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六百八十 一去不回(大结局)

苏咏霖退出一线决策圈子之后,就没有过多的停留在中都城。

他要把足够的空间留给辛弃疾,让辛弃疾发挥,并且他也想观看辛弃疾在没有他的情况下会如何布局属于他的时代。

另一方面,苏咏霖准备前往辽东和大西北视察,一边视察当地移民的居住情况,一边视察当地土豆和玉米的种植情况。

共和二零二四年,北洋探险船队完成了他们的重大历史使命,即带回土豆、番薯等高产农作物的种子,引种到大明,并且成功在辽东地区试产,获得了丰收。

自此,苏咏霖定下了在辽东和大西北等较为干旱且温度不如中原的地区在种植一般主粮的同时也种植玉米和土豆的计划,划一部分区域种植土豆和玉米,作为主粮的补充。

同时在南方地区,他也安排了番薯的种植,用一些不那么肥沃的土地种植番薯,同样作为主粮的辅助,以增加粮食产量和粮食储备。

这一计划在辽东、大西北和西南诸多地区推行的非常成功,有了集体农庄组织来执行,农业方面的事情推广起来就会变得相当容易。

整个农部因为这些高产农作物的到来而亢奋不已,农部尚书亲自带人研究土豆、玉米和番薯的种植,经年累月泡在实验田地里,只为了能够尽快摸透这些农作物种植的要义,并且传授给农民们。

这一点上,他们做的很好。

高产农作物的引种成功为大明进一步升级国势而填补上了最后一块短板,对于大明来说,剩下要做的就是按部就班的往前走,所有该补齐的短板,苏咏霖已经在他离开之前,办到了。

共和二零二七年和二零二八年间,苏咏霖走遍了辽东和大西北。

共和二零二九年,苏咏霖又前往大西南考察,观察大西南的采矿行业和农业,还有较为发达的南路商业,与此同时,也观察到了大西南因为糟糕的交通状况而受限的情况。

于是在返回中都之后,苏咏霖对执行委员会提出了把铁路修到大西南的计划。

他的建议是从大同在修一条铁路到关中,然后准备从关中修一条铁路到汉中,再从汉中修建铁路到成都,最后把铁路修到大理,修一条贯穿东西南北的铁路大动脉。

对于这个建议,执行委员会的诸位都不是专业人士,所以找来工部火车项目组的专业人士展开研讨。

大家首先认为这个项目不是不可能的,他们内部也提出过这个想法,想要终结蜀道难的历史。

但是现在看来,难度非常大。

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有不少技术性和地质方面的难题没有解决,贸然开修,无异于自杀,与之相对的,把铁路从中都修到安西城、也就是虎思斡耳朵反而更简单一些。

秦岭天险那个地形,除了成都盆地好修一点之外,大部分的路段都非常危险。

已经成为绝对技术骨干的火车项目组副组长苏泽英在会议上表示,如果要开修关中、汉中铁路,需要朝廷提供大量熟悉地貌的人和他们一起到汉中做至少两年的地质勘探,制定完善的计划。

地质学方面,大明还在一个发展的状态。

这些年随着火车行业的发展,大明出现了诸多现实的新需求,地质方面的需求就是其中之一,而在此之前,大明并没有地质学的存在。

所以当这个需求出现的时候,反倒是那些常年从事采矿行业的矿脉探索者最接近地质学的要求。

后面,在朝廷的关切下,一批资深采矿方面的专家转业地质学,开始在大明的学校里开设关于地质方面的学科,从观察地形寻找矿脉为切入点,专门从事地质方面的研究。

几年下来,随着铁路铺设工作的展开和大量需求,大明地质学的发展确实很快,涌现出了一批在地质方面很有研究的学子。

所以苏泽英就提出,需要这些专业人士和他们一起去汉中,把汉中的地质情况搞一个摸底,看看这个铁路到底要怎么修。

而且更有意义的是,苏泽英开创性的提出了如果没有合适的通道,就要凿穿山脉,人造道路出来的建议。

这个看法在当时是相当前卫且危险的。

虽然苏泽英说采矿行业就有凿穿山脉获取矿物质的勇气,证明这条路并非不可行,但是大部分人还是对此表示恐惧,担忧山崩地裂造成巨大影响,可苏泽英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不曾动摇。

