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永郡王

“砰——”

梁侯的手狠狠地拍在了一旁的桌子上,也好在此刻这厅中还没有太多人,否则怕是当真许多人都要被梁侯这气势给吓跑才是。

连孟晴都是不由自主地将看傻了的秦月悦护在了身后,秦晓丝也不着痕迹地躲去了灵霏的身后。

眼瞧着事态要失控,秦远山忙上前一步,也顾不得规矩不规矩的了,便拉住了梁侯的手:“梁侯消消气!”

说着,又对梁一沉挥了挥手:“你也不要脾气这么大。年轻人嘛,做出本事来是你不错。但是梁侯到底是你父亲,今日是我秦府的大喜之日,你们父子之间不管有什么话要说,都和和气气的好不好?”

站在了他们二人的中间,秦远山顶着压力道:“便是不给我秦府这个面子,也当是给我秦家邵家一个面子,可好?”

三品大理寺卿邵家,在朝中还是有说话的余地的。

果然将邵家搬出来,不管是梁侯还是梁一沉,都只是瞪了对方一眼,而后就不再说

梁侯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在尽力让自己平静了下来,沉沉目光直视梁一沉:“一会儿这边结束之后,你回府一趟。咱们父子两个,今日必须把事情说清楚!”

灵霏分明瞧着,梁一沉的眼中闪烁了几分不屑的目光。

可他也回头看了灵霏一眼,似是有所顾虑一般,到底还是对梁侯颔首:“我知道了。虽然我觉得我与你之间没有什么好说,可如今是在秦府,我也不愿与你多争辩什么。”

灵霏心下稍安,知道梁一沉此刻是在顾全大局。

“永郡王到——”

按理来说,这会儿子宾客们都已经快要入席了,是不会再有人赶着这时候过来的。

可门口的小厮却忽然喊出了永郡王的名号来,让秦远山的身体都是打了一个激灵,有些激动地朝着门口看了去——

永郡王此人,是皇帝最小的儿子,却也是最受宠的儿子。

别看他如今只是个郡王名分,可旁人都说,皇上之所以还未将他抬升为亲王,便正是为了在二皇子和太子的夺嫡之争之中护他周全,也叫二皇子和太子知道,永郡王没有继位之可能。

他便是兄弟几个之中,难得的没有分党分派,不管与二皇子还是太子关系都十分融洽的人。

而且永郡王在朝中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职位:专职于皇帝的御林军,便是在永郡王的麾下效命。可以说,皇帝的性命安危,皆系于永郡王一人之身。

这位永郡王平日里不大爱和旁的官员们交际,但是却是大家想要去靠近去巴结的。

平日里也不曾听说他和秦家这等小小门户有什么交集,灵霏觉得,他这一次来,或许也未必就是看着邵家的面子。一个大理寺卿,恐怕他还不放在眼里。

顺着大家伙的目光朝着门口看去,灵霏便瞧见了一个穿着张扬的银色金绣蛟龙蟒服的男子大步进门。

他头戴流苏金冠,器宇轩昂,负手而行,瞧着便不是凡俗之人。

放眼望去这整个大厅之中,便唯有梁侯爷的身份能同永郡王说上几句话罢了。

此刻梁侯自然也顾不得梁一沉了,上前便是亲自将永郡王迎进了门中:“哎呀呀,能在此处见到永郡王,当真是意外啊!臣给永郡王请安!”

他那架势一摆出来,便就被永郡王上前虚扶了一把:“梁侯不必多礼。”

灵霏瞧着这位永郡王的年级不大,声音听起来却是十分威严肃穆。少了几分青年男子本该有的清冽亦或是张扬,反而多了老气的沉稳,却偏偏和这位永郡王并不十分违和,反而叫人发自内心地生出了许多的尊崇来。

秦远山愣了愣,也是忙跟在了梁侯的身后给永郡王行礼。

永郡王对秦远山这等小官,便不如对梁侯那般热络了。

他进门也未就坐,只是站在堂中环视了一圈,像是在找什么人一般。

一旁席下自有旁的官员嘀咕道:“这永郡王是在找什么人吗?”

“自然了,但找的倒不会是你我这等末流小官。”

这声音不小也不大,自然同样被梁侯听在耳中,便挺了挺胸膛。

又有人适时道:“嗨,这还用问吗?永郡王屈尊降贵地来着地方,自然是来找梁侯爷的!若是来贺喜的,也不该出现在秦家的席面上,直接去邵家就是了!”

已然有人开口说了这话,那梁侯爷的眼中便越发地生出了几分得意之色。

他上前一步,对着永郡王抱了抱拳:“劳烦郡王大架来此,不知是否是为了西北调军与御林换防之时来寻微臣呢?微臣这便同郡王一道入宫,务必尽早将此事完成!”

