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入学

秦岳停了脚步,皱眉看向了灵霏。

秦远山也是忙不迭地跑了过来,对灵霏怒目而视:“你这是做什么?!”

身后一片死寂,灵霏轻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知道她无路可退,便只能抬头看向了自己怒气冲天的父亲:“我……我有些好奇,祖父的马车里沉甸甸的装的是什么呢?”

“胡闹!”

秦远山挡在了灵霏的跟前,当着诸多人的面儿训斥灵霏:“平日里教你们的规矩这就都忘了吗?!一会儿回府之后,便罚你在祠堂跪两个时辰!”

真是太惨了吧?跪祠堂听上去好像很简单,可对灵霏来说却是最严酷的惩罚了:四个小时不吃不喝只能跪着,且不说膝盖受不了,便是无聊也得无聊死啊!

“慢着!”

就在灵霏心里大呼“天—要亡我”的时候,却听得秦岳威严的声音在眼前响起。

所有人都朝着秦岳看了过去,只瞧着他步履稳稳地朝着灵霏这里而来,眼眸沉沉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真是好大的威严啊!

灵霏眨着眼看着这位祖父大人,便瞧着他指了指那几辆沉甸甸的马车,而后对自个儿道:“你既然好奇,就猜猜里头装的是什么。若是猜对了,我做主,让你父亲免了你的责罚。”

还有这等好事?!

灵霏看向了那沉甸甸的马车,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里面装的是书。”

“哈哈哈——”

于是只听到了秦岳的大笑,这还是他下车以来,第一次露出了笑容:“不错,是个聪明的丫头!我是个文人,除了书之外,有什么能装满我的马车呢?”

他笑着转身,似乎心情很好一般地率先进了府中。

孟晴和秦远山也是忙跟着他一起进去,这事儿就算是这么过去了。

灵霏舒了一口气,忽而就觉得,这祖父可能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难以亲近。

既然是将秦岳请回来了,最重要的事情自然是一家人要开始讨论给孩子们教书的事儿了。

秦远山最小的孩子便是秦云霄,今年十岁。最大的庶长女秦凝玉已然嫁人。其余的都正是要学习的年纪,于是在第一顿家宴上,秦远山就将这事儿给提出来了。

秦岳自然知道秦远山的目的,倒是也直言不讳:“你们将书院修好之后,我就可以开始给孩子们授课了。但我有两个条件,你们是必须要答应的。”

秦远山亲自给秦岳夹了一个红烧狮子头在碗里,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父亲请说便是!咱们都是一家人,什么条件不条件的,父亲见外了。”

盯着碗里的狮子头,秦岳的脸上复又摆上了那不苟言笑的模样:“第一,要让这泉州城所有想学的孩子一同前来,你们不得阻拦。我既然是教书匠,自然不能只教授我们府中的孩子。”

“是这个道理!”

秦远山忙不迭地又给秦岳舀了一碗汤,连连点头。

而秦岳的筷子只是在那狮子头上戳了戳,便放了下来:“第二,我不收女学生。女子无才便是德,这一点你们应当比旁人更清楚才是。”

这话说的,却也不避讳眼前的几位孙女。

灵霏刚才还给这位祖父刚刚升起来的好感,在这一刻就直线下降了。

连同孟晴和秦远山都愣了愣,面色只剩了尴尬。

秦远山还未张口,秦岳便堵死了他最后的退路:“若是这两样你们都能答应了,那学堂一开,我必然倾尽全力帮助家中的几个孙子。若你们不能答应,我即刻便启程回老大那里去,也用不着麻烦你们府中之人再帮我收拾行李了。”

究竟姜还是老的辣,他此话一出,旁人还能多说些什么?

灵霏也戳了戳眼前的饭菜,在孟晴和秦远山最终的妥协之下,觉得食不甘味。

可他们眼瞧着是妥协了,等午膳过后,秦远山却是单独唤了灵霏,秦月悦还有秦云霄三人去他的书房。

灵霏到了书房的时候,就瞧见了哭红了眼睛的秦月悦不依不饶地撒娇:“爹爹!凭什么不让女儿跟着一同学习啊?祖父也到是见过世面的人,怎会不知,那些京都的官宦人家可是不论男女,都要读学的!爹爹,悦儿也想读学!”

是想读学还是想出风头啊?

