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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我来,那事儿和他没关系!"

"这样你不更难受吗?"张唯呵呵的乐,朝同伴招了招手,指向林亦霖:"给我打!"

林亦霖条件反射的想往后退,却被张唯一句话止住了。

"你最好别反抗,不然我可管不住自己的手。"

他把shǒu • qiāng对准了陈路。

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硬物在身体上发出的闷响,林亦霖和那些公子哥不一样,完全不懂得怎么才能让自己受到最小的伤害,他对所有事情都习惯于忍受。

包括暴力。

被那些凌乱的攻击弄得几乎痛到晕倒,他只是低着头,任他们几个围起来把自己打得不成人形,就是不吭声,嘴唇咬的惨白。

陈路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心由开始的疼,到最后的空,他从来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种折磨,简直恨不得用死来结束。

沉重的铁架都被他强行拖了几厘米,在地上划出硬生生的白印。

他想说你个傻瓜你来干什么你快跑啊你怎么就是不听我话,可是说话的能力似乎被极端的恐惧和焦灼阻在喉间,让他呼吸困难,眼眶发热。

几个小混混从来没见过这么能忍的男的,林亦霖最后实在站不住了跪在地上,还是不求饶,对他们连个眼神都没有,摇摇欲坠的不知道哪一下打到就会死过去。

张唯见同伴手软发怵了有点恼火,也没心情再看着手腕勒到流血的陈路,气呼呼的便上前推开一个男孩:"废物,滚!"

说着抢过他的棍子照着林亦霖的脊梁骨就那么拼尽全力的打了下去。

早就汗湿了的脸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林亦霖不易察觉的看向陈路,眼神在这样混乱的时刻是那么宁静而透明。

头脑已经一片空白了,陈路呆呆的回视他。

仿佛时间也停止过那么几秒。

而后是现实,林亦霖应声倒地,不自觉的颤抖了几下便闭了眼睛,再没一点声息。

张唯握着棍子站在原地觉得十分无趣,他没有见到自己想想中的又哭又叫两个人颜面尽失的场景。

愤然回头,大约是想再袭击陈路,可是他的脚刚抬起来,就莫名的停住,然后像个木偶似的僵直的摔了下去。

红色的血流了满地,渐渐的混上了白色的脑浆。

陈路还没回神,一个鲁莽的身影就乱七八糟的跑了进来。

杜威衣冠不整明显是仓皇出来,他跑到陈路面前举手无措的看着他的狼狈,还有顺着手腕滴到地上的红色液体。

陈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片刻杜威很快发现了真正有事的人,他惊慌的扑到林亦霖身边叫道:"林林,你怎么样?你说话啊?"

"别吵了,不要触碰当事人,不许触碰证物。"

仓库大门又呼啦啦的进来几个男人,尽管没有穿制服,他们是警察的事实还是很容易发现的。

为首的高大男人训斥了杜威一声,也不帮助同事抓捕早就吓傻了的那个几个少年,边掏出电话边朝里面吩咐起来。

然而陈路却什么也听不见了。

他没理睬任何人的问候,手铐刚松就推开涌上来的医生护士,像傻了似的抱起不省人事的林亦霖半句话不说,也不许任何警察与医护人员帮忙。

原本就很没有秩序的场面让他弄得更难办,最后还是脸色如同深海坚冰的颜清薇首肯,一针镇定剂了事。

陈路醒来时自己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额头和手腕的伤口都包扎好了,换了干净的病号服,挂着的点滴正慢慢的输进血管。

但是身边却并没有人。

他猛地坐起来,想起所有事情,二话不说一把拽掉了所有的针针管管,光着脚就往外走。

"陈先生,您身体还有没有痊愈,不可以到处走动。"守在外面的特护见了陈路连忙阻止。

"他呢?"陈路终于说出话来,嗓子却哑的不行。

护士不说话,为难的看着他。

"我妈呢,你不说我今天就让你收拾东西走人。"陈路又问。

"颜总在手术室外...楼上左转。"

医院的病人都被临时转走了,冷冷清清的。

陈路刚走到那里,抬眼就看到一群人面色凝重的坐在手术室外蓝色的等候椅上。

"谁让你起来的?回去休息。"颜清薇起身白着脸说道。

陈路淡淡的看她一眼,也不回答,只身就想往手术室里面走。

郑洛莱忙冲出去拉住他:"你干什么你,做手术呢!"

