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跟前,问服务生要了一杯白兰地,不加冰的。
服务生看到是我,刚想要打招呼,我用手指压住嘴唇示意他不要出声。.
我端着酒杯,拍了拍旁边眉飞色舞的大癞子:“哥们,你这么厉害,介不介意收一个小弟?”
大癞子不耐烦的冲我甩了甩手,头都没转过来:“你谁啊?一边去,少在这烦老子。”
我又拍了一下,这一下有点重,他气的一下子从高脚凳上跳下来,冲着我骂道:“你他妈是不是找死?”
我笑着说:“对啊,我就是找死,你怎么着吧。”
他突然一怔,收了狰狞的面孔,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你是…李华?”
“看来你大癞子还没忘我这个小人物,怎么,不上学开始混社会了?”
大癞子有些扭捏的说:“兄弟我有点混不下去了,听说周姐在跟着你做事,我想通过周姐跟你说说,在你这里混口吃的,这不正跟这小兄弟打听周姐在哪呢,没想到遇到你本尊了。”
“大癞子啥时候学会这么客气了?还本尊,别忘了,你当年可是把本尊打得满地找牙,还害得我失了学,差点就流落街头了。”
大癞子不好意思的挠着头,低着不敢看我,小声的说:“是我狗眼看人低,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你,还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同学一场的面子上,赏兄弟一口饭吃,我一定尽心尽力,保证把事情做的漂漂亮亮。”
“你这样吧,这个事情还得问周莹莹,如果她同意,我这没问题,你回去等通知吧。”
说心里话,我从心里记恨大癞子,可我已经不是两年前那个一心报仇的莽撞少年,我不会再和他打打杀杀,不是我内心的仇恨消失了,而是此时的大癞子不配,我怎么可能跟一个段位低太多的人去论输赢。
我把这个难题交给女魔头,让她去解。
说完我仰头喝了杯里酒,把杯子放到吧台上,跟服务生说:“把他们几个喝的酒记到我的账上。”然后头也不回的出了大厅。
文四强已经把车开到了大厅门口,我上车告诉他先去一下酒店找周莹莹。
路上文四强给周莹莹打了个电话,让她在大堂等我们。
我问了阿北今天有没有变化,文四强说还那样,意识一直没恢复,医生说就算保住一条命,醒过来的机会也不会太大,等权威机构下了脑死亡鉴定结果,医院让我们确定要不要继续抢救。
如果病人脑死亡后一直没有自主呼吸,医院就会建议家属放弃,毕竟不能总占着宝贵的医疗资源,来维持一个没有生命特征的人是不合理的。
我跟文四强说,如果医院的脑死亡鉴定结果出来,要不我们就放弃吧,这件事,我们也算是尽力了。
文四强点点头,没再说话。
不管什么时候,讨论死亡的话题都是沉重的。
车子停在酒店门口,我下车看到周莹莹在等我。
电话里没说大癞子的事,她不知道我为啥突然找她。
我说:“刚才看到大癞子了,他想到大世界做事,你看可以的话,就找人带带他。”
“华子,大癞子啥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收他干什么?”
“他是啥样的人还真不怎么重要,毕竟是找到我们,态度还挺诚恳的,不过这话我说不合适,你明天通知他,让他去找前台经理,安排一个外围的工作,先试用一段时间,真像他说的那样,就给他转正。”
“好,我知道了,我明天跟他说。”
“你呢,有啥打算?要不也回大世界上班?”
“我就算了,经历了这么多,不想再回到以前的生活了,我这几年攒了几个钱,到腾冲那边找一个合适的农家院,我想开一个客栈,有没有客人都不要紧,乐个清闲。”
“这个想法不错,弄得我都有点向往了。腾冲那边景点多,搞起来说不定能火呢,恐怕你想清闲都清闲不了。”
“火不火的吧,主要是我累了,不想在外边飘了。”
我看着时间实在太晚了,聊了几句赶紧让文四强送我回去。
来到家门口,我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差不多有一点了,我没敢敲门,拿出钥匙把门打开。
没想到,客厅的灯亮着,父亲坐在茶几后的沙发上喝茶。
自从娜娜回家住以后,父亲从来没有在房间抽过烟,那怕是厕所都没抽过,有时候实在憋不住了,跑到外边步梯那里去抽一支,还得等到身上的烟味都散了才回屋。
我妈和娜娜肯定都睡了,这时候爸爸不睡,莫非是专门等我的?
我虽然说这次回来在家住,除了那天照了个面以外,就一直没回来,就算今天,也是硬推掉所有的事才回来的。
只是我没有提前说,假如真的是故意等我,那恐怕已经等了好几个晚上了。
“怎么还不睡?”
爸爸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说:“回来了?过来坐一会儿,我们聊几句。”
看来是等我无疑了。
自打我爸爸出事,后来我又辍学,我们爷俩就没有正儿八经说过几句话,像今天这样正式的跟我说聊几句,从来就没发生过。
我有些紧张的走到父亲旁边的沙发旁边,父亲示意了一下,让我坐下。
“华子,”他开口了。
“你出来闯荡有两年多了吧?”
我点点头,没有打断他。
“这两年多来,爸爸是看着你经历了一场又一场的腥风血雨,刀刃上添血。爸爸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可那时爸爸自己都自身难保,没有心思去引到你教育你选择一条适合自己的路,为此,爸爸心里时常感到内疚和不安。特别是现在,你是快要做爸爸的人了,家庭的担子,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不允许你像以前那样不管不顾的再去拼杀,你要考虑以后做什么事,都得让娜娜娘俩还有我和你妈妈不再为你担惊受怕,不再整日为你的生死夜不能寐,这些,你想过吗?”
我敢保证,这是我们父子这辈子,我爸爸跟我说过的最长的一段话。
我点点头,说:“就算您不说,我也想好了,从此不问江湖事,就算遇到了,也不会采取过激的办法解决,我安心的把郊区的园区建好经营起来,踏踏实实的过自己的小日子,给娜娜和宝宝一个安稳的家,给您二老一个幸福的晚年。”
“你这样想我就放心了,好了,赶紧去看看娜娜吧,吃饭的时候一直念叨,说不知道你今天晚上回不回来,以前你在外边,她知道想让你回家也没用,现在你回来了,就得多陪陪她,女人这时候需要的是男人的陪伴,你听懂了吗?再忙也要回来多在家待一会儿。”
我点点头,起身来到我俩的卧室,轻轻的推开了房门。
娜娜侧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床薄被,床头灯微弱的灯光照在她熟睡的脸上,竟挂着一丝笑意。
我没敢打扰她,轻手轻脚的洗手间简单洗漱了一下,躺在她身边。
爸爸语重心长的话还在我耳边,他让我远离打打杀杀,其实,每一次,都是打打杀杀找的我,我只是被动接招,就算今天我要远离江湖,可是,江湖就在身边,是想远离就远离的了的吗?
我尽量吧,尽量给娜娜,给宝宝,给爸妈一个安稳的家,一个避风的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