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站住!”

“别跑!”

“前面的逃犯,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说这话的人手里挥着一把菜刀。

“……”

十分钟过去,这?场拉锯战并没有结束。

逃犯王某看着貌不惊人,竟意外地能跑,愣是扛过了这?夺命十分钟。

王某回小区前在路边摊上买了一份烧烤,现在只能边跑边扔。

陆延和肖珩两人跑着跑着迎面飞来一串烤五花肉。

陆延歪头躲过迎面而来的烤五花:“居然还有暗器?”

肖珩撑着停在路边的小电炉座椅,懒得拐弯,直接跨过去:“……操。”

肖珩很烦躁:“他怎么那么能跑。”

陆延说:“人在意想不到的情况下,总能发挥出超乎寻常的水平。”

张小辉气喘吁吁说不出话:“哈,慢、慢点,两位哥我不不不行了。”

漆黑的夜,路灯照耀在一大群为了十万块在下城区各街道肆意狂奔的热心市民?身上。

五十多人的大部队人员逐渐分散,有实在跟不上节奏的人因体力不支阵亡,弯腰捂着肚子?倒在路边。

下城区街道构造神奇,弯弯绕绕的地方多得很。

王某混迹江湖多年,也不是省油的灯,就在伟哥马上就要抓住他衣领的时候——王某把剩下那几串烧烤往他头上扔,趁伟哥没反应过来,扭头钻进边上一户人家院子里,踩着菜缸从院子里翻了出去。

陆延追上去,只来得及看到王某的一片衣角。

陆延惊讶道:“跑了?”

伟哥:“妈的!”

伟哥说完掀起衣摆,直接把上衣脱了,露出他结实的胸肌和健美的身形,眼神无比坚毅,仿佛有团火在眼底熊熊燃烧:“这?片地儿老子?熟得闭着眼睛他妈的都能走,我看你能逃到哪儿去,63分队,我们上!”

“翻?”肖珩看着那堵墙问。

为了防贼,那户人家砌墙的时候往墙上插满了玻璃片,犬牙交错,薄薄地一片,尖地像一片针。这?些乡村老?建筑经常这么干。

“……”陆延跑出一身汗,叹口气说,“翻吧。”

肖珩三两下直接翻过去。

他个子高,那堵墙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往下跳时衣摆被风掀起。陆延看着肖珩翻墙的背影,心想这人翻个墙这?么那么装逼。

是在翻墙还是在耍帅呢。

等会儿,帅?

他在想什么。

陆延一只脚踩着菜缸,手边就是那片尖锐的玻璃片。

……

五秒钟过去。

十秒钟过去了。

陆延还蹲在那堵墙上。

肖珩看着他说:“你腿不是挺长吗。”

“不敢跳?”

但其实肖珩看着陆延的表情,感觉他应该不是不敢跳,更像是想起了些什?么,一时间僵在那里。

陆延缩了缩手,他实际上并没有碰到那片碎玻璃,王某和伟哥往下跳的时候用他们钢铁般的身躯已经干掉一波,而?且他整只手都藏在袖子?里,衣袖包着掌心。

陆延回神,正想说:你他妈才不敢!

然而肖珩又低笑一声,跟平时那种嗤笑不同,没有轻视也没带嘲讽,他说:“跳吧,没事,这?墙不高。”

陆延深吸一口气,从墙上一跃而?下。

十秒钟对亡命之徒来说足够他跑出去几十米再拐个弯,等陆延从那堵墙上跳下来,伟哥和王某连影子都没了。

就在这时候,陆延手机震动两下。

“伟哥?”

伟哥说话时带着风声,他边跑边打的电话:“你俩别跟了!现在赶紧往七区跑!咱小区边上那个死胡同你知道吧,去那儿蹲着,我和小辉正把人往死胡同赶……咱里应外合,走一套埋伏战术,把逃犯一举拿下!”

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平静。

陆延蹲在死胡同里的大垃圾桶盖子?上,面前就是七区,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到他们那栋破楼,石砖墙壁绕在他身侧,大少爷站在垃圾桶边上。

场面很神奇。

不光是陆延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大晚上不睡觉跑到这鬼地方搞埋伏,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更是颠覆了肖珩的认知。

“你们,”肖珩说,“你们经常这样?”

陆延:“也没有,平时最多去参加参加什?么大胃王比赛,免费吃到饱的那种,两年一届,今年还没开,你要?是感兴趣——”

肖珩:“我不感兴趣。”

陆延观察完周围环境,又说:“我们这样埋伏行吗。”

“行,”肖珩很冷静,“你等会儿别跑就行。”

“操。”

陆延说:“这?事过不去了是不是。”

肖珩:“要?过去怕是有点难,你那天跑的——”

聊这?事简直是自讨没趣,陆延及时打住话题:“行了,闭嘴。”

“谁跑谁是狗。”

“这?回肯定打得过!”

“我要?是跑,我跪下来叫你爹。”

陆延对着月色发了几句毒誓,最后总结道:“等会儿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实力。”

此时距离逃犯王某被五十多人围追堵截已经过去二十多分钟。

他甩开大部分人,屁股后面却有两个怎么也甩不掉的尾巴。

伟哥紧咬不放:“放弃抵抗吧,邪不压正,投降是你唯一的出路!”

张小辉能跟着伟哥一起撑到现在简直是奇迹,他嗓子?都在冒烟,冒着冒着冒出一句台词来:“以前是你没得选,现在你可以选择做个好人!”

