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暧昧

可即便是死,她也决不能受辱!

于是灵霏几乎是在秦箬涛哭出声来的第一时间,拔下了头上的钗子,对准了前方——

即刻,便有一个衣衫带血的黑影,从那草丛之中钻了出来!

灵霏闭上眼,将手中的钗子狠狠往前一挥——

可那人的速度倒是快,力气也大,一把就抓住了灵霏的手,并没让那钗子伤到他半分!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灵霏的心里头一片寒凉,只想着一会儿若找着机会,她便是不能挣扎,也绝不能活着受辱就是。

“阿霏,怎么是你?!”

那人的动作却没有进一步,反而是温和了许多。

灵霏听着这声音十分熟悉,倏然睁开眼,瞧着眼前人关切又惊讶的眼神,眼眶便红了:“是……是梁家哥哥?!”

梁一沉身旁的小厮早已从草丛里将受了惊吓的秦箬涛抱在怀中哄着,梁一沉也收掉了左手拿着的长剑,微微皱了眉:“是我,阿霏,你怎么会在这里?他们刚才……是在追你?”

说着,他又惊觉察到什么一般,将灵霏往前一拉,看向了她的后肩:“你受伤了?!”

或许是因为害怕,又或许是因为疼痛得太久。灵霏几乎都忘记了自己的后肩受了伤,此刻突然被梁一沉提起,竟是觉得心里头的委屈更多了一般,眼泪忍不住地就往下掉了几滴。

瞧着灵霏的眼泪,梁一沉的整颗心脏都揪在了一起。

他二话不说,便将灵霏横抱了起来——

灵霏只感觉到脚底忽而悬空,然后整个人就在梁一沉的怀中了!

她不由地红了脸,可刚微微一动,就听到了梁一沉的声音沉沉:“别动,倘若伤口更大,你也不希望身上留下疤痕吧?”

其实灵霏觉得自己伤得不重,反正那箭伤一时半会儿也要不了她的命就是了。

她更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梁家哥哥,你怎么会在此处?”

听着灵霏还有闲心问这个,梁一沉就知道大约灵霏没有看上去的那么严重,心下稍稍安稳几分,才沉声道:“如今流寇乱匪猖獗,太子殿下与宁王殿下谁都没有在圣上跟前儿得了这个剿匪之职,可太子殿下看不得百姓们受苦,便私下委托了我,叫我想办法剿匪,否则京都必定要大乱。”

他说话,极有耐心,语气也是格外温和:“方才从京城出来,便听说有一辆官家的马车被流寇追赶往这边来了。我却没想到,竟是你们秦府的马车!这些该死的流寇!”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几乎咬牙切齿。

灵霏窝在梁一沉的怀中,却忽而感觉到疲惫如同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她闭了闭眼,意识都有些模糊了:“梁一沉,我好累啊,想睡觉了!”

只这一句话,便让梁一沉心头一凛,而后加快了脚步,皱着眉轻轻晃着灵霏:“阿霏,别睡!和我说话,你别睡!”

他这几年,见过太多在受了伤之后,就一睡不醒的人了!

而灵霏意识里,最后想说的话,就是告诉梁一沉:“梁一沉,你要安全把阿涛送回秦府啊!”

灵霏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中自个儿的娘亲还活着,她笑着看着灵霏,仿佛人明明就在眼前,可不论灵霏如何奋力挣扎于奔跑,却都没有办法触及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有多久,没有见过娘亲,也没有见过那样温柔的笑了呢?

“啊——”

突然间,剧烈的疼痛将灵霏从方才的模糊之中仿佛突然抽了回来!

耳边的一切,就变得明朗了起来——

最先映入耳中的,是秦岳担忧的声音:“我孙女怎么还不醒来?”

是啊,饶是在这个冰冷了多年的家中,也还是有人真心实意地在关心自己不是吗?

而后,便是白勤温润的声音:“秦家祖父请放心吧,阿霏妹妹已经没有大碍了。可能是因为惊吓过度,也可能是因为流血太多了,所以才一直没有苏醒。不过让她多睡一会儿也是好事,受了伤的人,睡觉也是一种休养的方式。”

白勤也来了?

灵霏的心头愣了愣:是啊,白勤如今正在和她议婚,家里又是太医院出身,自然该是她来替自己诊脉看伤。

而后便是秦晓丝那有些讨厌的声音,尖细而做作:“白家哥哥说的是呢!祖父不用太过担心了,白家哥哥的医术您还不放心吗?我可崇拜白家哥哥了,祖父且等着三姐姐醒来就是。”

啊……真是不想听到秦晓丝的声音啊!

