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室长有什么想法？”
佐野说完和奈仓对话的内容后，小西露出小动物一般的眼神望着他，问道。最新一期的客服报告开了天窗，为了重写报告，此时他们又开了一次编辑会议。说是开会，其实氛围跟下午三点多开的茶话会没什么差别。佐野拿起切成小碎块的年糕放进口中，又喝了一口仁科泡的茶，念了一句“这个嘛”，然后倚靠在椅背上，视线抛向天花板，说道：
“估计是生产上出了问题吧。”
如果真是这样，他就可以用客服报告向稻叶报一箭之仇了。
“室长，我查了一下过去三年的索赔投诉，关于折叠椅的总共大概有四十宗。”
以小西的能耐来说，这种做事方式算是很机灵了。佐野一边这么想，一边翻阅小西递来的投诉清单。
其中，座椅面脱落的索赔投诉有七宗，其他则是投诉坐折叠椅子时手指被夹、板子褪色之类的问题。
“居然有七宗。”
佐野吃惊地抬起头。椅子的座椅面要是脱落了，实在无法安心坐下。虽然不知道之前一共生产销售了多少万把折叠椅，但是像这样的投诉，即便只有一宗也是个问题。想到之前都把这些情况归咎于顾客的使用方式不对，佐野就萌生一种愤怒和罪恶感，还有一点点后悔没有早点把它视为问题去处理。
“可是，在董事会上说这个，会不会又被他们赖账，然后不了了之？”
仁科说出了自己的担心。闻言，佐野也口气沉重地说：
“这确实是个问题。我已经告诉商品企划部的奈仓，让他瞒着生产部和营业部帮忙调查一下。你们也不要对外说起这件事。万一泄露了，就情况来看会影响我们的存亡。”
佐野并非妄自菲薄，不过客服室就是这么弱不禁风。如果北川和稻叶联手，他们注定瞬间就灰飞烟灭。接着，客服室会更名改姓，换上一批听话的人。到了那个时候，此刻在这里的三个人，就会被踢到公司的最边缘，直到退休之前，上班族生涯都像终身监禁一般。
怎么能让他们得逞！
佐野又咬了一口年糕，心里这么想。
“关于前几天那件事……”
过了三天，奈仓来汇报调查的结果了。虽然说过需要花点时间，看来他也加快了调查速度。
佐野道了一声谢，结果奈仓顺势说出了一句心底话：“因为我们也经常被人抱怨啊。”
他们在商品企划部一角的小接待室交谈。
“稻叶部长那个人，就算出了什么问题，除非是大事，否则绝不会承认是生产部有纰漏，他经常把错误怪到我们头上，说什么设计得太复杂。”
“看来我们利害一致啊。”
佐野嘻嘻一笑，又问：“那么，结果如何？”
奈仓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装着两枚螺丝的塑料袋，将它放在桌面上。袋子里装着一枚折断的螺丝，另一枚是同个产品编号的螺丝。
“我调查了几个方面，从设计、生产到材料，彻彻底底地查了一番。我先说结论吧。”奈仓从塑料袋里取出螺丝，捏在指尖上，“折断的原因是，螺丝的强度不够。”
“螺丝的强度不够……？”
佐野原本暗自期待是制造上有问题，闻言竟有些失落。“这颗螺丝，不符合我们公司指定的规格。硬度方面存在问题，因此才会折断。”
“也就是说，螺丝是次品。”
“就是这么回事。”
奈仓说着，在佐野面前摊开一份设计图。据奈仓说，这就是那款折叠椅的设计图。
在设计图下方，记录着材料相关的信息。奈仓从胸前口袋抽出圆珠笔，在某个零件编号上画了记号。
“这就是这款椅子所用的螺丝。”
“知道厂商是哪一家吗？”
“这个，我们部门可查不到。要营业部的人才知道。”
奈仓回答道，又补充了一句：“但是，我觉得这件事情并不寻常。”说着，他用指尖捏起其中一枚螺丝。
“为了调查这宗投诉，我抽取了几颗螺丝，这是其中的一颗。这一颗的强度倒是符合规格。”
佐野默默地接过那枚螺丝，然后凝视着这个在指尖上放光的银色小东西。
“符合规格……？”
佐野下意识地重复着奈仓的话，又问道：“你的意思是，符合规格和次品混在一起了？”
“没错。”奈仓一脸无法释然的表情，用手指揉了揉眉间。
“同一家工厂生产的螺丝，强度却参差不齐，这个解释说得通吗？”
“我不否定因为某些原因导致这种情况，不过我觉得，也有可能是因为换了厂商。”
“换了厂商……？”佐野问，“为什么你知道换了？”
“为了查这件事，我可是费了老劲啊。”奈仓强调了一句，然后拿出一份新的清单，“以样品数量来看，也不知道这些算不算足够，我调查了公司里现有的一部分折叠椅。按照生产编号和生产年份搜索之后，我整理出这一份一览表——”
这份按生产年份排列的一览表上，有着很明显的趋势。
“你看看这份表就一目了然，旧椅子的螺丝，全部符合规格。而那些强度不够的螺丝，几乎都集中在三年前的产品中。”
“原来如此。”
闻言，佐野来了兴致，两眼放光地看向奈仓：“请教一下，从这些能说明什么问题？”
然而，奈仓把圆珠笔搁在桌上，一本正经地盯着佐野。
“佐野室长，探究这个因果关系不应该是你的工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