"我想看看他..."陈路有点魂不守舍。

"看什么,你又不是医生。"郑洛莱勉强笑了一下。

"是不是不好啊,手术多长时间了?"陈路反倒忽然平静的很,抬眼问道。

"五个小时...别乱想了,等着结果吧。"

陈路闻言挣脱开了郑洛莱的手,看着手术间轻声说:"他那么可怜,什么倒霉事都让他赶上了,为什么刚好一点又要这样...都是我害的他。"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你较什么真啊?人还没死呢就在这哭丧个脸,陈路你越来越没出息了。"郑洛莱骂了几句,又坐回椅子上去随大家一起闷着。

送回医院的路上林亦霖就已经出现了许多不良反应,即便是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大夫,又有几成胜算能回天天呢?

身为亲人,身为朋友,这些年都是一点一点看着他们走过来的。

如今陈路对着他们那个背影,还能承受多少。

谁知道。

"都在这儿呢?"一个苍老却精神的女声打破了安静:"饿了吧,我给你们带点饭。"

颜清薇吃惊回头:"妈?"

"我来看看,小透也吵着要来,电视上都报道了,也瞒不住这小子。"外婆倒是很镇定自若,把手里的食物放在椅子上,优雅而亲切的笑出来。

颜小透被压抑的气氛吓到了,他颠颠的跑到陈路旁边仰头大叫:"啊,奶奶,路哥哥哭了!"

大约在座的所有人都被童言无忌弄得失去言语能力。

陈路懂事以来对任何事情,总是不冷不热的态度,他很理智也很优雅,总像个大人似的对待周身遭遇,从来不带过多表情。

就连颜清薇,也没见过他长大后的泪水。

到今天却当着所有人的面哭了,真是匪夷所思。

颜清薇犹豫的站起来,她在金融危机前都能镇定自若,却永远不知道要如何对待自己的孩子,接到母亲鼓励的眼神,颜清薇最终还是走到陈路身边,抬手静静的擦掉他俊脸上的水迹。

"想哭就哭吧,我知道你害怕。"颜清薇淡笑:"可是我向你保证,他没事。"

"你怎么知道?"陈路强挺着自己的情绪,声音沙哑。

颜清薇面色冷静的说:"我就是知道。"

小透傻乎乎的站在旁边拉他的病号服,嘟囔道:"路路不许哭,林哥哥看到就不喜欢你了,他说他最讨厌爱哭的小孩。"

陈路深吸了口气,慢腾腾的坐在椅子上,在快要凝固的空气里走神了许久,才嘲笑似的用修长的手指在脸上擦了擦。

他忽然间也不是那么恐惧了。

生或者死,这些我们无法挑剔的东西,其实只能随遇而安。

然而爱或者记忆,这些我们可以选择的东西。

说是一辈子,就是一辈子。

chapter35

当你老了,头白了,睡思昏沉,炉火旁打盹,请取下这部诗歌,慢慢读,回想你过去眼神的柔和,回想它们昔日浓重的阴影;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者真心,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垂下头来,在红光闪耀的炉子旁,凄然地轻轻诉说那爱情的消逝,在头顶的山上它缓缓踱着步子,在一群星星中间隐藏着脸庞。

--叶芝《当你老了》

三个月后,B城正是初冬时节。

树都是灰白的萧索模样,空气却是微凉而舒服的。

郊外冷冷清清的休养院的花园里,落叶铺在地上厚厚的一层,已经露出灰白的颜色,踏上去发出脆脆的声响,北方的风偶尔沉默掠过。

虽安静,但并不寂寞。

镁光灯前永远精致到像个奢侈品的年轻男人,在这里流淌出他从不分享给别人的纯粹和温暖,坐在长椅边心甘情愿的被当作依靠,那场景很简单,也很窝心。

陈路依旧觉得林亦霖能醒过来真的是个美好的奇迹,当时肋骨碎了好几根,险些插入内脏,就连身经百战的外科医生也没有抢救成功的分毫把握。

所以,全当作是上帝的馈赠吧。

全当作他要受的苦难已经受完了,从今以后只有幸福,不要半点委屈。

"累了吗?我们回去吧。"搂着林亦霖消瘦的身体,陈路关心地问道。

林亦霖轻笑了两声,说:"出来坐坐就累我成什么了?"

