜测。”

秦岳总是这般,表面上冷冷冰冰,实际上内心里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给他们安排妥了。

连梁一沉也是有些感慨,却是推脱了:“这如何使得?我们伯公府尚且还没有到那一步呢,望祖父放心才是!”

“收下吧!”

秦远山却是将那包袱不由分说地塞进了梁一沉的手中:“是你祖父的一片心意。你祖父说,今儿虽然是头一日你们和宫中闹成那般,但日后的苦只怕还要吃许多。不管结果如何,这段时间里,还望你们二人都能保重才是!”

对秦岳的感激,灵霏已经不知该如何表达了。

秦远山和秦若海却也没有在这多待,只是又嘱咐了几句让他们关照好自己,而后便回了秦府去。

他们这一来一去的,更是让外间之人诸多猜测。

又过了一日之后,伯公府更是显得越发冷清了起来。

只是对灵霏而言,有一件事情,让她有些别扭:梁一沉……对她似是不大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