逃犯:“……”

说话声传进死胡同里。

陆延和肖珩对视两眼,再度从彼此眼睛里看到某种讯息:“我数三声。”

“三。”

“二。”

“一!”

陆延这次说到做到,在逃犯被伟哥往死胡同赶的瞬间,陆延从垃圾桶盖上跳往下跳——他这?个位置正好卡在逃犯的视线死角上,借着边上凸出去的那块墙隐匿在这片漆黑的胡同里。

他往下跳的时机抓得相当精准,直接扑在逃犯身上,手勾在逃犯脖间,那是一招干脆利落的锁喉!

快!狠!准!

直切要?害。

一套操作下来把边上的肖珩看愣了。

说上还真上。

跟在逃犯身后的伟哥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喊:“延弟牛逼!”

陆延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肃杀的气场。

为了当一个合格的埋伏侠,他特意把身上那件连帽衫的帽子戴起来,帽子正好遮住他半张脸,只露出几缕碎发、冷酷高挺的鼻梁和无情的薄唇。

……

凶得很。

然而不过眨眼间,形势发生逆转。

逃犯猛地发力,两人扭打一阵,不超过三个回合,下一秒——陆延飞了出去。

是真的飞了。

陆延被打飞的姿势就像从空中划过的一道流星,就像一条趋近笔直的、凌厉的抛物线。

肖珩:“……”

伟哥:“……”

张小辉:“……”

肖珩算是知道这?个人打架为什?么总跑。

因为他根本。

打不过。

不光他们几个人被惊得说不出话,逃犯王某本人显然也表示难以置信,难以置信到一时间忘了要?跑路:“……?”

陆延最后摔在垃圾桶对面。

飞行距离大概有两米左右,所幸伤势不重,因为距离短,再加上重心找得稳,只有手撑在地上时被粗糙的青石板磨破点皮。

伟哥目瞪口呆,半天才找回说话的能力:“延弟,你这?,败得也太快了吧。”

伟哥又道:“男人不能太快啊……”

张小辉余光触及到逃犯,拍拍伟哥:“哥!跑、跑了!人又跑了!”

伟哥这才反应过来,拔腿就追:“你给我站住!”

太尴尬。

尴尬且丢人。

陆延坐在地上揉手腕。

饶是他经历过那么多大风大浪,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63分队队友。

就在刚才,他还对某位大少爷夸下海口,甚至用自己的尊严发誓:

我就是狗!

我跪下来叫你爹!

……

陆延在这种尴尬的气氛里想了一堆,想到‘爹’那里的时候,听到一声:“喂。”

陆延抬眼。

发?现肖珩正蹲在他面前。

肖珩半耸着眼皮,冲他伸手。

伸了会儿似乎是不耐烦了,又说:“手。”

陆延觉得自己需要?解释一下:“都是意外,我本来马上就要把他打趴下了……”

陆延说没能完。

肖珩直接掐着他的手往自己这?边带,低头看他掌心。

死胡同一片漆黑,只有月光隐约从顶上倾泻而?下,照在青石板地上,仿佛照出几圈斑斓的波纹。

除了破点皮以外没什么问题。

肖珩正打算放手,然而看着看着注意力偏移,他早就知道这?人手指又细又长,现在握在手里才觉得是真他妈长。

肖珩目光又往上移。

发?现陆延指尖是一层茧。

“没事。”陆延把手抽回去,“没伤到那儿,又不是骨折,回去消个毒就行。”

肖珩也没多说什么。

他起身,语调平平:“走了,狗儿子。”末了又低头看他,“能站起来吗。”

狗儿子叫得真他娘顺口。

“……”

陆延想把边上的垃圾桶往这?人脑袋上扣。

之前参与围剿行动的几十个人依旧没放弃,即使跟丢了也还在左街右巷里举着灯搜查。

伟哥抓到逃犯打电话通知陆延的时候,他正跟肖珩吵“狗儿子”这?个称号。

“谁是你儿子?”

“啧,有人自己上赶着要?认爹。”

“……”

伟哥在电话里激动地喊:“抓到了!在咱小区后门!”

“被我摁地上,整得服服帖帖的。”

“哥,先不提这?个,”陆延蹲在死胡同口说,“你再提醒我一句,告诉我杀人犯法。”

逃犯确实被摁在地上。

伟哥还用他事先别在腰间的粗麻绳将他五花大绑绑了起来,陆延远远就看到逃犯被捆得跟只大闸蟹似的。

伟哥拍拍他的头:“你!问你呢,为什么买橙汁?”

虽然陆延刚才战绩“显赫”,一打就飞,但他心态调整得快。再出现在逃犯王某面前,又是一副“老?子?牛逼”的样子。

——现在趴在地上的是你,站着用鼻孔俯视你的,是老子?我。

陆延把手机从兜里掏出来,开了手电筒,蹲在一边用手电筒照他,跟电视里演的审讯犯人一个样:“说话。”

逃犯被追了一晚上,灵魂都已破碎,他迎着强光,哭着说:“……放过我吧各位大哥。”

伟哥:“你买橙汁有什?么企图?!”

逃犯彻底崩溃了:“我渴啊!”

逃犯哽咽道:“我口渴买个橙汁还不行了吗!我在下城区土生土长那么多年,从来没见过有钱装监控的小卖部!谁知道会被拍下来啊!谁知道你们那么多人闲着没事干就盯着我!我容易吗!”

陆延:“……”

肖珩:“……”

伟哥:“……”

张小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