"你身体还没好,再受了风寒怎么办。"

"没事儿。"林亦霖满不在乎的回答,似乎躺在他的肩上是件很享受的事情,半闭上眼眸一动不动。

"就会说没事儿。"陈路无奈。

小林子笑着不说话,他系着雪白的围巾,下巴越发的尖俏了,狐狸似的,一眼望去像个帅气的女生或是漂亮的男生,气质安逸到让你觉得与世无争。

然而陈路深知这不过是天生的好皮相,其实林亦霖比谁都爱争强好胜,原本是他一个人喜欢占山为王,恋爱以后,战区很快扩成双人份,大少爷再狡猾也没能幸免遇难。

果然,温馨浪漫片刻,问题就来了。

"我都不能监督你,这些天你学习了没?"

"嗯。"

"没骗我?"

"真的。"

林亦霖半信不信的抬头看看他,宣布道:"下个月就考试了,我养病都没怎么复习,你要是比我考的差就当我老婆。"

陈路望天不回答。

正巧小电灯炮来了,拯救王子殿下于反攻与否的严肃事件中。

"林哥哥~~你好些了没?"

颜小透个子长得比谁都快,圆脸蛋渐渐瘦了下去,也像个小少年了,可惜欢天喜地的性格到底也没改,到哪都跟杀进十个小女孩似的热闹。

他一进院子就找到目标,朝林亦霖飞跑过来,想扑到他身上占个便宜先。

陈路面无表情的抬脚。

颜小透计划失败,跳到一边,骂道:"陈路讨厌鬼。"

"他身体没痊愈,禁不起你折腾,老实呆着。"陈路哼道,问他:"奶奶呢?你怎么不陪她一起走,她年纪那么大。"

"不是奶奶带我来的哟,你猜谁回来了?"颜小透背着手卖关子。

陈路想不出,倒是林亦霖眼神一瞟看到走进来的瘦高身影,吃惊起身:"肖老师...?"

正是肖言,模样比起前些年并没有太多的变化,还是斯文的带着眼睛,黑色风衣利落笔挺,笑容依旧温和。

他把林亦霖送上去往重庆的火车,就到了英国进行教育研究。

时间一晃,再见竟然到了这个时候。

"恢复的怎么样?看你气色不错。"肖言微笑:"小柔被老太太拦住了,她一会儿也会过来。"

"嗯,没有事情了..."林亦霖吃力的迈了一步,复健还是有些效果的,尽管每次都几乎脱力疼得想哭。

这几年偶尔会给肖言发个邮件,报喜不报忧的,忽然人就站在眼前了,反倒不知说些什么--与其说他是老师,不如说他在自己最寂寞最无助的时候,扮演了个类似于父亲的角色,给了自己极其珍贵的保护和帮助。

肖言也不多说什么,温和点头:"那就好。"

似乎话语在此时成了多余的东西。

颜小透抬着小脑袋看看这,看看那,不明所以。

"外面太冷了,先回病房吧,那说话方便。"陈路忽然发声,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默,也不管谁在看上前就把林亦霖抱起来放在轮椅上,搞得颜小透一阵乱兴奋,非要也坐一把不可,惊得院子里栖落的不知名的鸟儿扑拉拉的飞走了。

果然没过多久颜小柔也来了,她出落得成熟太多,还抱了个小宝宝,两个孩子把不大的病房折腾得欢声笑语。

安顿好林亦霖靠在床边,同样很久没见的兄弟俩终于在阳台说上话,他们差了十几岁,从前总是一个管一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