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秦岳看向秦远山,他便“扑通”一下对秦岳跪下认错:“父亲,我知错了!只是孩儿这些年兢兢业业,却终究只是个五品闲官,实在是心头难过啊!但孩儿当真知错了,还请父亲责罚!”
“啊呸!”
孟晴既是破罐子破摔了,此刻也顾不得什么脸面孝悌规矩了。
她朝着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而后恶狠狠地盯着秦远山:“你便是这样没骨气的!如今外头是谁赢谁输了还不一定呢!你们且瞧着吧,等宁王登基为帝的那一日,我女儿便是公爵府的夫人!到时候得了诰命,你们这阖府说不定还要沾着我们母女的光呢!”
说罢,她的手指还指向了灵霏,语气之中带着极度的不屑:“还有她!给她这个妾室的位份尚且还是抬举了她呢!她便是要如同她那不上道的姨娘一般,给我的女儿为奴为婢,且要对我们悦儿感激涕零呢!”
又是这样?!
灵霏眼中的寒芒乍现,心头的怒火是再也挡不住了:她的姨娘都死去多年了,凭什么还要被孟晴如此侮辱?!
可还没等灵霏上前,便瞧着秦岳先上前一步,一把将仍旧在哭泣的秦月悦从孟晴的怀中拉扯了出来。
而后转头,平静地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邵佳宁:“去,找个厉害的婆子来,给我掌她的嘴!”
邵佳宁一向为人公正,又十分孝顺,对秦岳尊敬有加。所以此刻即便瞧着孟晴是自己名义上的婆母,却也只是犹豫了一下,便让身边的丫鬟去招呼婆子了。
“谁敢动我?!”
可孟晴却是不服,耿直了脖子看着秦岳,一副绝不认输的模样:“我是未来的伯爵府大夫人的母亲!未来你们这一家子可都要靠着我和我们悦儿的!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谁敢动我?!”
她再挣扎,在气势上到底也是差了秦岳不止一星半点儿的。
婆子进门,秦岳便挥手示意婆子上前:“我不管未来的伯爵是什么人,如今这秦府之中,便是我做主的。给我掌她的嘴,直到她认错为止!”
若是换做旁人,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可能当真不会听从秦岳的。
可秦岳崇宁先生的名号和规矩已然足以镇压府中的婆子了,那些婆子们也厉害,便是二话不说,就上前去。两人将孟晴的手臂扯了起来压得死死的,另一人上手便是一个巴掌,毫不留情地一个巴掌就将孟晴的半边脸打红了。
而后一连串的巴掌,秦岳不说停,他们便决计不会停下来就是了。
不一会儿,孟晴的脸便被巴掌打的又红又肿。
她整个人也已经被打晕了一般,脸也抬不起来了,脖子耷拉着。
可秦岳不喊停,那些婆子便不敢停手。甚至连一旁的秦远山都没有替孟晴求情,秦月悦也是吓得连哭泣都忘了,想替孟晴求情,却被秦远山一记白眼给瞪了回去,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
直到外头的动静稍微小了一些,秦岳才抬手示意那些婆子停手。
而后瞧着已经晕厥过去的孟晴,对邵佳宁道:“把她泼醒!想必外头也很快就有分晓了,我倒是要让她亲眼看看,今日到底是宁王贼子赢,还是太子殿下赢!”
灵霏这才惊觉地看了看外头的天色,竟是不知不觉地就过去了一个时辰!
果然这孟晴要闹事,竟是让她心里头对外头的贼乱的恐慌都少了不少。
一盆凉水“哗”地泼下去之后,孟晴才稍稍苏醒了过来。
挣脱开了那些婆子,她被秦月悦扶着,愤愤地看了秦岳一眼,却没有多说什么。
秦岳冷哼一声,目光只是瞧着半边天的红光,语气凌然:“你可不要再晕过去了。等天亮的时候,这一切大概就结束了。咱们倒是要瞧瞧,究竟是宁王赢了,还是太子赢了!”
孟晴的脸被打的肿的不成样子,却还是强撑着让秦月悦扶着自己站了起来,而后拍了拍秦月悦的手,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秦月悦:“放心,咱们能赢!你就等着做你的伯爵府大娘子吧!”
因为脸肿的厉害,所以她说话都有些不清楚了,不知为何,叫灵霏听着,竟是有些想笑。
剩下的时间,因着半晚上的惊吓和没有睡觉,所以所有人都没有了再闹腾的力气。
秦岳又叫灵霏坐了下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直用自己的身体挡在灵霏的跟前儿。
整个秦府的正厅之中便安静了下来,外头的那些杂乱而又吓人的喊杀声,便也显得格外清晰了起来。
一直到了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的时候,秦府之外似是才安静了下来。
就在安静的那么一瞬间,便有小厮匆匆进门来告:“老爷,老老爷,咱们这条街上的兵匪,好似都退了。咱们府中后门有些损坏,院墙也也有一处坍塌。不过还好,乱匪们被兵拦着,所以始终都没有能进来。如今要咱们出去瞧瞧情况吗?”
