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瞧着一辆从宫中而来,闪耀华贵,带着宫中独有的铃铛声,就停在了秦府的门口。
饶是马车已经停了下来,那铃铛声却还随风而动。
仿佛是要告诉这一路走来的府邸们,她秦月悦如今已经成了宫里头的主子。
灵霏转头看了一眼秦远山,果然瞧着他脸色并不是很好看:当初是和秦月悦还有孟晴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如今却要对她们笑脸相迎,换做任何一个人,恐怕脸色都不会很好看。
然而有别于君臣之礼,又为了防止日后旁人在朝中弹劾,秦远山也总是要带着众人给秦月悦屈膝行礼的:“微臣秦远山,见过悦嫔娘娘!”
他是给足了秦月悦面子,秦月悦却是越过了秦远山,率先将站在任茜茜身后的孟晴给扶了起来:“母亲!”
她们母女两个相见,倒是都泪眼朦胧。
秦远山则是皱了眉,也不等秦月悦说什么,自顾地起了身,而后轻咳一声:“进屋说话吧!”
秦月悦连看都没有看一眼秦远山,便自顾自地拉着孟晴先进了屋子,这让秦远山的脸色是越发难看了起来。
可她进了屋子里,都还不消停,只是环视了一圈儿这秦府,眼中的嫌弃竟是摆在明面儿上的:“从前还觉得,只要是到了这京中皇城底下,什么样的府邸都是好的。如今再瞧瞧,可不是小官家的模样,半分富贵都没有吗?”
她似是忘了,她刚入宫的时候,被送去永巷旁的惨状了吧?
进了门之后,她自然而然地坐在了最上首本该是秦远山所在的位置,瞧着秦凝玉也回来了,对秦凝玉倒是客气:“大姐姐大姐夫也回来了呀?瞧着姐姐如今的气色可比从前好多了呢!”
偏生秦凝玉从小也被她欺负狠了,此刻对她只是疏离客气地点了点头,闹的秦月悦的脸色有些尴尬了起来。
不过她这一次过来,显然也是有目的的。
于是她毫不客气地看向了灵霏,冷哼一声:“听闻我给你送去的两个丫鬟,你竟是一个都没有给伯公爷收房?怎么,你便是如此善妒不成?你可知,我便是在宫里头,也都听闻,京中盛传你是个善妒的。你便是不为着伯公爷着想,也总要为我们秦家的脸面着想吧?”
才一日时间,她就这般着急?
然而还未等灵霏说什么,便听得任茜茜冷冷地开了口:“秦家的女儿,最小的便是晓丝。也是要等一月之后,就能嫁给白家了,都是早早就说定了的亲事,如今是断不会再反悔的。便是京中有传言又如何?我们秦家不放在心上,也影响不到日后秦家的姑娘。日久见人心罢了,要旁人操什么闲心?”
灵霏是当真感激任茜茜的:她在这时候开口替自己说话,可不就是摆明了要和秦月悦这位“悦嫔娘娘”作对吗?
果然,秦月悦的脸色倏然就冷了下来,倒是也不顾旁的,只厉声道:“有你什么事儿?!如今我母亲有圣上亲赐的封号,在这府中便轮不到你说话!”
“放肆!”
秦远山的手,却狠狠地拍在了一旁的案几上,对秦月悦怒目而视:“你若是今儿回来,就是为了摆你这主子娘娘的谱,那就给我趁早滚蛋!我还活着,你祖父也还活着,这秦家且不是你秦月悦说了算!”
她如此严厉,倒是叫秦月悦吓了一跳。
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到底也害怕秦远山如此威严,便低了头,嘟囔道:“如今这府中,我是宫中的娘娘,我母亲自当不该受到这般对待。凭她们什么人嫁的什么样,也是我为家中争了光啊!”
可秦远山根本就不吃她这一套,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梁一沉,似是害怕他生气一般,这才复又看向了秦月悦:“你若是想留在府中吃饭,便从此刻开始闭嘴一句话都不要说!否则的话,你便回宫去伺候圣上吧!”
说罢,还意有所指一般,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孟晴:“你今儿护得住这毒妇,明儿入宫之后,我大不了就告诉圣上她患了重病,然后将她关起来。你以为,圣上会听信你一人之言吗?”
果然……这姜还是老的辣!秦远山不愧是秦远山,三言两语,便让方才还闹腾的秦月悦,在此刻乖乖地闭了嘴!
