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傻乎乎的小蕊,让灵霏忍不住轻笑出声。
可这边刚叫了下人们去厅中等着,那边就瞧着梁侯府中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夏红气势汹汹地进来了。
她的脸上黑黑的,头发也有些散乱,甚至连衣服上都是还未凝固的蜡烛油。
若不是尚且还能看清她穿的这一身衣裳的侯府的大丫鬟的规制,灵霏一时还真是认不出她来。
她到底是侯府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平日里旁的府中的下人们见着她,也都是要礼让三分的。
所以小厮们在门口就没能将她拦住,就瞧着她直接朝着灵霏这里而来,站在门口便叉腰大喊道:“你们府中什么意思!?”
这一番作态,将小蕊都吓蒙了。
灵霏瞧着是她来,反而心下稍安几分,当着这厅中站着的众人的面儿,对夏红呵斥道:“放肆!大胆奴婢,如何来我们伯公府造次?!”
那夏红却是不怕,只是扯了扯自己脏兮兮的衣袖,而后大声道:“别装傻!我是侯府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我瞧着你们谁敢动我?!”
说着,她又上前一步,毫不畏惧地盯着灵霏:“你们竟然敢在我们侯府的烛火和火油之中藏了火药朱砂,难不成是想暗害我们主子不成?!这可是弑父的大罪!好在我们夫人没有事,可我今儿也是要来同你们算算账的!你们也太过分了些吧?!”
“嘶——”
她如此放肆,这厅中的下人们都是倒吸一口凉气:毕竟敢这么和主子放肆的,只怕也只有她夏红一个了吧。
小蕊更是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了灵霏,似是用眼神在询问灵霏,侯府的事情是否是她安排人去做的。
灵霏倒是也不急,后退一步,安安心心地坐在了主座之上,而后对夏红挑了挑眉:“来人啊,将她拉下去掌嘴!我不管她是谁家的奴婢,这般放肆地对主子说话,便掌嘴掌到她肯低头认错了就是!”
“哼——”
那夏红倒是不怕,只挺直了胸膛站在门口,环视了一圈这厅中站着的下人们:“外间都传言,说你堂堂伯公夫人,如今虽然是新婚三日了,却连府中的下人都管不好!我倒是要瞧瞧,你如今能拿我如何!这些下人们,谁听你的?”
这厅中站着的,大多数本就是上一次说话之后,灵霏要处理掉的。
此刻正好趁了这个机会,反而让灵霏生出了更加完美绝妙的主意来。
于是她便顺着夏红的话,对这些下人们笑道:“你们谁肯出头,给我打一打这个额不知天高地厚的奴婢啊?”
“我看谁敢?!”
夏红冷冰冰地瞧着这些人,明目张胆地威胁:“我是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你们很多人的身契可都还在我们夫人手里头捏着呢,我今儿倒是要瞧瞧,谁敢动我?!”
“我来!”
旁人是不敢动,可跟在灵霏身边伺候的小蕊和粉儿却实在是受不住她这般放肆。
小蕊上前一步撸了袖子就要动手,却被灵霏给拦了下来。
她示意小蕊后退,而后看向了这夏红:“忘了告诉你了,我们府中的下人虽然不听话,不过侯爷的亲卫我还是指使得动的。”
说话间的功夫,梁拔已经如同鬼魅一般地现身出来,从身后束缚了夏红,二话不说,一个巴掌就落在了夏红的脸上!
梁拔是军中之人,可不会和府中下人们一般手下留情。只一个巴掌下去,夏红的嘴角就出现了溢血。
灵霏也不急,只是对夏红努了努嘴,而后对厅中的下人们道:“你们且看看吧。今儿既是都不肯出手,那就该送回侯府的就送回侯府,该发卖给人牙子的就发卖了就是。反正啊,你们都是侯府的奴才,不是我这伯公府的奴才!”
“啊——”
夏红挣脱不得,被连扇了几个巴掌之后,却仍然不服输:“啊——你们要杀人——你们枉为人子!你们竟然将火药硝石放去侯府,你们天理难容!啊——”
听着她如此,灵霏却是不屑一笑:“你有证据吗?”
看着夏红紧闭着双目脸颊已经被打得通红,灵霏示意梁拔可以稍稍放轻一些,而后就对那夏红道:“这种话……可不能乱说的呀。你们若是有证据的话,只管告去京都府尹,要不然就告去圣上那里就是了。可若是没有证据,便跑来我这伯公府之中闹了这么一出,你猜猜我们伯公爷回来若是知道此时,会如何?”