他转而开始研究如何确保凿穿的人造山洞不会垮塌,为此亲自前往中都的大学向理科教师们请求指导,准备研究这方面的事情。

苏咏霖得知以后,顿时感觉苏泽英今后可能在数学物理学方面都有不错的造诣,尤其是力学,苏泽英恐怕会创造不少前辈墨子没有创造出来的理论。

而这一切,对他来说已经是他无法企及的领域了。

看着苏泽英在家里进行大量运算的时候,看着苏泽英开动自己聪明的脑袋瓜子列出一道道他已经看不太懂的运算方式的时候,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衰老已经不可避免的开始了。

人的衰老伴随着对新鲜事物的难以学习和接受,尽管主观上不会排斥,但是他的确没有那个能力跟上苏泽英的思维了。

从理论到实际,需要的是大量运算,然后通过运算得出那个重要的数字,再在现实中予以实现。

这个过程,苏咏霖已经无法理解了。

他只能在座谈会上看着年轻的学子们宣读自己的成果,听着他们用一些自己已经无法理解的词汇来争论某一件事情,看着他们为了某个观点争论得面红耳赤并且当场投入运算。

年轻,真的很好。

而他,已经不再适合那个已经到来的新时代了。

工业时代的大明,不再需要一个从中古时代游走而来的老者的存在,已经无法融入新时代的他,是时候该离开这个至关重要的职位了。

共和二零三零年年初,苏咏霖宣布召开全国民众代表会议。

在这场会议上,苏咏霖正式宣布卸任、退职,将一切权力都正式交给辛弃疾。

复兴会主席和军事部主任的职位正式交给了辛弃疾,监管工部和执行委员会中一票否决权的权力也正式归属辛弃疾。

而后,在辛弃疾的建议下,苏咏霖被当场选举成为下一届民众代表会议的代表之一,这是苏咏霖最后保留的官方身份,除此之外,他什么都没有保留。

在最后的告别晚宴上,苏咏霖和伴随着他一路走来的老伙计们见了面,吃了饭,喝了酒,嘱咐他们在未来的十年中恪尽职守,按部就班,不要有什么出格的举动,让大家善始善终。

一开始大家伙儿都点点头,说一定照做,等喝酒喝多了,有些人就绷不住了,就开始又笑又哭,嘴里也开始不三不四不干不净。

尤其是以苏海生和苏绝这两个素来被认为是苏咏霖本家大将的人为首,在苏咏霖辞职退居二线的事情上,他们从来都非常消极。

苏咏霖也是喝多了一点,过去还能心平气和,但是在这个场合,他放弃了心平气和。

他直接走上去,对着两人的脑袋啪啪就是两巴掌,把满场人都给打懵了。

“这个国家是我建立的,但不是我个人的!也不是咱们这个集团的!而是整个大明国所有民众的!你们心心念念的无非是让我保证你们的荣华富贵!我做不到!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们!不要妄想!

我们为了大明国,的确付出了很多,但是大明国不是我们所有的!大明国是一个民众的国家,是一个民主的国家,这是我毕生的愿望,也是我现在唯一的梦想!

我为什么要带着你们推翻金国,消灭南宋,我就是看了太多的苦难和尸体!我亲眼看着那些难民走着走着就倒下去了,再也没爬起来过,我亲眼看着两对夫妻面如死灰的互相交换自己孩子的尸体!

我之所以要造反,就是因为那样的惨状我不想再看到了,我不能劝服我自己在这样一个悲惨的世界里还能安然自得的三妻四妾荣华富贵穷奢极欲!我做不到!”