秦远山是有些迫切地想知道情况的,秦岳却是不慌不忙地拢了拢自己一丝不苟的头发,才对那小厮道:“不必了。若是尘埃落定,宫中自会有人来请老爷入宫认新主的。如今你们去将破损的院墙和门扉修复好,仍然不可放松警惕。”
而后,他又回头,沉沉目光看向了厅中诸人:“很快就见分晓答案了。等会儿若是有人上门来请远山,你们都跟在我的身后。不管男丁还是女眷,也总和我一同长长见识就是了。有我在,不管是什么人,都不敢动你们分毫!”
放眼望去这整个京中的官宦人家们,能如此强硬地说出这话的,恐怕也唯有秦岳一人了!
他虽只是个文人,却有着旁人都不可比拟的风骨。
跟在秦岳的身后,灵霏觉得安心极了。
既然外头没了动静,这秦府之中便能稍稍安宁了下来。秦岳吩咐下去,说是众人都一夜未睡了,惊惧困顿之下还得应付等会儿来请人之人,所以叫厨房备了粥食,也垫垫肚子,才好继续折腾。
只是这粥食刚上来,还烫着的时候,外头便想起了有序的敲门声——
“叩叩叩——”
敲门声十分有力道,不仅仅是敲在秦府的大门之上,更像是敲在了秦府之中每个人的心里头。
孟晴倏然起身,眼中带着期盼的光芒。
可她不能越过了秦远山和秦岳,秦远山的眼中带了几分焦虑看向了秦岳:“父亲……”
“别慌,都跟着我一同出去,我亲自开门!”
秦岳的目光镇定,吩咐了秦远山之后,又回头看向了灵霏和秦晓丝:“你们跟在后头,你们两个丫头身子都不适,倘若一会儿当真有人要进门将你们带走,你们便跟在我的身后,有我护着你们,不会有人敢动你们分毫!”
“是啊!”
他说完,秦若海也是上前一步,将邵佳宁也推去了灵霏和秦晓丝的身旁:“你一会儿也跟在祖父身后。你家里是纯臣良臣,不管未来的太子是谁,都不该被母亲方才的那一番话所连累。”
秦若海想的周到,邵佳宁感激之余,却还是坚定地站在了秦若海的身边。
叫灵霏瞧着他们这般琴瑟和鸣的模样,心里头都有些羡慕了起来。
不过此刻也不是羡慕的时候,她深吸一口气,跟在秦岳的身后,瞧着秦岳上前一步走到了大门口,而后缓缓地打开了秦府的大门——
也不知是否是天意,就在秦岳开门的那一刻,东方太阳的光芒一瞬间在这京城的清晨里迸发——
耀眼的光芒,刺的灵霏都有些睁不开眼。
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外头的人影也在这耀眼的光芒之下,成为了几个剪影!
灵霏用力地眨着眼,从没有哪一天的清晨,如同这一天一般,让她觉得这么迫切地想要去看清外头的一切!
“呀——”
她听到了秦岳低声的惊呼,于是伸出手遮住了头顶刺眼的日光,然后看向了秦府的大门外——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银色铠甲的男人,她头戴银色的红翎朝日盔,身披染了鲜血的辟月大氅,一只手握在自己身侧剑鞘的剑柄上,另一只手则是背在身后。
看到秦岳,他的嘴角勾了一抹笑意。一扫整夜剿匪的疲惫,连眼神都变得清澈了起来:“先生没有事,可太好了!”
这熟悉的声音,让灵霏的心脏仿佛都随着初生的太阳光芒而雀跃了起来。
“是梁侍郎啊?”
秦岳轻松的口吻说出了来人的名字,瞧着梁一沉焕然一新地站在门口,全然不似平日里那在朝中的文人模样,秦岳是发自内心地感慨道:“不,不对,如今该称呼你为梁将军了吧?你原本就是军武世家出身,如今这才是大放光彩了呢!”
是啊,该是梁将军,剿匪有功的梁将军不是吗?
恐怕这朝中古往今来,文能治水平天下,武能剿匪保太平的,也唯有他梁一沉一人而已了!
不知为何,看着阳光在梁一沉银色的铠甲之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灵霏竟是觉得有些恍惚了起来:这男人难不成是天神下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