不知为何,灵霏觉得,梁侯本不该是如此性情急躁又张扬之人。

他今日这话……到像是要刻意对谁而说,仿佛在强调他的身份一般。若是灵霏没猜错的话,梁侯如此,便是想在梁一沉的跟前儿耍一耍威风就是。

灵霏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就挪到了梁一沉的身上,却瞧着梁一沉的目光也放在了永郡王的身上,嘴角勾了一抹笑。

这让灵霏的心里稍稍有些奇怪:她怎么觉得……梁一沉这笑容看上去似乎和永郡王十分熟悉?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灵霏便瞧着永郡王上前一步,拦下了梁侯抱着拳头的手:“梁侯不必如此拘谨。换防之事父皇吩咐下来一月之内完成就可,不用太过着急。”

言外之意便是,他今儿不是来找梁侯的。

梁侯算是自作多情,自然是脸色有些挂不住:“那……郡王今日前来是为了?”

永郡王的嘴角也勾了勾,越过梁侯,径直地走向了站在梁侯身后的梁一沉,语气却不复方才那般威严,竟是带了几分调笑之意:“梁底啊梁底,你可是叫本王好找!一早便说好了今儿要去本王的府中商议明日刑部改政之事,你却是只说你今儿有要事就跑了,竟是没成想是来了这秦府喝喜酒!”

说这话的功夫间,他已经走到了梁一沉的身旁,也是伸出手来拍了拍梁一沉的肩膀:“你在京中一向不喜参加这些个白事红事,也不曾听说你与什么府邸十分亲厚,倒是没成想,这秦府叫你刮目相看了不成?”

永郡王此言,倒像是在有意抬举秦府。

梁一沉在面对永郡王的时候,却也显得十分轻松,仿佛同永郡王是至交好友一般:“当年家母在泉州城去世,本以为是无人问津,却没成想秦府冒雪相送,如此恩情,梁底自然铭记于心。今日是秦府的大喜事,梁底自然要来共同庆贺,误了郡王的差事,还请郡王恕罪!”

他像是在请求恕罪,灵霏却怎么看怎么觉得,这男人恐怕就是那么一说!

果然,永郡王听闻此言,倒是难得哈哈大笑了起来:“好一个梁底!当日你我投契,本王便就知道你是知恩图报的!既是如此,本王也陪你在此吃了席面再去府中议事吧!找了你一上午,正好也是肚子饿了!”

永郡王要留在秦府吃席面,对秦府这小小五品来说,简直就是无上的荣耀!

秦远山忙着人将最好的那个席面腾出来,专门让永郡王和梁一沉坐在那里。

瞧着梁侯还站在一旁似是有些不知所措,永郡王便挑了眉,斜眼看向了梁侯:“梁侯还有事吗?”

梁侯愣了愣,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却又不敢对永郡王不敬:“没……微臣没事了!”

“唔——”

永郡王随意地拿了碗筷来,便对梁侯挥了挥手:“无事便下去吧!你今儿来也不是为了贺喜来的,站在这里反而碍事。”

不愧是圣上跟前儿的红人啊……敢这么和梁侯说话的,恐怕也唯有永郡王了吧!

此时后头闹洞房的人也在往这前厅里头来了,若梁侯继续这么站下去,怕是要更丢了脸面。

于是这还是灵霏头一次见到一向都骄傲的梁侯如此落荒而逃的模样,不知为何,她的嘴角竟是勾了一抹笑出来,第一次提梁一沉感到憋了那么多年的气,今儿算是舒出来了,当真是畅快啊!

因着永郡王在此,秦家的面子自然是非同之前一般了。

而且梁侯走后,永郡王倒是显得十分亲和,所谓“与民同乐”,大约便是他这般了。

只是灵霏她们到底是闺阁中女,不便总是在前厅。

灵霏离开的时候,似乎听到永郡王问了一句秦晓丝,说的便是她身上这身琉纱,秦远山的回答简直可以用“谨小慎微”来形容。

偏生秦晓丝还不知自己是行差踏错,一直到了后院儿里头,都是得意洋洋地一会儿扯一扯自个儿的衣袖,一会儿拢一拢自个儿的裙摆。一顿席面下来,尽是瞧着她洋洋得意了。

前头虽说是热闹,可终究到了下午时分,便将大部分的宾客都送走了。

剩下的大多都是和言若海关系密切的那些,等着晚上再闹一次真正的洞房的,自有管家接待他们便是。

秦远山在前头将大部分宾客送走之后,便黑着脸回到了后院儿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