苏咏霖一甩手把手里的酒杯砸在了地上,把这杯子摔得粉碎,而后泪如雨下。

“我们在穷奢极欲,吃香的喝辣的,吃遍山珍海味龙肝凤髓,而那些人呢?他们在吃自己的孩子啊!你们知道我当时是什么心情吗?我看着我自己的父亲,恍忽间,我居然觉得他也会吃了我。

你们知道我当时的恐惧吗?更恐惧的是,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恐惧,我的父母是那么的爱护我,我为什么会恐惧?我不知道,我想不通,所以我怕得要命!

这样的世界正常吗?咱们大家都是从这样的世界走过来的,我不相信你们没有饿过肚子,我不相信你们没有人见过易子相识的场景!而这些,都是旧时代的罪!罪恶滔天的罪!”

说道这里,苏咏霖抹了一把眼泪,继而用红肿的双眼恶狠狠地看着这里的每一个人。

他环视周围一圈,语气变得从未有过的狠厉。

“杀一个贪官解决不了这个问题,换一个皇帝,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非要把整个剥削阶级全部都消灭掉,全部杀光!就这,也只能解决一时,解决不了一世!

他们虽然死了,但是他们的尸体腐烂所散发的臭气毒气还在腐蚀着我们,在我们之中一定会诞生新的剥削者,一定会诞生新的老爷!新的皇帝!所以,我不断的折腾,我不断的杀人,我不断的整风,就是为了把这些人都给杀光!

但是我很快就意识到,这些人是杀不完的,无论如何都杀不完,我只能通过制度的建设,通过各种民权运动的启蒙,给予民众权力,让民众觉醒,自发的对抗这些混蛋!

只有他们,才能真正做到让贪腐和压迫永远绝迹!只有他们才能创造奇迹!而我们这些人如果贪恋权位,如果贪恋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就是他们的敌人!成了他们的敌人,难道会有好下场吗?!”

整个宴会场安静了好一会儿。

苏咏霖喘了口气,颓然地坐倒在了地上。

“你们常说我是这个国家的主人,常说我是无所不能的,可是我真的无所不能吗?我想消灭你们心中的欲望,或者让你们和我一样能够控制自己的欲望,能够真正的站在民众的立场上思考问题,这一点,我做不到。

我想让大明每一个国民都快速具备足够的政治知识,让他们每一个人都具备对抗剥削和压迫的勇气,让他们每个人都贤明,不需要有谁治理也能过得很好,这些我都办不到。

我还能做什么呢?无非是在我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时候,在我还能控制住局势的时候,把一切都给尘埃落定了,我退下来,接着十年,你们也跟着退下来,把一切留给新人。

我要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们,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大明就还是帝国,而不是民主共和国,直到我闭上眼睛为止,大明依然是那个帝国,只有我死了,大明才会真正变成民主共和国。

我不能永远做统治者,我必须要退下来,然后监督着你们,让你们也退下来,最后跟着我一起走,离开这里,然后,大明才会获得新生,所以,不要怪我。”

苏咏霖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走到了辛弃疾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未来十年,大明托付给你了。”

说完,苏咏霖一步一顿的离开了宴会会场,当天,这场告别宴会结束的也悄无声息。

共和二零三零年,苏咏霖卸任,经过他的推荐和全体民众代表投票决定,辛弃疾正式宣布就任大明民主共和国第二任执行委员会主席。

其后,根据苏咏霖和辛弃疾的一致推荐,大会票选辞去军职已经三年的复兴会世界联络部主任、革命者国际联盟主席赵玉成进入执行委员会,接替辛弃疾留下的空位。

当其时,除了复兴会世界联络部之外,赵玉成还牵头在国际上组织建立了正式的革命者国际联盟。

其中,以大明、占城、真腊、三佛齐、蒲甘、细兰这六个已经成功推翻旧王朝建立民主共和国的国家为主导力量,其余还没有获得革命胜利但是已经建立复兴会组织的国家也加入进来了。

犀那国、注辇国、南毗国、故临国、古尔国、花剌子模国等等十数个海上丝绸之路的沿岸国家也因为当地复兴会组织的成功建立而加入革命者国际联盟。

整个国际联盟不注重国家属性,加入者主要是复兴会员,以推动革命成功为主要目的,不为国家利益代言。

这个组织的成立的到了苏咏霖的大力支持,因此,苏咏霖在这个国际组织里担当了一个荣誉主席的名义职位,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但是象征意义巨大。

