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二十三 痛打落水狗

葛兴贤的做法让山东系文臣们感到非常的激动。

不管他们愿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出头,在这一时刻,他们都为他捏紧了拳头,希望他可以坚持的久一点。

而更有行动派已经站了出来,和葛兴贤一起绝食抗议,又派人在整个中都传播此类绝食的消息,引得中都人议论纷纷。

大部分人虽然不知道具体内情,但是朝廷斗争这种事情他们活在天子脚下的这群人是见得太多了。

而且他们自然而然的认为这不是什么好事——新朝立国仅仅一个月就闹出这等事情,怕是不妙啊。

这件事情传到了孔拯的耳朵里,孔拯一愣,随即大惊失色,立刻找来同样面色不佳的周江商议对策。

“这种事情为什么之前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自作主张?为什么做事之前不与我商量?我要是知道,就是拼了命也不能让他们如此乱来啊!”

周江一开始也不知道此事,他知道的不比孔拯早多少。

但是对于这种情况的发生,他并非没有预见。

“科举改革之事发生之后,咱们礼部同样支持陛下的改革计划,或许在那些人看来,咱们和陛下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他们或许不再相信礼部会和他们站在一起,至少咱们两人不会。”

“这……我……”

孔拯这才反应过来。

他自以为自己成为了山东系文臣的领头羊,但是此时此刻他才意识到,因为他的一系列妥协退让的行为,已经让他在山东系文臣群体当中的形象和影响力大大降低。

有些人已经不再信任孔拯,出于他们自己的紧迫感和不安全感,他们决定主动出击,用自己的力量力挽狂澜。

可是这些人完全没有搞清楚现在的局势,礼部都无能为力,他们一群散兵游勇又能如何?

“这种做法太蠢了!陛下刚刚登基,正是要振兴朝政改革弊端的时候,这个时候和陛下作对,不是找死吗?!”

周江也非常紧张。

“更要紧的是除了咱们,其他各方势力都会支持陛下,一旦引起他们的联合打压,咱们的处境会变得非常被动!那些人……太冲动了!”

“不是冲动,就是自以为是!高高在上为所欲为太久了,不知道现在皇位坐着的是根本惹不起的人!不知道现在的局势根本容不得任何人肆意妄为,除了陛下!”

说着,孔拯就要往外跑。

“您去哪儿?”

周江追着询问。

“去皇宫!给他们善后!”

孔拯没好气道:“真要给他们把事情弄砸了,咱们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孔拯说的当然是对的,他的努力方向也是对的,但是很可惜,当他赶到皇宫的时候,骤然听闻尚书省首脑、平章政事赵作良因为这件事情主动向皇帝苏咏霖请罪,自请降职的事情。

孔拯愣了片刻,忽然间反应过来,顿时感觉腿有点软。

赵作良向苏咏霖请罪的事情还真是出乎了不少人的意料。

这件事情和赵作良本来是没有关系的,但是赵作良还是站了出来,说闹事的官员都隶属尚书省,归尚书省管束,他赵作良作为尚书省首脑,没能阻止部下做那么愚蠢的事情,他也要负责任。

教育改革方案和科举改革方案明明是利国利民之举,却有那么些看不懂时局的人做出那么愚蠢的行为来阻止,甚至还引起民间舆论,作为平章政事,他约束部下不严,难辞其咎。

于是他自请降职。

苏咏霖“非常感慨”。

“些许妄人胡作非为,即使是我也没有想到,更何况是赵相呢?”

他安抚了赵作良,认为他没有犯大错,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不糊涂,所以大的惩罚是不需要的。

但是在日常小事上做得不到位,有时候也会引起一些麻烦,所以赵作良应该受到一些惩罚。

于是苏咏霖象征性的罚了赵作良三个月的俸禄。

好了,尚书省首脑被罚了,下面那些人又该当何罪呢?

苏咏霖的反击来的非常迅猛。

上表辞官的十二名文臣被允许辞官,全部赶回原籍,永不叙用。

绝食抗议的八名文臣被降职为基层官员,失去了原先的领导职位,失去了权势。

山东系文臣的力量比较弱小,更没来得及发动更多的力量支持他们,只是凭借着维护传统的立场去执行这场抗争,是没什么用的。

所以他们只是掀起了一场小小的风波,并且给中都居民提供了一段时间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场小风波之中,一共二十人遭到惩处,按照朝政势力派别划分,他们毫无疑问都将被划分为山东系的势力。

苏咏霖这个决定下的很快,吏部直接通过,直接把这份惩罚坐实了,二十名山东系文臣遭到皇帝的雷霆打击。

而当他们知道他们被惩处的消息的时候,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因为这太快了,皇帝的反击太快了。

朝廷也太过于配合了。

他们不知道,换在南宋,他们这样的方式或许是可以成功的。

但是他们没有看清楚局势。

这里不是南宋,是明国。

面对他们的反制,苏咏霖笑了。

还有这种好事?

拜托,我就是想要这种不确定性。

我就是要把这种困扰中国两千年的超稳定社会结构给打碎掉,开创一种全新的可能性。

这个千载难逢的时机、这个传统儒家力量被压制到最低点的时机若是不抓住,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不在这个时候动手,把你们微不足道的反击打压下去,难道要等你们羽翼丰满、通过科举考试全面上位之后再动手?

那个时候天下大势又要发生变化了。

以这样的雷霆一击,在山东系文臣的反抗还没有达到高峰的时候,这场反击浪潮就被苏咏霖拦腰斩断了,抗议骤然结束,就跟没发生过一样。

他们空缺出来的职位,被苏咏霖按照一定比例分给了燕云系、外族系和元从系。

得到好处的三大派系对于这样的事情兴奋不已,一边笑骂山东士人愚蠢,一边上表抨击他们,大有痛打落水狗的架势。

霍建白的奏表更是把矛头直接指向礼部尚书孔拯。

他说赵作良作为尚书省的平章政事主动站出来背锅,而这一次二十名闹的最大的臣子之中,八个都出自礼部,他孔拯难道不需要站出来背个锅表个态。

苏咏霖接到霍建白的奏表之后,没有批复,而是直接把霍建白的奏表送到了礼部交给孔拯。

孔拯读了霍建白的奏表,冷汗直冒,一边擦冷汗一边怒骂霍建白的狠辣决然,觉得霍建白此举直接打在他的七寸上,让他无力还击。

周江也看了这份奏表,忧心忡忡。

“赵相公直接认罪,影响太大了,他是平章政事,直接站出来认罪,还被罚了三个月的俸禄,他尚且如此,接下来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比这个惩罚要轻。”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霍建白这一招是逼着我认罪,逼着我上表请罪,到时候我就要面对陛下的惩处了。”

孔拯苦笑道:“估计这一次霍建白是想要逼迫我辞官,他是有这个想法的。”

“新朝立国一个月,礼部尚书便辞官,这种事情未免太耸人听闻了。”

周江连连摇头,开口道:“您千万不要这样做,事情一定还有转机,不可能走到这一步的。”

“我当然不会这样做,否则陛下为什么会把霍建白的奏表送到我这边来?”

孔拯把霍建白的奏表丢到一边,喘了口气道:“陛下这是在给我机会,我得顺着陛下的意思去做,才有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