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晴也是心知肚明,自个儿这是被何姨娘算计了一番。
却也只能将秦若风护在怀中,眼神仍旧恶狠狠地盯着何姨娘:“你怀了孕本是喜事,却为何非要把我阿风也牵扯进来?他才七岁,你自个儿也是有孩子的人,当是知道,咱们之间不管有什么,不该牵扯到孩子才是!”
这话听起来……是多么地大义凛然啊!
灵霏的心里头,却只觉得讽刺至极:可当时孟晴将自个儿的娘亲害死的时候,可有想过她灵霏?
眼瞧着这两人就要剑拔弩张了起来,秦远山也是愤愤地咳嗽了一声,而后低声对孟晴呵斥:“够了!孩子们都在场,我不愿与你多做计较些什么。但你不该说这样的话,你也知道如今家里头出的这是喜事,便就当该做好你一个主母的样子!没得如此拈酸吃醋,看着就叫人心烦!”
孟晴嫁来秦府之后,和秦远山也算是夫妻合木。
如今秦远山呵斥梦晴其实也不过是因着被鬼迷了心窍,可在孟晴眼中看来,她如今的地位已然是处处不如何姨娘了。
却是知道秦远山的性格,孟晴也不敢再多加和何姨娘争辩什么。只怕是如今秦远山的眼中只有何姨娘,孟晴到也还得劝着自己沉住气。
甚至拉了一旁的秦月悦,示意秦月悦也不要上前同秦远山争辩,叫灵霏看和倒是难得觉得她们母女比之从前更有城府了许多。
瞧着孟晴不说话了,秦远山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对那了虚大师抱了抱拳:“抱歉,叫大师看笑话了。家中管教不严,还望大师不吝赐教地指点迷津,如今该如何去做,才能保得这两个孩子和阖府平安?”
了虚大师的眼神往孟晴那里看了一眼之后,才同样客气地对秦远山做了个揖:“其实说难也不难。便是自现在开始,叫风少爷少出门,多听道学。待到福星出生之后,要在府中选个正南方的风水宝地给福星起个碑,然后用风少爷的血液混入起碑之时的泥土之中,再由风少爷连续三年日日给福星奉茶,便可化了其中孽缘。”
日日奉茶?!
连灵霏都忍不住地看向了何姨娘,觉得她这做法实在是有些过了:秦若风再怎么说也是家中嫡子,即便不是家中嫡子,也没有平辈的孩子给自个儿的弟妹日日奉茶的道理。若当真连续三年下去,秦若风那点儿嫡子的自信心便早就被打击光了,虽是嫡子,日后不还是处处被何姨娘母子压了一头去?
灵霏平日里虽不常见秦若风,可想着那究竟是自己的弟弟,今年也才七岁尚且什么都不懂,何姨娘如此实在是过分。
灵霏能想到的,秦远山自然也能想到。
他同样是皱了眉头,叫一旁的孟晴瞧着,也是忍不住急急道:“这不行!怎能让我阿风堂堂嫡子给他一个庶子庶女日日奉茶呢?!莫说是这府中的要笑话,便是传出去了,怕是整个秦府都要成为旁人的笑柄的!”
孟晴话音一落,秦远山也是点头,为难地看向了了虚大师:“夫人说的是,且多嘴问一句大师,可还有旁的法子?”
了虚大师却是皱了眉,也不顾秦远山的官威面子,语气之中带了几分不快:“你既是请了我来,便是信我说的话,照做就是了。若是人人都如你府中这般要问我有没有旁的法子,那我就只能说我恐怕不能如你所愿。你若是要这灾星在你府中继续肆虐便也罢了,都是你们的事儿,我今日也做到了我该做的事情,还请秦大人不要为难于我。”
他若是好言相劝,大约秦远山还要和他磨叽一阵。
可瞧着他生气了,秦远山却是忙不迭地垂眸低头,对这了虚大师弓了弓腰:“是是是,是我多虑了。想来这事儿……家中还需再商议一下。不如大师先进行下一步,等日后家中商议好了,自然再请大师过来立石碑便是了。”
人人都瞧得出,这已然是此刻秦远山能退让的最大底线了。
了虚大师的眼珠子转了转,倒是也不再为难,只是略略后退一步:“也好。只是不论如何,还请秦大人早做决断才是。”
“是。”
秦远山看了一眼孟晴怀中的秦若风,而后便亲自将了虚大师送了出门去。
这何姨娘一怀了孕,便是整个府中最得意的人了。
平日里院儿里就不大管灵霏,如今灵霏这里就更是何姨娘院子里最冷清的角落了。
灵霏是眼瞧着何姨娘这里是一日赛过一日的热闹起来,反而是孟晴那边半分动静都没有,可不似孟晴平日里的脾气。
只是眼瞧着何姨娘这高傲的模样,灵霏的心里反而有些打鼓:秦府虽小,腌臜的事情却不少。
便是何姨娘这等性格的,恐怕早晚要招惹事端。
也大约是因着何姨娘太过张扬,反而这些日子秦远山对孟晴也没有那么严苛了。仿佛已然淡忘了孟晴之前的错处,倒是为着秦若风的事,反而比从前更加讨好孟晴,亲近孟晴,便是指望着孟晴能松了口,让秦若风日后日日伺候那何姨娘未出生的孩子去。
瞧着这府中百态,灵霏也只觉得可笑。
从前姨娘掌家的时候,府中便从不会有这般风气,捧高踩低,竟是都放到明面儿上来了!