作为复兴会的实际建立者和一整套理论体系的建立者,他存在的意义就非比寻常。

各国革命者组织在那十年中不断通过海路前往中都面见苏咏霖,亲自聆听他的教导,并且带走他亲笔签名的洪武政论等一系列丛书,如获至宝。

不得不说的是,虽然革命者国际联盟刚刚建立一年多,但是除了加入进来的复兴会组织之外,还有很多复兴会的革命者以各种方式在亚欧大陆上的各个国家宣扬着复兴会的革命理论。

明国的世界革命计划获得了很大的成功,在本土语言和习俗研究完成之后,革命理论在亚欧大陆上获得了空前的成功与广泛的传播。

而明国的海上丝绸之路计划也在这个时候趋于成熟,以海上丝绸之路沿岸明国据点为中心,革命理论逐渐向四周传播、蔓延开来,开始在当地获得较为广泛的群众基础。

尤其在遍布农民起义、小手工业者和商人起义的国度,革命理论会以一种更加直接的方式成为当地造反组织的指导思想。

他们会遵照革命理论提出的方法,用统治者和既得利益者最为恐惧的方式生存下来,并且发展壮大。

苏咏霖卸任之后、辛弃疾的第一个任期内,辛弃疾对内推行大建设计划,对外则大力支持赵玉成的世界革命计划,通过海上丝绸之路据点为亚欧大陆各国的复兴会组织提供必要的支持。

从日本、美洲等地获取的黄金、白银源源不断的进入大明,也源源不断的成为大明支援世界革命的资本。

辛弃疾在共和二零三三年正式开启了大明货币改革,用金币、银币和铜币三种实物货币和白条改进而来的大明宝钞作为全新的货币,构建了属于大明的全新货币系统。

随后,海洋丝绸之路沿线与陆上丝绸之路沿线的国家顺利被大明用以黄金白银作为挂购存在的大明宝钞纳入了大明的经济循环体系之中,大明得以具备强大的经济实力。

以如此这般的经济实力,大明再以革命者国际联盟为辅助,构建了海外同盟力量。

这股力量之强大,远远超过了大明国内革命者最初的设想。

也因为其过于强大的生命力,反过来吸引了大批量大明国内的年轻革命者主动前往当地,加入到当地热烈的革命浪潮之中,继续着他们心中的理想。

以大明国内的革命者为代表,其余革命胜利的国家的革命者们也纷纷投入到支援世界同志们的革命浪潮之中。

可以说逐渐掀起了一波真正的世界革命浪潮。

这一波浪潮以在共和二零三六年发生的麻嘉国革命为标志,象征着世界革命运动进入了热烈的高峰期。

麻嘉国革命发生的背景十分复杂,不仅关系他们自身,也牵扯到了中东霸主阿尤布王朝和欧洲诸封建王朝,对这两方势力形成了非常巨大的威胁和震慑。

蓬勃发展的复兴会组织从东方而来,掀起了一次红色巨浪,使得盘踞在地方作威作福的反动势力非常恐惧,非常担忧。

复兴会组织较早的就在欧洲诸王朝和阿尤布王朝眼皮子底下开始发展,只是暂时还不到掀起武装革命的地步。

但是在他们的东方,在西亚地区,武装革命的浪潮滚滚而来,势不可挡。

眼看着复兴会组织带来的红色巨浪就要穿越亚欧大陆之间的界限进一步向西席卷而来,欧洲的封建主们和阿尤布王朝的皇帝萨拉丁忧心忡忡,终于坐不住了。

在过于恐怖的威胁之下,他们破天荒的抛弃了互相对立,主动冻结了数百年来的血海深仇,前所未有的联合在了一起。

欧洲主要王朝以神圣罗马帝国为首,在教皇的见证下与阿尤布王朝签订和约,定下共同作战条款,搁置争议,准备共同遏制这股恐怖的红色巨浪,避免他们自己都被这股红色巨浪给吞噬掉。

他们的对立,无外乎是为了追求政治利益和经济利益,以及为了更加轻松的输出矛盾、增强对民众的统治,这既是对地方控制权的争夺,也是为了保证自己的地位和利益。

但是复兴会带来的革命思想却根本不和他们在一个赛道上竞争,而是从根本上破坏了赛道,掀翻了桌子,直接来真的。

这谁受得了?

