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是风水轮流转,该秦晓丝跪在地上了。
说真的,灵霏都被这突然而来的反转弄得有些蒙了。
秦晓丝方才已经见着了秦远山是如何对待灵霏的,此刻自然也是害怕到拼了命地摇头:“爹爹,女儿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啊!这画中之人若是女儿,又怎会放在三姐姐那里呢?!女儿当真不知,还请爹爹明察啊!”
这倒是也有些道理,如今容泽究竟和秦晓丝的关系更密切还是灵霏,这事儿就像是个迷一般。
总不能直接请了容泽来,便就只能听秦晓丝和灵霏的解释来判断了。
灵霏不知道该如何去说这个问题,以她和容泽的关系,她好像也做不到在这件事上撒一个太大的谎言。
反而是一旁的秦岳,捋了捋自己的胡子。
他身边的小书童便瞧向了下头的秦晓丝:“我瞧着你今儿早早就从学堂走了,三姑娘总是在学堂留到很晚,想必容小将军便是没见着你,方才将这画卷交给三姑娘的。”
这小书童虽只是个书童,却十分得了秦岳的喜欢。
他能说出这样的话,灵霏第一时间看向了秦岳,却瞧着秦岳微微皱了眉,似是并不是秦岳让他这般言语。
听了这话,秦远山也是点点头,倒是觉得说的有几分道理。
秦晓丝则有些慌了:“这……这不可能的!爹爹,祖父,若这画中之人当真是我,又为何藏着三姐姐的名字呢?”
听闻此言,秦岳才略微抬眸,目光定定地落在了秦晓丝的脸上:“这诗中如何藏了你三姐姐的名字你是怎么知道的?就你那距离,也瞧不见这画卷上的小诗才是。你早上将这画卷送来我这里的时候,只说你匆匆看了一眼发觉是容泽画了你三姐姐,害怕你三姐姐与容泽私相授受。怎么,如今难不成要告诉我,你是早上就看清楚这下头写的诗了吗?”
其实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若真如秦晓丝所言,她直说就是。
可偏偏她早上偷了画卷来秦岳这里告状的时候,只知讨巧卖乖地说自个儿匆匆看了一眼,此刻便叫秦岳抓住了把柄。
于是秦岳回头,再看向了秦远山:“如今整个京中的都知道,容家的小将军同梁家的一起,在蹴鞠场上为四丫头赢得了好彩头。三丫头和那容家的虽也是关系密切,不过也不曾听说他们之间有什么流言蜚语。何况这画卷之中有人有诗,这事儿你便自个儿判断吧。”
说是要秦远山自个儿判断,可言语之中却对灵霏诸多袒护,秦岳又如何听不出?
再仔细看了那画卷,确认了画中之人脖颈上的痣就是秦晓丝,秦远山也当机立断,冷冰冰地看向了秦晓丝:“蹴鞠会之后,京中就有流传,说我们秦家的女儿攀附权贵,我且不信。如今瞧着,你倒是的确存了些心思,竟能交容家的小将军画了如此之画!眼瞧着,是我们秦府的规矩还不够严格不成?!”
秦远山生气的,未必是容泽和秦晓丝如何,而是秦晓丝坏了规矩。
倘若容泽是正大光明地来求娶,哪怕是个妾室,恐怕秦远山也会乐呵呵地将她们这些庶女嫁去容府。
可如若是私底下出了这种事,自然便是秦远山最容不得的了。
所以秦远山甚至没有让秦晓丝解释什么,便挥手道:“京中的家祠也是新的,正是需要香火气呢。你从即刻开始,便去家祠里头跪着,保证家祠香火不断。先跪半月,若这京中没有什么风声,我且放你一马。可倘若京中有一句流言蜚语,我便是不将你打死,也要送去外头的庵子里做个尼姑,叫你永世也不得再污了我秦家半分!”
秦远山的声音十分严厉,眼神之中的冰冷,让灵霏都打了个冷战:她们虽是秦远山的女儿,可和去你家的颜面比起来,她们更是随时都可以利用,可以牺牲的。
秦远山说罢,灵霏便听到了秦岳轻轻地敲了敲一旁的案几。
而后所有人都朝着秦岳看去,却瞧着秦岳看向了一旁一直在看戏,一句话都未说的孟晴:“按理来说,后宅的事情,本不是我要过问的。这些年,也都是你管着。你平日里对几个孩子有所偏袒,或者有些什么小毛小病的,我也就觉得罢了。只要远山前头朝堂不出事,后宅的规矩守得住,孩子们自有他们的造化就是了。”
“可是——”
他的眸色倏然就变得冰冷了下来:“自打几个姑娘及笄之后,你瞧瞧你这主母是如何做派?带着二丫头四处张扬,为的便是要二丫头能在京中张脸,日后好嫁个好人家。却对三丫头和四丫头置之不理,便是带出去了,也总是放在一旁,只顾着你身边的,这便是你做母亲的规矩吗?”
