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如何嫁

他不愿与徐大人多说什么废话,只是继续道:“今日的事情,我也不想闹大。这样吧,我和秦家,今儿在这就给你们讲清楚了。”

他看了一眼秦远山,瞧着秦远山点了头,才越发认真:“只要你们徐家不要再做什么违背圣上的事情,我梁一沉和秦家两门,虽不敢说能保你们在京中的荣华富贵,却至少能让你们在京中做个安安稳稳的守城,不受旁人欺辱就是。”

是啊,其实灵霏也知道,根源就在此:徐家在做二品大夫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得罪过旁的朝臣,当年信了宁王,也等同于得罪了今时今日的圣上。他们想抓住秦家,无非就是想保得一条在京中的安稳之路罢了。

如今梁一沉愿意将这条路给徐家,一切其实都好说。

但还未等徐家说什么,梁一沉便将手放在了那赤霄剑上,冷冷地开了口:“可若是你们今日非要在秦府闹出个什么是是非非来,我今日不会对你们动手,不代表你们就能在京中安稳度日。徐家如今人丁凋零,你们且还是想着如何保得你们的性命无虞,日后再想旁的出路吧!毕竟若是命没有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威胁,这绝对是威胁啊!

饶是灵霏瞧着梁一沉这眸色冰冷的样子,也是觉得自己的脊背起了一身的冷汗。

那徐家虽说从前是二品大夫,可就若气势上而言,他们当真是在梁一沉的跟前儿输的彻彻底底。

被梁一沉戳穿了心思之后,那徐大人的眼珠子又转了转,却一时没有说话。

这是还不满足,梁一沉盯着徐大人的目光,已经从冰冷变成了压迫:“徐大人,我们不可能再让步了。我知道我们阿霏很优秀,可你们徐家可配不上她。若你仍旧执意要闹的话,我也不害怕与你在这京中搏一搏。我也想瞧瞧,如今宁王殿下已经伏法,你们徐家在这京中,可还有什么靠山!”

所以说,梁一沉光是从身份上,就对徐家有着足够的压制力了。

果然此言一出,那徐大人本就是勉强撑着的脸色,终究还是挂不住了。

他抬眸,却是走向了灵霏,恶狠狠地盯着灵霏道:“好好好,都是我小看你这个小庶女了!没成想这半路杀出来了个梁伯公,便当是你没有这个福分进我们徐家享福就是!”

他是被逼无奈的妥协,那眼神却让灵霏觉得心里十分不爽。

可灵霏还未说什么,就听得站在徐大人身后的梁一沉越发冷酷的声音:“徐大人,若你再这般看着本公的未婚妻,就休怪我用这赤霄剑,将你的双眼剜出来了!”

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

灵霏觉得,或许这整个京中,也唯有梁一沉敢如此了。

显然,徐家知道,他们已经招惹到了梁一沉的底线了。

于是那徐大人只是转身抱起了父亲的牌位,而后愤然不平地看了一眼梁一沉:“既是如此,你和秦府说到便是要做到就是!”

说着,他还一手护着自己的眼睛,扯了还在一旁发呆的夫人和儿子就往外走,连招呼都没有给秦远山打。

原本秦远山以为,他们和徐家要有一场硬仗了,倒是没想到就这么被梁一沉解决了,有些惊讶地看向了梁一沉,本想着感谢,话到嘴边却又觉得不合时宜。

梁一沉自也明白秦远山的意思,只是起身,叫一旁的梁挺收了剑,而后对秦远山抱了抱拳:“此事事关阿霏,我自要全力以赴。今日来的匆忙,又吃了酒,便不曾带聘,还望岳父大人见谅。”

说起聘礼,秦远山便又是满脸堆了笑地虚扶了梁一沉一把:“这说的什么话?那一日梁挺来送聘可是整个京中的都知道了,你在外自有公务,又何须劳烦你亲自上门?”

两个人说话倒是客气,梁一沉也是继续笑道:“我知道这事儿是我唐突了,也知道此刻天色已晚。但还请岳父大人让我同阿霏说几句话,留几个丫鬟小厮在此也无妨,我只是有几句话想同阿霏说。”

这会儿天色的确晚了,他们虽定了亲事,可孤男寡女在这大厅之中的确不合规矩。

秦远山的脸上有些为难,任茜茜倒是大方地拉了拉秦远山,而后笑道:“那就将我身边的大丫鬟和老爷身边的松柏留下吧。正好一会儿父亲也该从宫中宴饮之中回来了,他们留在这里,也好接应父亲。”

任茜茜都这么说了,秦远山便也不能多说什么,只走向了灵霏,伸手拍了拍灵霏的肩膀:“三丫头,你是个好孩子。自己知道什么是规矩,我也将松柏留在这里,你们日后海域许多说话的机会,今儿若是说完话了,便早些回房休息,知道吗?”