麻嘉国革命发生的档口,欧洲诸封建王朝方面以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腓特烈一世为主要倡导者,发起了又一次的十字军东征。

而阿尤布王朝则在萨拉丁的统领下集合二十万大军,准备彻底覆灭这群可怕的对手。

面对着阿尤布王朝和欧洲十字军的联合进攻,新生的民主共和国政权面临着非常严峻的考验。

而早在得知阿尤布王朝和欧洲封建主们签订和平协定的消息的时候,苏咏霖就意识到他们会联起手来一同对付正在滚滚而来的红色浪潮。

并且苏咏霖也判断出正在发生革命的麻嘉国将是他们的直接目标。

于是苏咏霖果断决定号召世界革命者对麻嘉国进行万里驰援。

当其时,苏咏霖已经没有了任何有权力的职位,但是他的影响力和号召力无处不在。

在他的号召下,国家领袖辛弃疾下令大明强大的海运系统承接苏咏霖的命令,进入全面战时状态,停止一切商业行动,全面转运武装革命者和物资准备前往麻嘉国支援革命。

在他的号召下,革命者国际联盟主席赵玉成向整个联盟当中的全部革命组织发去号召,号召他们全部武装起来,武装保卫麻嘉国革命政权,与反动势力战斗到底。

阿尤布王朝和十字军结成的反动联盟军汹涌而来的同时,来自于大明、占城、真腊、三佛齐、古尔、花剌子模等十数个国家的数万志愿革命者也行动起来了。

共和二零三六年年底和共和二零三七年上半年,一共有八万多武装革命志愿者在大明海运系统的协助下成功抵达麻嘉国,并且得到了大明充分的武器协助和军事训练协助。

他们与麻嘉国当地的革命者联合起来,组成国际联盟革命军,与反动联盟军展开殊死战斗,在长达一年的作战中,一个据点一个据点的争夺,一座城池一座城池的拉锯,牺牲者无数。

面对拥有优秀指挥能力的腓特烈一世、理查一世和萨拉丁等人,他们一度落入下风,但还是有源源不断的志愿革命者抵达麻嘉国参加战斗,用自己的生命捍卫着麻嘉国的革命政权。

各国革命者在这场血与火的战争中结成了真正的革命友谊。

这场斗争最终以共和二零三七年七月苏咏霖抵达麻嘉国作为最终转折点。

时年五十六岁、被尊为世界革命领袖的苏咏霖得知战况不利的消息,意识到绝不能让麻嘉国的革命政权被颠覆,于是决定亲自出击。

他带着跟随他而来的五千多大明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年轻革命者抵达麻嘉国的时候,整个革命联军都沸腾了。

