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福阳愣住,顿时有些心慌:“月儿姐的意思是……”
看他有些不明白,杨瑞月又拿出一支钢笔开始在第一张白纸上写写画画“我先给你解释一下,免得你误会了什么,首先,你作为帮凶,确实是参与到了那对姐弟死亡的事情中去,这种情况下,你是要偿还‘杀人’这件事的因果。
“原本你应该承受的后果是死亡,但是现在我要救你的命,等于你的后果没有承受完整,那后果就会分为两个情况,其一,是我救了你的同时,承担你的因果;其二,这份因果我不接受,你今天活着,日后还得偿还这份罪孽。”
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有自身的命运跟定数,人力可以干扰,却无法将命数改变。
就跟做数学题一样,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哪怕分解重构,最终也必须等于一,命数无法改变。
马福阳做了帮凶,他得接受惩罚,原本他的惩罚是被连带杀死送命,现在杨瑞月可以保下的命来,等于没有接受到应有的惩罚,这就是他的因果没有落在身上。
很多神婆道士给人帮忙,哪怕收了钱,依旧会倒霉,五弊三缺不是开玩笑,你改变了别人的命运,就要承担别人的因果,人家是好了,可未必会感谢你,你自己还要倒霉。
杨瑞月心里有杆秤,在她看来,她救下马福阳这件事本身从马全宝的角度出发,也就是说,马全宝认为孩子能活着就可以了,那她作为感谢马全宝的人,就只用做到救命这一步。
不承担因果,就得马福阳自己接受惩罚。
纸上画了一堆线条,杨瑞月试图让马福阳听明白:“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马福阳看着杨瑞月算的命数长短,点点头:“我明白了,就是,我做了错事,要接受惩罚,不能逃避。”
“差不多这个意思吧,”杨瑞月感觉有点区别,不过孩子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是好事,“所以呢,你得写一份契约补给那对姐弟,算是你要付出的代价,这份契约,是你要付出的、与你自己生命对等的东西,写下来了,就要做到。”
承诺永远是世界上最公平的东西,做不到的承诺,老天会帮你用别的方式做到。
马福阳盯着白纸犹豫了一下:“那我应该写什么呢?”
“你觉得对现在的你来说,什么是最重要的东西呢?”杨瑞月支着脑袋反问回去。
思索良久,马福阳有些委屈地说:“我觉得爸爸妈妈最重要,可是我不能把爸爸妈妈给他们啊……”
对于很多孩子来说,活着完全是没有概念的一件事,从小就印刻在意识中的父母,才是他们认为最重要、最不能够失去的东西。
杨瑞月挑起眉:“你可以先写,他们不接受还得换的,万一人家不想要呢?”
马福阳被说得一愣,明白过来不是自己想给什么,而是对方要拿什么,他们或许还会提出更过分的要求,但他不能不给。
在杨瑞月的指引下,马福阳还是在干净的白纸上写了一份欠条,这是他欠了人家姐弟的,欠别人半条命,他就得想办法还,写完后杨瑞月让他把大拇指按在自己的名字上。
明明没有蘸印泥,当马福阳抬起手后,纸上还是落下了一个红色的指印,指纹清晰。
杨瑞月满意地点点头:“这样就好了,因果要你自己接受,那对姐弟肯定无法直接杀了你,但是之后他们提出的要求,在因果平衡的范围内,你都无法拒绝,明白吗?”
马福阳赶忙应下:“明白,我不会拒绝的,本来就是我的错,应该的。”
“那等会儿,你记得跟你爸爸妈妈说清楚欠条的事,我特地在这个时间跟你说,是因为这件事你不能受任何人左右,如果是你们三个人在一起做的决定,不管你爸妈劝你接受还是放弃,这个承诺都不会成立,你只有自己做出选择才能让天地接受你的赊欠与偿还,决定是你自己做的,与你父母无关,明白了吗?”杨瑞月静静看着马福阳,仿佛一个不会偏颇的公证人。
在杨瑞月的凝视下,马福阳毫不迟疑地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反悔。
马家有个小院子,除去杨瑞月跟马福阳坐着的两层主屋,左右两侧还有连着的两层瓦房,从大门进入,院子最左边是卫生间跟澡房,最右边是厨房跟小仓库。
半个小时后马全宝从澡房那边回来先回了趟房间梳头跟换上制服,柳招娣则从厨房端了稀饭和咸菜过来,家里没别的东西了,好在早饭不用吃得太复杂,稀饭跟咸菜刚刚好。
等柳招娣跟马全宝都过来吃早饭,马福阳把写了欠条的事跟他们说了。
听完后马全宝没有太大的反应,说:“应该的,欠了人家的就要还,今天不还,日后也得还,早还早好。”
柳招娣看着马福阳,想说什么,最后叹了口气,没出声,她现在想到自己看见的场景还会觉得害怕,自己儿子是帮凶之一,被人要什么代价都是应该的。
见父母不反对,马福阳也松了口气,他害怕这么多天,现在知道可以补偿人家,心里就跟落了块大石头一样松了口气,人真不做亏心事,会被愧疚压死的。
四人正分着稀饭,刚拿好碗,就有人急匆匆敲门,非常激动,门都被敲得哐哐响,仿佛要把门砸掉一样。
马全宝一家被吓得差点把碗摔了,纷纷抬头看向杨瑞月,还不等他们问怎么办,就听外头传来焦急的喊声。
“马主任,出事了!快开门啊,别睡了!政府里出事了!”
对方的声音不似作假,马全宝先是一愣,接着起身匆匆走到门口大声回道:“你是谁啊?出什么事了?”
“马主任,我是生产大队里的崔宇,真出事了!镇长儿子他……死队里!”
听完,马全宝差点从门槛上摔下来,好歹扶住了门框,他猛地回头看向杨瑞月:“月儿姐,这……”
杨瑞月端着碗喝了口米汤,说:“很正常啊,不是才死了两个嘛?多死一个,没什么奇怪的呀。”
“等等,我有些糊涂了……”马全宝抬起手捂住脸,院子大门外的叫喊一直没停止,他忍不住吼了一声,“别敲了,我穿上衣服就来!”
看马全宝一直没反应的模样,柳招娣偏头问杨瑞月:“月儿姐,你刚才的意思……难道说人不是镇长儿子杀的?”
杨瑞月思索了一会儿,说:“从人的标准来说,人就是他杀的,不过,他是被附身后杀了人,到底是自己想杀杀人灭口,还是鬼想报仇,估计只有镇长儿子自己心里知道了。”
马全宝在门口叹了口气:“现在讨论谁杀了人已经不重要了,人死在大队里,镇长那边还不知道怎么发难呢,希望今天……阳阳真的能够在家待上一天吧,我先走了。”
“等一下小宝,我想了下,你还是带上这个吧。”说完,杨瑞月从自己的小包里掏出一张黄符扔到马全宝的口袋里。
直挺挺的黄符半插在口袋边缘,马全宝赶忙接住拿出来,他有些不解:“我出门也要带吗?现在镇长就盯着我呢,万一被他发现了,我就有借口被他整了。”
杨瑞月不太明白这种弯弯绕绕,她忽然想起来重新遇见马全宝的第一天,他解释说现在不给弄这些了,顿时有些纠结:“人死后会成鬼,大约在人间停留七天,镇长儿子被杀,就算他本身该死,无法报复那对姐弟,可是在阴差到来之前,报复其他人还是可以的,你作为阳阳的父亲,按照连带关系来说,很容易先针对你。”
作者有话要说:【此章完】
月儿姐:干饭第一名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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