肩膀上秦远山手心的温暖,却让灵霏的心里生出了几分酸涩:是不是在这个家中,唯有出头了,唯有地位高了,才能得到这个父亲的重视呢?从前的许多年,他何曾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

带着心头的酸楚,灵霏点了点头,表情却更是乖顺:她很想要和秦远山冰释前嫌地父慈子孝。可通用远远都忘不掉,姨娘死的那一天,她的心里是多么的痛苦。这种痛苦是秦远山此生或许都没有办法体会的,所以只是一句嘱托,在那一夜的冰冷之中,根本没有办法温暖灵霏心里头如同冰封一般的寒凉。

秦远山只是让自己的手在灵霏的肩膀上停留了一下,很快就带着众人离开了。

一时之间,这厅中只剩下了灵霏、梁一沉还有几个站在那如同空气一般的梁挺、小蕊、松柏和任茜茜身边的大丫鬟。

瞧着灵霏只是低着头搓着手站在原地,梁一沉知道,他是将灵霏吓着了,也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柔和一些:“阿霏,别紧张啊!坐吧,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想问我。”

灵霏鼓了鼓嘴,不知为何,听到梁一沉这样说,竟是觉得心里头有些委屈了起来:“你上次在我祖父那说,有办法让我不嫁给徐家,竟是这样的办法?”

一开口就是质问,灵霏的态度反而让梁一沉的嘴角都不由地勾了起来:“是啊。圣上还是太子的时候,我就同他说过的,我的婚事我想自己做主。”

这是什么意思?

灵霏抬眸,眼中带着疑惑地看着梁一沉:“那你也不必为了我,便毁了自己的这桩婚事吧?你可知,如今京中之人,都说你些什么?”

虽说是圣上亲自下旨赐婚,可灵霏的身份和梁一沉实在是相差甚远。所以便是无论如何,也堵不住这京中之人的悠悠众口。

显然,梁一沉是知道旁人怎么说的。

他耸了耸肩,只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旁人说什么若是我都要去在意的话,当年在泉州,我便不会孤身一人离开侯府,也就不能闯出这一番天帝了。”

而后,他看向了灵霏,眼神之中带着几分灼灼:“至于你所言,毁了我的婚事,我却半分都不这么认为。灵霏,你又怎知,娶你不是我心甘情愿呢?”

心甘情愿?

却不知为何,这四个字,竟是让灵霏的心头一颤——

细细想来,从第一次见到梁一沉的时候,他们之间好似就是知己一般。

他们同样经受着失去母亲的痛苦,在这世间孑然一人。

梁一沉化名梁底在外拼搏的时候,灵霏也是孤身一人在偌大秦府之中飘摇无依。

当时这世间或许唯有灵霏一人知道梁一沉就是梁底,也唯有梁底一人知道,那深闺之中的灵霏,是如何小心翼翼委曲求全。

而后来到了京中,他成了这京中最耀眼的男子。她仍身处漩涡之中寂寂无名,却从未放弃过。

他们的命运本该在他成为梁伯公的那一刻,就再无任何交集。

偏偏是他牵着不放,她也没有拒绝。

于是他们之间似乎冥冥之中有着许多的默契是旁人不能窥探的,那是灵霏心底里的秘密,如今正大光明地摆在了梁一沉的脸上,竟是叫灵霏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反驳此情此景梁一沉的此言此语。

梁一沉就站在灵霏的对面,认认真真地看着灵霏:“阿霏,我知道,你是懂我的。我不敢说你嫁给我之后我能给你如何荣耀,但我能向你保证,嫁给我,比去徐家要好得多。”

他也是这般认真,灵霏却不知为何,心里头越是有些气闷:“那你又怎知,我去徐家,会过得不好?”

“嗤——”

听出她这是气话,梁一沉竟是觉得她很是可爱。

也不恼,只耐心道:“你的本事我知道,放眼望去这整个京中,不管是谁家府邸,我相信你都能应付得来。只是那徐俊杰着实配不上你,说句私心话,在我瞧着若是叫你白白嫁给那徐俊杰,倒不如嫁给容泽,或许还能换得几分真心。”

怎么这时候提起容泽?!

灵霏越发地恼怒了起来,便跺了跺脚:“与容小将军有什么干系?!”

旋即,便反应过来什么一般,有些诧异地瞧着梁一沉:“你怎知容泽同我说过要娶我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