他们举着象征革命与大明的苏咏霖亲自设计完善的革命者国际联盟盟旗,汇聚成鲜艳的红色海洋,欢呼雀跃着迎接苏咏霖的到来。

苏咏霖也和来自世界各地的革命者们见面,与他们握手,与他们交谈,鼓励他们,称赞他们。

随后苏咏霖开始办起了正事。

他以优秀的军事指挥能力对原先编制较为混乱的革命联军进行改组,将他们编成五个革命纵队,有较为严密的上下级指挥系统。

革命联军的不惧牺牲、悍不畏死且誓死完成命令的优势开始充分体现出来。

具体体现在无论来自什么地方的革命者都愿意无条件听从苏咏霖的指挥,无论让他们执行什么任务,他们都愿意执行,不惧生死。

原先革命联军内部的一切争端都消失不见了,苏咏霖的一句话,比什么都有用。

在苏咏霖的号召下,改组之后的革命联军五个纵队从两个方向发起反击,三战三捷,一举扭转了一年多以来的战争颓势。

最后在圣城决战中,苏咏霖带来的五千精锐作为绝对主力,在战场僵持期决死突击十字军中央核心,一举打穿了十字军的中央军阵,将十字军彻底击溃。

十字军的溃败影响到了原本占据优势的萨拉丁的军队,萨拉丁一看不妙,立刻投入最后的战略预备队支援十字军方面。

但是这支精锐的战略预备队被主要成员由花剌子模人和古尔国人组成的革命军第一纵队中途拦截,死死拖住,拖到了战争结束。

萨拉丁和十字军兵败如山倒,在此战中被革命联军消灭了超过四万人,前前后后又有约十七万人被俘获,逃走的人并不多。

这场关乎世界历史的战争结束了。

反动联军彻底覆灭,革命联军取得了决定性胜利,成功捍卫了新生的民主共和国政权。

随后,在民主共和国的首都,苏咏霖喊出了革命到底、绝不松懈、决不放弃、绝不饶过任何一个剥削者的宣言,号召世界革命者们继续革命,直到把剥削和压迫彻底毁灭于这个世界为止。

革命力量全面西进!

解放受苦受难的阶级兄弟们!

摧毁一切反动势力!

革命到底!绝不停止!

随着苏咏霖的号召,受到战争胜利鼓舞的各国革命者们再次沸腾了,红色巨浪滚滚而来,势不可挡。

这场战争之中,反动联军的重要领导人腓特烈一世受了箭伤,又急又气,遂在撤退途中一命呜呼,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而好巧不巧的,反动联军的另一个重要领导人理查一世也在战败大撤退的途中不慎跌入水中,就那么很倒霉的淹死了。