反正不管孟晴和何姨娘如何斗法,于灵霏而言都没有太大的影响:她只管日日在府中做好自己的事儿,这两日便是想着如何给祖父做个好看的风筝就是了。
说来学堂也即刻就要建好了,难得秦岳的名声已然响彻整个定州城,这些日子想要将自个儿的儿子塞进秦府之中入学的人往来也不少。一时之间,这小小六品秦府,竟也成了定州城的香饽饽一般,日日门口都是车水马龙。
这不是,春日的阳光越发温柔的时候,灵霏便做好了要送给祖父秦岳的纸鸢。
她不喜和旁人用同样的鸟儿或者蝴蝶的,又琢磨了一下秦岳的喜好,方才做了个雄鹰展翅的模样。
其实这雄鹰比起什么花儿鸟儿的,实在是难做得很。尤其是想要做到以假乱真,那雄鹰的羽毛便是要灵霏自个儿一笔一笔地画出来才是。
中途做的灵霏一度想放弃,可想来已经浪费了许多的笔墨和时间,便又觉得非要和这雄鹰的风筝死磕到底才是!
这不,灵霏取了风筝出了门,方才瞧着外头的柳树竟是都开始抽芽了!远远地看去,池塘边的那一行柳竟是已经开始泛起了浅浅的嫩绿来。
今儿是太阳当空的好日头,头顶远方影影绰绰地已然飘了几只风筝。想来过不了几日,这定州城的天空里必然是五彩斑斓了。
这么想着,灵霏脚下的脚步仿佛都松快了几分一般。
却在刚出了院子的时候,“恰好”碰到了秦晓丝!
秦晓丝的手里头也抱着个风筝,是个凤尾蝴蝶的模样,做工十分精细,蝴蝶的翅膀上还提了小诗,瞧着那提诗的簪花小秀的字体,倒不像是她自个儿提的,更像是秦凝玉的姨娘周姨娘的手艺。
这两日周姨娘总是巴结着何姨娘,往她们院儿里跑的勤快,想来便是送了秦晓丝一个风筝也算不得什么。
见着秦晓丝,灵霏几乎是本能地将自个儿的风筝往身后藏了藏。
可那偌大一个风筝,秦晓丝又怎会看不到呢?
果真是瞧见了之后,她的眼睛都亮了亮,而后朝着灵霏便走了过来:“你藏什么?我都瞧见了!”
灵霏后退一步,本能地护着自己的风筝,眼睛却是看向了秦晓丝的风筝:“你这蝴蝶风筝,可当真好看的紧!妹妹是要去放风筝吗?”
听闻灵霏夸奖,秦晓丝自然是得意:“自然!周姨娘说,这凤尾蝶的风筝她做了整整三日呢!可我瞧着,是没有你手中的那个老鹰的风筝精细。我不知三姐姐何时开始喜欢老鹰的,却想着你做这样的一个风筝,该不会是为了又要去讨好祖父吧?”
灵霏一向都知道,秦晓丝是有些小聪明的。
正思忖着要如何回答秦晓丝,却又听秦晓丝道:“祖父牵头说,好要和我们比赛放风筝,你这后头就去巴结讨好,果真我姨娘说的不错,你是咱们阖府之中最有心眼的那个!”
说着,还嗤之以鼻地努了努嘴:“便是同你的姨娘一般,叫人讨厌得很!”
她这话说的难听,灵霏却告诫自己要忍。
便低了头,嘴角勾了一抹苦笑:“若三妹妹说完了,可能让我出门去了?三妹妹且也趁着天儿好,快些去放风筝吧!”
可灵霏越是如此,秦晓丝便越是得寸进尺。
她上前一步,二话不说,一把便抓住了灵霏那老鹰风筝的一只翅膀:“我改主意了!瞧着这蝴蝶风筝虽然好看,却年年都是一个景象,我玩腻了!我要放你的老鹰风筝,你且不会拒绝的吧?”
听着她抓着风筝翅膀的声音,灵霏的心里头就忍不住地沉了沉:这翅膀的描绘熬了她不知多少眼睛,若秦晓丝再大力些,怕是要扯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