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霏瞧着这任茜茜的面相瞧着便不是个和善的,却有一种雷厉风行的感觉,只看模样,便知道她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被人掌控的。
在这厅中,自是言若海夫妇第一次上前行礼。任茜茜送了他们夫妇一对玉如意,寓意如意吉祥,对言若海也十分地倚重,更重视邵佳宁和她腹中的孩子,说是还带来了泉州城最有手艺的稳婆,便等着邵佳宁生产的那一日了。
因为秦若玉同夫君一直在外做生意,所以这一回还没有能赶回来拜见新母亲。但是听闻任茜茜在来的路上已经见过秦若玉了,因而这一次倒是不必在意许多。
按照辈分,秦若玉下来,便该是秦月悦了。
瞧着秦月悦母女都不在,秦远山的眉头便狠狠地皱了起来:“人呢?!”
他身后的小厮松柏忙上前一步,弓了腰:“老爷,二姑娘说……身体不适。”
“放肆!”
“砰——”
秦远山的手随着说话怒气冲天的声音,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说在最初秦远山说要给他娶任茜茜的时候他还有所抗拒,那么如今当真见着了任茜茜,灵霏则是觉得他大概已经被任茜茜的容貌和气质所折服了。
任茜茜知道这是秦远山给自个儿脸面,自然也是要顺着对秦远山笑道:“罢了。若换做是我,我大约也是不见出来的。没关系的,日后大家在同一屋檐下,总有见面的时候!”
瞧着秦远山脸上的怒意很快消退几分,灵霏也是笑着迎上前去,对任茜茜认真地行了个礼:“灵霏见过母亲,母亲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望母亲安好。”
本就是个再简单却也是再规矩不过的礼,倒是叫任茜茜的脸上一下子便乐开了花儿,竟是亲自走了下来,拉了灵霏一把将灵霏扶了起来:“这位便是三丫头了?从前在泉州城的时候便是听说过,如今到了京中见着,你果真是如传闻一般落落大方,不愧是父亲最喜欢的丫头呢!”
其实她们二人对彼此说的都是恭维的话,在此刻倒是显得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敷衍和矫情。
虽然任茜茜对灵霏格外热情,但是对秦晓丝也没有冷淡。
她送了灵霏一套白瓷雕花的娃娃,送了秦晓丝一身水秀桑蚕的衣裳。倒是都算投其所好,灵霏觉得这白瓷娃娃瞧着十分好看,倒是比什么绫罗绸缎珠宝玉器的都要好。
当然了,到后来,灵霏才知道,便是这套白瓷娃娃也绝对是价值不菲,不比秦晓丝的那一身桑蚕衣裳便宜呢!
这礼是见完了,茶也行了。
原本一家子和和乐乐地在说话,却忽而听到外头的吵闹声,似是有什么人非要入到府中来。
今儿是秦远山和任茜茜的大喜日子,虽说因为京中局势的缘故,所以还不曾遍请亲朋好友,但是也绝对容不得旁人进门掺和。
于是瞧着松柏进门眼神焦虑,秦远山就毫不犹豫道:“今日不管什么事儿都先放在一边就是,外头的人你叫他们先回去!”
松柏却是第一次对秦远山的命令,显得有些犹豫:“是……是守城徐家来人了。”
守城徐家?
灵霏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说的是哪一家。他们从前是二品大夫,在这个京中风光荣耀,如今沦落为守城,自是叫人一时转换不过来。
然而任茜茜却是站起身来,对秦远山微微福了一下:“徐家和咱们家的事情,我早在路上的时候便听闻了。既然如今是亲家了,老爷不如就叫他们进门吧!也沾沾咱们的喜气儿才是呢!”
任茜茜脸上带着从容微笑,丝毫没有因为徐家从前的身份而有半分退缩,仿佛她已经想到了对付徐家的方法。
既是她都这般开了口,秦远山也是抱歉一笑,而后才对松柏道:“听到夫人的话了吗?去,将徐家的请进门来吧!”
灵霏瞧着,任茜茜不过是头一日到家中,倒是将秦远山治得服服帖帖的。不似当年的孟晴,因着身体不好,所以嫁入秦府之中的许多年之后,才掌控实权。
正这么想着,便听到站在一旁的秦若海低了头,小声对邵佳宁道:“母亲颇有几分我故去的母亲的风骨,瞧着父亲对母亲甚是尊敬,日后你必定要和母亲好好相处才是!”