连续失去两个重要领导人,十字军残部发生分裂,在撤退的途中还发生了内战,主要部分又被追击而来的革命联军打败、俘获,大部分人都没能逃走。

反动联军另外一个重要领导人萨拉丁在大败之后、返回国内的途中生了重病,回到国都开罗之后没多久就去世了。

据说他在临死之前还瞪着眼睛,用标准的汉话喊着苏咏霖的名字,最后瞪着眼睛死去,死不瞑目。

反动联盟的三巨头经此一役,全部死去。

萨拉丁去世之后,阿尤布王朝在内忧外患中发生了内战和分裂,萨拉丁的几个儿子争权夺位,幸存的重要将领也卷入其中,四分五裂。

内战一年之后,各方势力杀得筋疲力尽之际,共和二零三八年,阿尤布王朝内部的复兴会组织趁机揭竿而起,在开罗附近发起了革命,一战夺取了开罗,革命取得了开门红。

随后,更多的革命者也顺利通过地中海抵达欧洲,联合欧洲本地原先较为弱势的革命者们,欧洲各地的革命组织开始发展壮大,逐渐具备了武装革命的基础。

欧洲各国依然在竭力抵制革命思想的传播,但是在麻嘉国革命大战中损失太多力量的欧洲各国显然已经力不从心。

他们需要很多时间休养生息,他们需要更多的农民来提供给他们更多的士兵。

而热血的革命者们未必会给他们这个时间,革命者们比起封建主们,对农民有更大的吸引力。

一场全新的革命风暴正在这片古老的大地上酝酿着。

这场久违的革命战争也给苏咏霖带来了极强的幸福感。

他久违的再次指挥军队作战并且获得胜利,日渐缺少精力的身躯仿佛又爆发出了强大的活力,眼看着最后决战的盛况,要不是部下死死拽着他,他都打算亲自上马冲锋了。

但是他终究还是老了。

虽然他的威望更大了,甚至更像是人间唯一神了。

他的号召,能够号召的动世上所有的革命者,不管是谁,不管出身何处,不管是不是汉人,不管能不能听懂苏咏霖所说的话。

但是他们都不会对苏咏霖的指示产生任何的疑问。

他没有职位,没有权力,但是谁都不会为此而轻视他。

他一挥手,他们似乎就看到了前进的方向,就一往无前的冲过去,把那儿的剥削者和压迫者全部打败,全部吊死,给那儿的阶级兄弟们带去解放,带去新生。

可他终究还是老了,他跟不上年轻革命者的步伐了。

他本想跟着革命者的步伐一起进入欧洲大陆,亲自指挥当地的革命战争布局,但是他生病了,用尽最后的精力留下他对欧洲革命战争的布局之后,他乘船返回大明,接受治疗。

后续的工作由革命者国际联盟主席赵玉成接手。

回到中都之后,苏咏霖的病情加重了,这一病,病了差不多三个月才逐渐康复过来。

康复之后,苏咏霖被医生嘱咐不要随便再进行如此激烈的活动了,这对他的身体没有好处。

或许是年轻时过多的消耗自己,过多的熬夜,消耗自己,所以年纪大了之后,身体就更加虚弱一些,医生们多方调养,也用了大半年的时间才让苏咏霖恢复到了生病前的状态。

此时,已经是共和二零三八年了。

共和二零三八年之后,苏咏霖没有再次离开大明,甚至连中都都很少离开,只有一次乘着火车去了大西北看望在大西北建设铁路的苏泽英。

他更多的和家人们在一起生活,过日子,不问世事,颇有点世外高人的感觉。

让他感到无比欣慰的是,他的二儿子苏泽雄也跟着苏泽英的脚步,在科举考试中考取了工科进士第一名。

不过他没有选择进入火车项目组,而是一头扎进了通讯项目组。

苏泽雄志不在交通,而在通讯,受到麻嘉国革命战争的鼓舞,他认为如果大家能够更快的互相联系,就能更早的确立战争的胜利,而不需要拖延那么久。

所以,他希望为世界革命探索出高效率通讯形式,开创一场全新的革命。

毫无疑问的是,在共和二零三八年的档口,大明已经进入工业革命的状态之中,以钢铁为代表的各类矿产物的生产效率急剧提升,催生了诸多全新行业的发展。

对蒸汽动力机的高要求促使了钢铁冶炼技术的进步和钢铁质量的提升,这又反过来使得机械式生产有了足够的基础。

第一台用于钢铁冶炼的大型机械和第一台用于生产火器的机械都在共和二零三七年出现,大明显然已经进入到了机器化生产的早期。

大量新增加年轻劳动力的诞生正好契合了这个工业革命状态下需要大量工人的需求,国家工场开始不断扩充规模,越来越多的地方顺应需求设立了大量的工场。

而随着机器化生产的普及,工场升级成为大规模的产业工厂也不再是不能预料到的事情。

同样在共和二零三八年,西至虎思斡耳朵、东达黑龙江行省治所的堪称新时代万里长城的东西铁路大动脉成功完工。

而在共和二零三九年,在东西大动脉稍晚些时候开工的南北大动脉铁路也宣告完工,这条大动脉北至狼居胥山边上的北方重镇狼居胥城,南至广州,被称为新时代的京杭大运河工程。

大明铁路计划中的一纵一横第一阶段任务指标至此顺利完成,大明国土的东西南北至此有了一定的保障。

苏咏霖来了兴致,又花了一些时间乘坐火车去了大明国土的北疆,见识了他从未见过的狼居胥山和狼居胥镇守城,接着又乘坐火车从狼居胥城直接前往广州。

这一趟旅程结束之后,他返回中都的时候,正好是共和二零四零年,辛弃疾十年任期已经到了时候,和他一批的老伙计们也纷纷到了快要退休的年龄。

根据当年的承诺,苏咏霖来接他们了。

辛弃疾执政的这十年,同样是大明飞速发展的十年,不过大明的内部斗争倒是相对缓和,没闹出什么大乱子。

许是想着十年之后那无可避免的离职,执行委员会的老家伙们纷纷觉得斗争没什么意义,面对苏咏霖,他们生不起一丝一毫的反抗念想,所以有些时候想要争抢,便也觉得没有意义了。