她不说话,这屋子里也显得安静了许多。
总算是和乐融融了起来,灵霏才和秦凝玉一同去了后头,拜会了祖父之后,又留了梁一沉和大姐夫同祖父一起说话。
秦凝玉还是头一次回来这京中的秦府宅邸,自是要让灵霏领着多看看的。灵霏远远地就瞧着秦凝玉的姨娘周姨娘在远处偷看她们,却不敢和秦凝玉多说什么:当初周姨娘因为是秦远山的外室,所以一心想给秦远山生个儿子,对秦凝玉不是打骂便是冷落。这些年周姨娘也没给秦远山生出个儿子来,反而想起了秦凝玉,若换做是灵霏,只怕是也不愿接受这样的娘亲。
却没成想,这边正在院子里赏花,那边就瞧着秦月悦又殷勤上前来,倒像是在巴结秦凝玉:“大姐姐,这么些年没见,你可比从前模样多了!想来这些年在外头,大姐夫也是将你疼在手心里的吧?瞧瞧,我母亲当年给你选的这门亲事,果真是没错呢!”
她不说这话还好,说起这话,便让秦凝玉想起了从前的种种不快,也是略微皱眉,倒是直言不讳:“悦嫔娘娘不必在我这套近乎。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
她如此直白,倒是闹了秦月悦一个大红脸。
秦月悦看了一眼站在秦凝玉身旁的灵霏,而后轻咳一声:“今儿不方便,择日我求了皇上,请大姐姐进宫一叙吧!大姐姐且放心吧,如今姐姐和姐夫若是想入京做些生意,还不是妹妹在圣上跟前儿一句话的事情?”
她倒是乖觉,知道用这事儿能牵制住秦凝玉。
“大可不必!”
秦凝玉却是挽了灵霏的手,而后冷冰冰地看向了秦月悦:“如今你是宫里头的主子娘娘,我不过就是个常年在外游荡的。想必悦嫔娘娘来与我套近乎,无非便是为了我手里头的银子。”
在外和邵英杰经商这么多年,秦凝玉是比从前果决也聪明了许多的:“听闻你自入宫之后,为了能尽快见着圣上,所以花销很大。入宫你本就没有带多少东西,又和父亲闹成如今这地步,秦家自不可能给你送钱入宫。如今想来,我这位大姐姐没有旁的本事,和你姐夫在外头打拼了这许多年,倒是还算有几分家业,这才想起我的吧?”
她不屑的眼神,在秦月悦的身上上下打量着:“从前你同孟氏一起欺辱与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你有朝一日能用上我呢?悦嫔娘娘,你这位主子娘娘的高贵,我们高攀不起!”
灵霏转头看向了这位多年未见的大姐姐,只觉得她早已不是当日那个被婆家欺负了,就慌了神色的秦凝玉了。
在外头的这些年,已经将她脱胎换骨地变成了另一个人。
而这个人,如今正是让眼前的秦月悦难堪至极:“大姐姐……说话也不必如此句句诛心吧?如今这京中,谁人不是看中身份?她秦灵霏若不是嫁给了梁一沉,难不成今儿这整个秦府之中所有人都会对她毕恭毕敬吗?”
这话……说的好像也不无道理啊!
分明这么多年,在府中除了祖父,谁也没有把她当回事。
可秦凝玉却是对秦月悦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怎么样,她如今可是嫁作伯公府中了,是人家的正头娘子伯公府人了!你便是再恼怒再羡慕,也终究只是个妾室罢了!我们阿霏在伯公府无需见人下跪行礼,还有一屋子的人等着她去使唤。不像你,便是入了宫又如何?见着皇后娘娘,还不是要夹着尾巴做人?!”
“扑哧——”
灵霏这还未反应过来秦凝玉如今怎这般厉害,就听到已经有丫鬟听了此言,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而这,可不就正是秦月悦的痛处吗?
只瞧着秦月悦深吸一口气,瞪大了眼睛看着秦凝玉:“好好好,如今是你们姐妹二人合起伙来欺辱与我?!你们等着吧,这笔账,我早晚要和你们算!”
“哼——”
秦凝玉只是冷笑:“马上新皇就要大.选了,你且还是多抽时间让新皇不要在选了新人之后那么快忘了你吧!有这与我在此骂战的功夫,倒不如多去陪陪孟氏。谁知你们这一次再离别,又要到了什么时候才能相见呢?”
说罢,她还拉了灵霏的手,刻意道:“走吧阿霏,去前头瞧瞧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大姐姐旁的没有,钱是多得很,给你买了许多东西,便当做是你的添妆,你若是还喜欢什么,尽管和大姐姐说就是了!”
于是灵霏跟在秦凝玉的身后,到底是忍不住地轻笑出声,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看了看气急败坏站在原地的秦月悦:“大姐姐,你如今,当真是和从前不大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