“父亲,我——”
孟晴很少被秦岳所训斥,此刻自然是要出言辩解。
可秦岳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孟晴不要说话:“我并非是来同你秋后算账的。只是提醒你,秦家不管嫡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如今丫头们都到了及笄的年纪,心思也都活络了起来。你若是个做主母的,便该好生为几个丫头考量人家,而不是只顾着让你的二丫头出风头。倘若她的两个妹妹传出了什么不堪的流言蜚语,你瞧着这京中还能有什么好人家上门给你的二丫头提亲?”
秦岳虽不管内宅,却不是不明白其中的猫腻。
此刻是在提醒孟晴,也是在警告孟晴。
于是孟晴便低了头,到还真像是被秦岳这几句话说到了点子上:“是,是儿媳的错。日后再也不敢了,即刻便为府中的几个丫头做打算,还请父亲放心。”
别的灵霏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可有一点,她是真心佩服孟晴的:不管发生什么事儿,孟晴的表面功夫总是能做到最好。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如今这般情况,便是秦岳再生气,也总归不好再继续对孟晴苛责。
瞧着孟晴也低了头,秦岳才请叹一口气,而后缓缓地靠在了椅背上看向了秦远山:“行了,今儿的事情就这么过了。你寻个时间,将容小将军叫到我这里来,此事我也会与他说和,必不辱了咱们秦家的颜面。只是日后决不能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明白吗?”
容泽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能有秦岳出面,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秦远山忙对秦岳抱了拳,几乎是千恩万谢,而后就亲自将秦晓丝带下去了。
秦岳则是看向了一旁的孟晴,淡淡道:“你们也都下去吧,我想休息了。记得你答应我的话,秦府的脸面是你们自个儿保住的。若想二丫头嫁得好,你便不能厚此薄彼,明白吗?”
孟晴连连点头,给秦岳行了礼,就带着秦月悦逃也似地离开了暮斋院。
只留了灵霏一人在堂中,灵霏二话不说,便给秦岳跪了下去:“祖父,我错了。”
秦岳眯了眯眼:“你如何错了?”
灵霏对着秦岳磕个头,才认真道:“那画儿是容小将军给我的。他私底下在学堂与我见面,又给了这画。我知道孙女已经坏了规矩,原是想着将这画烧毁,却不曾想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孙女知错了!”
“哎——”
秦岳叹了一口气,看着灵霏的眼中藏着几分疼惜:“你这孩子,你能有什么办法呢?这画里的东西太过出格,你如若藏在学堂,倒不如先放回屋子里安全。可谁又能想到,你那亲妹妹,咱们秦府的四丫头瞧见了,竟是会跑去你的屋子里将这画偷了出来送来我这里告状呢?”
他竟是都知道?!
灵霏诧异地抬起头,就对上了秦岳眼中的笑意。
他笑着,对灵霏微微点头:“说来也是巧,我今儿下了课之后,有些困乏,便又回来,想趁着没人叨扰,窝在了案几底下打算趁着天光正好睡一觉。谁知,倒是让我看见了不该看的,瞧见了不该瞧的。”
原来她和容泽所说所做的一切,秦岳都听到了!
如此,灵霏便觉得越发有些羞愧了起来:“祖父……孙女知错了。日后再不敢了!”
“罢了,你起身吧!”
秦岳瞧着灵霏动辄就认错的样子,也有些无奈:“你又有什么错呢?分明是容家的找上门来,你一个弱女子,跑也跑不掉,难不成是非要和他打一架?瞧着你也未必能打过他吧?”
这话倒像是在逗她了。
灵霏哑然失笑,却又听到秦岳叹了一口气:“你已经说的足够明白,只是我瞧着他倒是未必肯放弃。三丫头,你同祖父说心里话,你毒这容家的,是如何想法?”
面对秦岳,灵霏是说不出一句假话来的。
她认真地对秦岳摇头:“孙女自知自己的身份,不愿混入容家那般地方。孙女……只想着能自在生活,更不愿同这满京城的女子争抢一个男子,还望祖父明鉴。”
“你这丫头啊!”
秦岳感慨了一声,而后点头:“倒是和旁的丫头不一样。那这一次我也没有帮你帮错,你且记住你今日的话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