进入辛弃疾的第二个任期,执行委员会第一批的成员们实际上已经普遍进入了半退休的状态,精力更加充足的新一代已经在实际上接过了他们的职权,开始了实际上的运作。

老家伙们在苏咏霖的带动下,主动乘坐火车前往他们想要去的地方,权当是旅游,没怎么留在中都。

二零四零年的档口,新一届民众代表会议顺利召开之后,辛弃疾正式卸任执行委员会主席的职位,同时卸任了全部职位,将其交给了后来者。

随着辛弃疾的卸任,在苏咏霖的注视下,老一代的执行委员会成员们也纷纷卸任。

这一次大会选举出了更加年轻也更加富有活力和新时代思维的相对年轻一些的壮年派领导人们,大明民主共和国显然进入了新时代。

这一次大会之中,军队也进行了较大规模的人事变革。

老一辈的功勋将领们基本上已经全部过了五十五岁的退休年龄,所以在苏咏霖的注视下纷纷向大会、向军事部提出了退休申请,被当场全部通过。

不管他们是否愿意,不管他们是否承认这个局面,现在的结局也都是现实了。

他们这一辈人将随着苏咏霖的彻底退出,也跟着一起彻底退出大明政坛、军坛。

大明的过去由他缔造,大明的未来已经不再需要他们。

共和二零四零年五月初一,苏咏霖带着相对庞大的“亲卷”队伍在天津港口登船,准备从天津港出发前往日本,再从日本出发,走北洋航线抵达北美地区。

北美地区毫无疑问也有了复兴会组织,本地原住民正在复兴会组织的带领下开始蓬勃的发展建设,他们接受了号召,说要用一百年的时间弥补一万年的差距。

因为缺少足够强有力的反动势力,所以北美地区复兴会组织的发展非常顺利,收拾?

??动派堪比砍瓜切菜,几乎在很短的时间内就终结了西海岸全部的反动派,联合了几乎所有原住民聚落。

然后好几座一定规模的城池聚落建立起来了。

苏咏霖准备带着要和自己离开的所有人去那边定居生活一阵子,看看那边的情况,指导一下海对岸新大陆的同志们发展建设革命国家。

“大明已经不再需要我们了,但是新大陆的同志们显然需要我们这些经验丰富的老家伙们帮一把,都是同志,不分你我他,你们这儿也要抓紧,不能懈怠,不然一百年之后两百年之后,万一被新大陆的同志们超过了,你们可别叫屈。”

现年四十七岁的新任执行委员会主席章鸣对于苏咏霖的说法哑然失笑。

“您难道要去那边建立一个新的大明国吗?”

“为什么不可以?”

苏咏霖饶有兴致的笑了笑:“我还能活一阵子,趁着我还能活着的时候,带领那边的同志们建设一个新大明的雏形也不是不行,而且现在虽然还好,但是我可不敢保证什么时候大明内部又要出现一群心怀不轨的混蛋。

到时候你们这儿要是不行了,要是开历史的倒车,我就号召新大明的同志们打回来,再来一波造反革命,誓要把造反革命进行到底,我就问你怕不怕!”

章鸣连忙告饶。

“别人说我不怕,您说这个我是真怕,我不过执政十年,绝对不会闹出什么乱子来的,谁敢乱来,我就要谁的命,您且放心。”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呢?”

苏咏霖哈哈一笑,拍了拍章鸣的肩膀,温声道:“没了我们,大明民主共和国才是真正的民主共和国,未来是你们的,也是更年轻的年轻人的,牢记我们胜利的根本,不要背离它,大明就永远是世界的光辉之所在。”

“我将谨记,绝不背离。”

章鸣站直了身体,面向苏咏霖恭敬的行礼。

“如此,就好。”

苏咏霖笑了笑,一转身,一挥手。

“走了。”

章鸣看着苏咏霖逐渐离去的背影,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可当苏咏霖真的快要登上船只的时候,他忽然又大声喊了一句。

“主席!您还会回来吗?”

“一去不回!”

苏咏霖面朝着大海继续向前走,再也没有回头。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