眼瞧着那夏红都快要被扇晕了,灵霏才抬手示意梁拔可以停手了。
夏红整个人头晕目眩地站不稳了,一下子便跪坐在了地上。
灵霏只是轻笑一声,而后端了一盏茶在自己的嘴边:“若这事儿是你一个奴才的意思,那你自然要受罚。我也理解你是误会了,又是一心为着主子,也觉得你还算有几分气节,便将你张嘴当做是个惩罚。请你即刻离开伯公府,顺便带走这些只忠于侯府,不愿忠于我们伯公府的奴才吧。想必父亲大人也能理解,毕竟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这个道理,父亲大人当是知道。”
灵霏的眼神,一点点地随着话语而变得冰冷了起来:“可若你仍然坚持说,你们府中失火是因着我们,那对不起,我们伯公府不敢背这个锅。到时候便是闹到圣上,哪怕闹到太上皇那儿去,我们也不怕。只是圣上的意思,还是希望侯爷和伯公爷能和平相处。若是这事儿闹大了,你们侯爷的脾气我不知,只怕我们伯公爷真会将你们那侯府的房顶都掀翻!”
她放下手中茶盏,缓缓走向夏红:“若真到了那种地步,你也该晓得会是什么样的一个结果。”
看着夏红方才还意气的眼神,一点点变得昏暗了下来,灵霏用手轻轻地勾起了她已经红肿的下巴:“若是你们真有证据是我们做的,只怕就不是你这丫鬟上门来寻衅了吧?所以快些将这些不中用的下人都带回去吧!顺便告诉父亲和梁夫人,我和伯公爷,会抽空回去看看他们的!”
夏红这一招,原本想的很好:她是梁夫人身边大丫鬟,便是真的来撒泼打滚,这府中之人都不敢拿她如何。何况大家都心知肚明,事情就是灵霏叫人去做的。
可被灵霏这么一说,夏红简直就没有了任何可以抵抗灵霏的方法。
终究,她只是愤恨地瞪了一眼梁拔,而后灰溜溜地带人离开了。
这侯府之中的下人们走了之后,厅中就空了一大半出来。
剩下的要么就是些无辜被卷进来的,没有去处的,要么就是宫里头的赏赐,不足为患。
灵霏便叫了人牙子来,又从人牙子那儿挑选了一些家世清白的,重新给这些下人们规划了一下,再加上小蕊和管家的辅助,总算是能让这府中伺候的人都走上正轨了。
于是梁一沉到了暮色之中回府的时候,再不见前两日府中那乱糟糟的模样。
自然了,侯府出事儿,他也是听闻了的,兴冲冲地找到了正在亲自整理他的书房的灵霏,一把便从身后将灵霏抱了起来,而后在空中转了个圈儿:“我说你怎么那一日问我要火药硝石和轻功好的人呢,原来是为了惩治那恶婆子!哈哈哈,简直大快人心啊!方才我出宫的时候还遇见了父亲,他同我说了这事儿我且问他需不需要我调用伯公府的守卫,他脸色都青了,哈哈哈爽快啊!”
“哎呀,你放我下来!”
灵霏都能想到,梁侯爷听到梁一沉这么说,是什么脸色。
这男人,是气死人不偿命是吧?
挣脱了梁一沉的怀抱,灵霏放下了手里头拿着的书卷,嗔怪地看了一眼梁一沉:“今儿也顺便料理了一下府中的下人,剩下的那些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了。不过还有侯府和宫中送来的几个要做妾室的,我且得问问你的意思?”
也不知怎地,说到这里,梁一沉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拿了方才灵霏放下的书卷,他用那书卷在一旁的案几之上敲了敲:“你怎么想?”
灵霏靠在案几上,轻声道:“这几日一直在想。这些人家世不干净不清白,侯府的那几个好料理,全就当做不知,装傻,让她们也去做奴婢就是了。可宫中的那几个……虽说是悦嫔的意思,可也是圣上的意思,不好处理。”
梁一沉将那书卷放回了书架上,抬眸瞧着灵霏:“那且放在府中吧,日后总有机会处理。”
灵霏点了点头,转过身去,明知梁一沉是生气了,却到底还是要赔着笑脸道:“那……用饭吧?今儿厨房准备了你喜欢的蹄花和羊腿。”
“唔。”
梁一沉绕过案几,和灵霏一起向外头走去,却一边走一边道:“我今儿收了消息,你们老家来人了。”
老家?泉州城?
灵霏疑惑地抬眸看向了梁一沉,梁一沉是点了点头:“你舅舅舅妈和表妹,在泉州庄户上遭灾了。来京中投奔,瞧着似是来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