灵霏虽然仍旧觉得疲倦,却也因为这聒噪的声音而睡不下去了,便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醒了醒了,姑娘可醒了,可吓死奴婢了!呜呜呜——\"

小蕊是头一个看到灵霏醒来的,又惊又喜的她竟是直接就在灵霏的窗前哭了起来。

灵霏心疼小蕊,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瞧着除了小蕊之外,祖父秦岳、大哥哥言若海和大嫂邵佳宁,还有堂哥都在,灵霏的心里头竟是觉得暖洋洋的。

不过却有个更重要的事情,她转而看向了秦岳:“祖父,阿涛呢?”

秦岳瞧着都到了这时候了,灵霏还想着秦箬涛,心里头便不是个滋味儿,忙伸出手拉了灵霏的手:“他很好,你且好生休息着便是了。一沉将你们送回来的时候,他是毫发无伤的。”

灵霏点头,紧皱的眉头却没有半分松弛:“那林姨娘呢?”

知道她是要问的,秦岳只是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握着灵霏的手也紧了紧:“她……一沉和容泽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受辱了。虽说被救下来,可她却用了那流匪的刀自尽了。你且放心吧,我同你父亲说了,不管她从前犯了如何的过错,她拼了命地护着你和阿涛,我们会将她厚葬,冰企鹅额从此往后善待阿涛的。”

是啊,只要秦箬涛能好好的,九泉之下的林姨娘便也就安心了吧?

只是……她只知是梁一沉救了自己,倒是没想到容泽也在。

灵霏的心里头虽说仍旧堵得慌,却到底是点了点头,觉得说了两句话就复又疲惫了起来。

白勤等到他们二人说完,才站起身来,对秦岳拱了拱手,而后拿出了一方帕子来擦了擦额上的汗水:“秦家祖父放心吧,阿霏妹妹没什么大碍,只要好生静养着注意着伤口不要碰水,叫丫头医女给她及时换药,最多一月就能痊愈。到时候我再送些上好的祛疤膏药来,总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的。”

他说什么,灵霏倒是不在意。

只是瞧着他手中拿着的那方帕子上头绣花的绣工……怎么瞧着像是秦晓丝的手艺?

白勤擦了汗之后,就将那帕子一直捏在手里头,而后才继续道:“既然阿霏妹妹醒了,那就留丫鬟在这里伺候就行了。人太多也不适宜让阿霏妹妹养病。”

“好好好!”

秦岳这才放开了灵霏的手,站起身来,对众人道:“那咱们就先走。等三丫头好点儿了再过来看她!”

说罢,便带着大家伙出了门。

出门的时候,灵霏还听到秦晓丝对白勤十分热络:“勤哥哥,我这两日也觉得身子不爽,哥哥去我那里也给我瞧瞧吧。知道哥哥要来,我还专门做了竹叶糕,听闻哥哥喜欢竹子,哥哥也尝些看看好不好吃可好?”

灵霏觉得,既然白勤是在和自己议亲,就应当对旁人稍稍避嫌,哪怕那人是自己的妹妹。

可白勤的笑声,却是从门外传来:“晓丝妹妹当真体贴。身子是哪里不舒服?……”

没一会儿,他们的脚步声和谈话声都消失了踪迹。

灵霏缓缓地闭了眼,而后对在一旁忙着给自己热药炉子的小蕊道:“小蕊,这些日子若是白勤要来,你便说我伤在背后不方便。他每一次来,你都务必要让秦晓丝知道,但不能做的太明显,明白吗?”

小蕊端着药炉子的手就顿了顿,这一次却是没有任何犹豫:“姑娘都不知道,昨儿姑娘被梁侍郎和容小将军送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吓坏了,偏偏是她,只顾着和个花蝴蝶一样绕在白家哥儿的身边。最气人的是,不管她如何,白家哥儿都接应她,奴婢瞧着都来气,这白家哥儿也太不知避讳了吧?”

连小蕊都瞧出来了,却不知为何,灵霏竟是觉得心里头轻松了几分。

于是倒是安安稳稳地睡了一下午,到了晚上的时候,实在是觉得趴在床上难受。刚被小蕊扶起来坐着,秦岳和秦远山还有孟晴就进门来了。

流寇的事情让圣上震怒,将所有大臣们都留在了宫中发了一整日的脾气。

秦远山一回来连官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带着孟晴里看灵霏,到也算是他有心了。

只是秦远山刚刚坐在灵霏的床边上,还未说话,便听得秦岳看着秦远山道:“我替你选了一户人家,是泉州粮商之女任茜茜。与咱们家也是世交,你见过她。她新婚当日还未拜堂便丧夫了,今年虽说年纪已经二十六,不过为人却很是稳重,我觉得你们很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