邵佳宁是依言点头,灵霏也记在了心里:因为言若海的亲娘走得早,所以灵霏并不曾见过这个秦远山的第一任嫡妻。不过从前却常常听姨娘说,她是个极好的,也想着若是她还在,而不是孟晴当年占了风头,恐怕自己的姨娘也不会死。
灵霏的姨娘是先夫人的大丫鬟,所以先夫人才在濒死之际放心地将秦府的事情交给了灵霏的姨娘。
如今想想,竟是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若是先夫人和姨娘泉下有知,知道秦府之中来了任茜茜这么一位,恐怕心里头也是会高兴的吧?
灵霏的嘴角刚因此而勾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就听到了外头嘈杂的脚步声和徐家人的声音:“瞧着你们府中今儿倒是热闹得很,怪不得这几日回回下帖子,你们都不闻不问的!眼瞧着我们徐家落了势,就将我们当做门外人了不成?!”
这话瞧着是从徐夫人口中说出来的,哪里还像是从前那个高贵的优雅的二品大夫的夫人呢?
如今她一身如秦府下人一般穿着的再普通不过的娟绣衣裳,头上带着素银的头面,真可谓是“落了猫的凤凰不如鸡”。
索性她便也不顾什么脸面,站在院子里就开始骂骂咧咧了起来。
徐大人和与秦月悦已经定了婚事的徐俊杰则是跟在她的身后,两个人都耷拉着脑袋,再不复往日那般骄傲的模样。
所以灵霏便觉得:人不管是身处于顺境还是逆境之中,总是要保持一种平和的心态。顺不高傲,逆不卑微,才能算是这一辈子没有庸庸碌碌地过着吧?
却也不知为何,这么想着的时候,灵霏的脑海之中竟是浮现出了梁一沉的身影:他如今已然不是泉州城里头那个被人指点的少年了,如今做了新皇跟前儿的红人,却瞧着是再稳重不过了。想来,他也是明白了这么个道理的吧?
等灵霏抬眸,就瞧着徐家三人已经进了门。
这三人瞧见了府中的情况,又看到了任茜茜,自是明白了府中有喜事。
只是作为秦家,徐家显得并不高兴,反而徐夫人还出言嘲讽道:“呦呵,这就是咱们的新贵秦家啊?还泉州城的清白家风呢,我呸!你们在这府中热热闹闹地迎新妇,将我们仍在一旁弃之如敝履了不成?!”
一进门就骂山,不是下秦远山的脸面吗?
灵霏有些担心地看向了任茜茜,只怕她心里头已经对秦家有了不好的看法。
却瞧着任茜茜的脸上始终带着笑,只等着徐夫人骂完了之后,才看向了一旁站着的松柏:“你怕不是请错人进门了吧?我从前在泉州城的时候就听说过京中的徐家是如何的书香门第,怎地今儿见着个骂街的泼妇,当自个儿是什么人,便能随随便便进了我们秦府的大门了不成?!”
她脸上虽带着笑意,语气却是越发地凌厉了起来。
松柏也是聪明人,忙跪了下来请罪认错。
那徐夫人便是再会骂街,到底从前也是高门显贵,被任茜茜如此嘲讽了一顿,反而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愤怒地瞪着双眼站在当场。
任茜茜则是看了秦远山一眼,才缓缓走向了徐夫人,眼神凌厉:“你们府中是娘们当家做主了?我们老爷还在堂中坐着呢,若是你们有会说人话的,便让你们老爷站出来说话。别和个缩头乌龟一般躲在女人的身后,便就是你们京中豪门显贵的做派了不成?!”
若不是此处人多,灵霏简直都要给任茜茜鼓掌了!
这京中人人都讲究个体面,偏偏任茜茜是个泼辣地。知道两家到了如今这地步,干脆就将中间的那层遮.羞布给扯开来。
有话就掰扯清楚,绝对是个爽快人!
果真,任茜茜此话一出,那徐大人就站不住了。
他伸手似是在额上抹了一把汗,才走上了前来,看着秦远山沉沉道:“秦兄,咱们怎么也是定了亲事的。如今新皇倚重,新皇跟前儿的新贵梁家伯公爷也说了你们秦府一筐的好话,将你们摘了出去。你便不管我们的死活了不成?!眼睁睁地瞧着我们徐府落败避而不见,便是你秦兄能做出的事儿?!”
灵霏相信,他们是无可奈何无路可走了,才会跑来秦府说这些话。
只是这样的话,说的也太过分了。便是亲家,也原本就是他们徐家做错了事选错了路。
秦远山也起身,站在了任茜茜的身旁对徐大人道:“徐兄也瞧见了,府中近日有喜事,也是父亲的意思,所以才不曾见徐兄,并不是要刻意躲着。至于徐兄所言朝堂中的事情,我们秦府来京中区区半年罢了,如何能帮的了徐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