灵霏兀自进了书房,站在了秦云霄的身旁,对秦远山行了礼。

秦远山揉了揉额头,而后轻叹一口气,对她们三人道:“你们姐姐如今已然嫁人,这事儿自然与她无关。叫你们过来,是为了交代你们一件事的。”

他示意秦月悦不要再哭了,而后才继续道:“你们三人的年纪还小,自然是要读学的。但你们也瞧见了祖父的态度。所以我要求你们,若是想读学,就想办法哄哄你们的祖父。祖父毕竟年纪大了,到底是爱惜你们孙女的,你们哄得他开心了,想在他的跟前读学,就只需要他点头就是了。”

看来这渣爹是毫无办法了,才能想到让她们自个儿去哄秦岳。

灵霏可不想自讨没趣:秦岳心思深沉,城府颇高,这还什么都没做就惹的他不快了,她才不想去没事找事呢!

秦月悦听了这话,却是十分兴奋地应了秦远山的话,而后就拉着秦云霄一同去想办法了。

被她们排挤在外,灵霏倒是也不恼。

眼瞧着才刚到年节下,总还有些日子才能定了这事儿,着急也无用就是。

年节里头最是热闹,除夕的前一日,秦远山就休沐了。难得的阖家团圆的日子,今年也因为有了秦岳在家中坐镇,这个年节过的格外郑重一些。

本是该叫灵霏觉得难得的和乐的日子,却因着秦月悦和秦晓丝的许多做作模样,惹的人有些反胃了起来。

自打秦岳进府之后,她们二人便是使尽了浑身的手段想讨好秦岳。

秦晓丝身为庶女,用的是日日晨昏定省的笨办法,听闻秦岳虽不曾将她拒之门外,却也没有什么好脸色的。

而秦月悦则是稍好些,每日晨起同孙子辈的一起请安之时,她格外注重自己的打扮穿着。用的都是秦岳喜好的颜色,日日晨起还要在秦岳的暮斋院后诵些诗词歌赋,却也没有听说秦岳对她另眼相看的。

相对比于他们,灵霏自觉自己就没有那么多的心思。虽也是想在秦岳跟前儿学些东西的,可也深知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

只是万没想到,除夕家宴的时候,秦远山倒是给她们除了些许难题。

当着诸人的面儿,秦远山干脆看向了秦岳:“父亲大人这些日子与这几个丫头相处下来,是否也觉得她们十分贴心可爱?”

秦岳自然明白秦远山的意思,只不动声色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反而是爱出头的秦晓丝,干脆起了身,扭捏地在秦岳跟前福了个礼。

虽说是庶女,可她今儿穿了一身十分娇俏高贵的玫红蔷薇百鸟狐毛裙,头上带着与她身份不大相符的格外贵重的一套红宝石头面,对秦岳行礼的时候,还叮当作响。

她笑的虚假,语气也比平日格外甜美:“祖父,趁着今儿年节里头,孙女有个不情之请,不知祖父可否容孙女入学堂,与兄弟们一起读书?”

若换做旁的家里的老人,自然也不好在这样的时候让自个儿的孙女下不来台面。

可秦岳并非普通人,他眉梢眼角的皱纹只略微挑动一下,便放了手中的杯子,眸色沉沉地瞧着秦月悦:“谁教你的这一套?日日在我跟前儿晨昏定省,想来也不是出自你的真心。或也就罢了,如今竟还要当着诸人的面儿,叫我下不来台吗?入府之时,我是说好的,不叫女子入学堂,你作出这样一幅模样来,难不成竟是为了威胁我?”

被他如此严苛训斥,秦晓丝愣了愣,脸色一下子便红了,眸子中也带了几分不知所措的眼泪,转头看向了秦月悦。

想来,便是秦月悦撺掇着她先出了头。

果不其然,秦晓丝被训斥之后,秦月悦即刻便起身,跪在秦晓丝的身旁,看似在替秦晓丝说话:“还请祖父莫要动怒!咱们姐妹几个也是太想入学堂了,四妹妹不是有意要同祖父顶撞,她一个小小庶女,又怎敢威胁祖父,还请祖父明鉴!”

如此一来,到瞧着秦月悦是个懂事又体贴庶妹的模样了。

秦岳瞧着她们这一唱一和,只是抬眸看向了端坐在位置上的秦灵霏:“她说你们姐妹都想入学堂,你怎么不跟着一起来求我?”

灵霏本是想做个局外人,免得惹火烧身。

如今可好,瞧着是躲不掉,便只能起身,表了自个儿的心里话:“回祖父,孙女自是想入学堂的。只是——”

“哼——”

却还未等灵霏说完话,秦岳已然将手狠狠地朝着桌上一拍,严厉的眸子便看向了秦远山:“这便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不成?!”

秦月悦和秦晓丝如此做法,本就是在秦远山的默认之下的。

如今瞧着秦岳发了脾气,秦远山倒是也不敢替她们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