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乱方子

再见裕亲王世子妃,默言差点没认出来,曾经明媚精明的一个人,竟然苍老憔悴的不成样子,两眼呆滞无神,而且瘦,瘦得两颊凹陷,她被捆在水榭亭里的躺椅里,两眼望天,无声无息就象随时都会羽化一般,默言鼻酸,叹息着走近:“邹姐姐……”

这个称呼是二人关系密切时,世子妃私下里让默言叫的,她也会亲呢地叫默言阿默。

世子妃缓缓移动眼珠,两眼无法聚焦,微眯着眼才能看清越来越近前的默言,有人拉住:“顾娘子,危险!”

世子妃的眼睛瞬间瞪大。

默言回头,竟是世子,愕然地后退一步。

她曾见过世子,也不过是数面之缘,印象中这位三十多岁的裕亲王世子儒雅温润,一双桃花眼自带风流,听闻年少时京城不少闺秀爱慕他,争着抢着要嫁给他,而世子妃是其中最热烈的那个,世子妃家世也好,与他又是青梅竹马,两家本就是关系紧密,而世子妃又自小爱慕他,婚事也算顺理成章,只是,当时成婚时还有桩后来流传许久的趣闻,就是世子妃当天娶的不止世子妃一个,同日进门的还有位侧妃,是世子妃的表姐,也是自小就与世子有情,这位表姐比世子大三岁,因为世子而过了成亲的年纪,一直等他,是王妃姐姐的女儿。

听闻世子妃待两位王妃都差不多,没有特别宠爱哪一个,只是对表姐更为敬重,表姐也就是郁侧妃一直未能孕育子嗣,而世子妃则连生了两个儿子,后来到了近三十时还生下小公子,如此在府里的地位才稳,比郁侧妃高出一头不止,连向来偏心的王妃也冷落了自家侄女,对这位聪慧又能干的儿媳宠爱有加,殊不知,出了这样的事。

见她反应大,世子很自然地收回手:“对不住,太着急了,她很危险。”

“我是来送药的。”默言道。

世子大喜:“制出解药了?太好了。”

他是真的很欢喜的样子,默言想,这些日子,世子也过得不好吧,好好地妻子突然变成狂躁疯颠,三个孩子怕也难以适应,看到这样的娘亲,会伤心的吧。

“不是解药,只能缓解她的痛苦,但是……”

“不是解药?那不能给妹妹吃,她不能再吃所谓的解药了。”一个温柔的声音自远而来,默言抬眸,只见那女子穿着朴素气质高雅温婉,相貌未见得有多美,但气质着实令人亲近。

“世子。”女子向世子一福:“妾身也是担心妹妹,所以才冒昧过来制止。”世子微笑道:“琴姐不必多礼,这段日子你辛苦了。”

原来她是侧妃。

两眼空洞的世子妃在看见侧妃的一瞬眼神变得狂燥,紧瞪着她一眨不眨。

“妹妹……”侧妃心疼地望着世子妃,眼眶湿润:“你在担心孩子们吗?别担心,他们都不知道,都不知道。”

说到孩子,世子妃的眼神变得温柔,微微笑着点头,侧妃的眼泪瞬间坠落,向前两步:“你放心,会好的,听说皇上已经着人去了北戎请神医了。”

“北戎有能解此毒的神医?”这事默言还不知道,不由问道。

“这位是……”侧妃看了眼默言隆起的肚子,眼中滑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默言想起她曾经因为不能生育而看过很多大夫,却一直无法如愿,那抹情绪应该有痛苦与羡慕吧。

“这位是秦夫人,是阿娟的好朋友。”世子道。

“秦夫人?是顾娘子吗?大梁第一女神医顾娘子吗?”

默言被她的惊喜与夸赞弄得有点不好意思:“妾身姓顾,家夫是姓秦。”

“顾娘子的药肯定是好的呀,能给妹妹解毒吧,快给妹妹用啊。”侧妃略显激动道。

“不算解药,但能缓解症状。”默言如实道。

“你也不能制出解药?”侧妃失望道:“可她服的药真的很多了,各种药下去,没见症状减轻,反而越来越严重,不过月余,这人就瘦成这副模样了,看着真让人心疼啊。”

默言想拉世子妃的手探脉,却被侧妃拦住:“使不得,危险。”

默言坚定道:“她不会伤我的。”

说着不露痕迹抽回胳膊:“她神智未失,认得我。”

说着问世子妃:“邹姐姐,我来看你了。”

世子妃却满是戒备地望着默言:“你……你别碰我,别碰我。”

默言愣住,她明明就认出自己,因为在她喊出第一声‘邹姐姐’时,她眼中浮起泪水,惊喜之色一瞬滑过。

而且,成瘾的人并不会失去记忆……

“邹姐姐……”

默言试着说服她:“刚研制的新药,虽然还不能解除你的毒瘾,但能让你变得舒服一些,你先让我把把脉好吧。”

“不,你走开,我不要你把脉,我也不吃药。”世子妃却反应激烈。

默言还想劝说时,她突然躁动起来,在躺椅里大喊大叫,奋力挣扎,手与脚被绳捆绑处都勒出血痕了。

侧妃劝道:“顾娘子,算了吧,她最近也不知怎么了,可能几种药吃混杂了,越发神志不清,您可是怀着身孕呢,别伤到了。”

程明秀也担心,拉住默言:“药留下,咱们走吧。”

默言问世子:“都有谁来给世子妃姐姐看过病,都开了什么方子,能让我瞧瞧么?”

世子一脸茫然:“这个……”

侧妃道:“最近朝中混乱,事多繁杂,世子忙得不可开交,在府里的时间屈指可数,这些小事,他怎么知道。”

自己妻子重病,这怎么是小事?

“想来侧妃姐姐是知道的,不知能否给妾身看看?”默言道。

侧妃点头:“这是自然,能的,来人,去把世子妃所有的药方子都拿来。”

方子上有大夫的署名。

竟然有十几张方子之多,一个方子顶多用三天就换了,而且,每个方子开的药都不同,乱而杂,如此频繁的换方子,就算每个方子都有用,就算是个健康的好人,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服用如此多又完全不同方子的药,没毒死都算命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