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你,有人会叫那匹叫杰克波特的马‘杰克’吗?”
蜂须贺不明就里地看着近内。
“嗯,也是有……”
“有人这样叫,对吧?”
“是的。当报纸上没有足够空间刊载全名时,就直接写成杰克。我想应该有不少马迷也依样画葫芦以简称叫那匹马吧。”
近内轻轻地点了点头。为了克制内心的激动,他拿起酒杯含了一口酒。
“打个比方,若是以你一个赛马迷的角度来看。”
“是。”
“如果有人在六月九日那天说了‘都是杰克害的’你认为说得过去吗?”
“六月九日……”
“啊!”蜂须贺瞪大了双眼。
“请问贯井直之是在六月九日说那句话的吗?”
“没错,就是案发前一天,命案是在六月十日发生的。他妹妹曾经看到他全身发抖地咒骂着‘都是杰克害的。’”
“怎么会……”
“你认为有可能?”
蜂须贺咽了口口水。
“我跟您说过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中了万马券这件事吧。”
“我听你讲过。”
“那就是六月九日的最后一场,杰克波特也在那场出赛。”
“那你可以告诉我是什么意思吗?到底‘都是杰克害的’这句话的意义是什么?”
蜂须贺低头头看着茶几,思索了好一会儿,还低声地说着真的假的……
“快告诉我。”
心急如焚的近内催促他回答。
“也就是说贯井直之输掉了我中奖的那场比赛了。那场比赛被大家称为银行赛程,因为胜负原本早已料定。”
“什么意思?银行?”
“银行赛程,意思就是任谁都认为结果已定,老早就能看出胜负的稳当赛程。换句话说也就是具备许多致胜条件的赛程。”
“等等,我完全听不懂。”
“总之这些不太重要,我跟您解释一些必要的部分就好。这样说吧,这场比赛中共有十匹马出场,其中‘笹寿’和‘杰克波特’这两匹马特别受欢迎,锋头压过其他马匹。两匹马刚好都被排在第八组,所以8-8的马票特别受欢迎。”
“大家都买了8-8吗?”
“也不是每个人都买,但大多数的马迷的确认为8-8势在必行。另外的第五组和第七组也颇受欢迎,至于第一组、第二组则乏人问津。我是抱着开玩笑的心情,心想既然是二场,就买了1-2。不过最后居然胜出,所以才成了可以获得两万一千七百块彩金的超级万马券呀。”
蜂须贺已经试着简单地说明给近内听了,但他还是只能理解一半的内容。
总之就是这个结果出乎大多数马迷的意料之外吧。
“害大家跌破眼镜的原因,就是杰克波特吗?”
“就是它。”
“部分原因也出在这场比赛只是一千六百公尺的短距离赛程,但杰克波特却和笹寿展开无谓的竞争。以往起跑后便会快速冲刺的笹寿在那场比赛里起跑稍微慢了些,接下来一口气赶上跑在前头的杰克波特,光是这样倒没什么影响。如果杰克波特控制一下脚程,或是让笹寿领先,整个比赛还是会轻松地以8-8获胜。不过杰克波特居然又想超前笹寿,整场比赛变成这两匹马的拉锯战,其他马匹受到刺激下,出现了超水准的速度。到了最后那段直线冲刺时,跑在前面的马匹全乱了步调整个崩盘,反而让之前被忽略的1-2得胜。从赢者全拿的角度来说,真多亏杰克波特帮我发了一笔小财呀。”
近内咳了几声,听完这些他只知道蜂须贺在意外的赛程上大有斩获,但是他仍旧听不懂那场比赛的发展。
“等一下,也就是说让这场被称为银行赛程的稳当赛事崩盘,进而出现超级万马券的原因,都在杰克波特身上。这就表示……”
“没错。我想‘都是杰克害的。’应该是当天多数马迷的心声。只不过我实在很难想像这句话会出自中学生的口中。”
贯井的确这么说了。
近内直起身子。
贯井直之的确说了“都是杰克害的。”因为他隔天就从银行提领了两百万现金。
“近内先生,”
蜂须贺担心地说道:
“中学生不可能赌马吧。”
近内摇头否定:
“不,或许真有可能。”
“可是……”
“广播也会播放赛马实况吗?”
“广播?当然会。”
“我听省吾的导师说过,有几个学生在上课时收听广播,他还为此没收了几台电晶体收音机。”
“广播……那是星期几的事?”
“星期几?怎么这么问?”
“因为赛马都在星期六、日举行。”
“那就没错了,老师说的是星期六。”
“但我还是不敢相信。他们都是中学生喔,中学生赌马……他们根本买不到马票,不论哪个贩卖窗口都不会卖给他们的。”
“我不太懂这方面的事情,但不是有那种外围赌场吗?”
“外围……”
蜂须贺惊讶地睁大眼。
“所谓的外围赌场是怎么运作的?”
“不会吧,太离谱了。他们怎么可能找上外围?”
“我告诉你省吾学校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接下来近内便告诉蜂须贺,秋川学园从案发之前一个月起便出现了大量的不良行为,而那些一行为全都和钱有关。
擅自拿走父母的钱,勒索低年级学生,顺手牵羊,还有卖春……“因为学生一起赌马。我认为巧克力游戏可能是他们谈到赌马时的暗号。他们最初可能被赌马的有趣之处吸引,之后开始找上外围赌场,没钱之后就想尽办法弄钱,才会出现各种一行为。这些孩子就是这样将自己逼入绝境。”
蜂须贺忍不住全身发抖。
“外围赌场非常可怕,而且背后都有黑道操控。只要一通电话就能下注,赌资可记账之后再结清,不过一旦赌资累积过多,就会有吓人的兄弟找上门来——”
省吾身上的瘀青,难不成是这样来的?
近内皱起眉头。
不只省吾身上有瘀青,喜多川勉和浅沼英一也有,此外贯井直之全身多处殴伤地惨遭杀害……
“但是……”
蜂须贺摇头否定:
“再怎么说,他们毕竟是中学生……不会如此深入地了解这些事情吧。再说,小孩子手上也没那么多钱呀。”
“你听我说,贯井直之从银行存款提领了两百万现金。”
“……啊。”
“而且贯井在那之后还想到地下钱庄借四百万。换句话说,他本来打算准备一共六百万的现金。”
“六百万……他为什么会赌那么大?”
“或许他是想还清积欠的赌资吧?”
“原来如此,所以才会选上银行赛程啊。想在银行赛程赢钱,就得投注有赢面的马,但这种组合原本赔率就低,买少了也拿不到多少彩金。想真正捞一票就非得大量下注啊。”
中学生赌马——
虽然是自己想到的,但近内还是大受打击,省吾竟然赌马……“不对,这么说来还是不太对劲。”
蜂须贺抓抓头说道:
“假设这群孩子真在赌马,但贯井直之花了六百万下注,对吧?或许那个金额包括先前积欠的赌资在内,但外围赌场会接受一个中学生这么大笔的投注吗?当然他也可以说是帮父母下注,但怎么说金额都太大了。”近内也这么认为。
“还有,假设贯井付不出六百万的积欠赌资,只带了两百万去,然后外围赌场的人嫌钱太少就把他杀了——这也不合理。外围赌场毕竟在商言商,杀了客户也就血本无归了。”
“原来如此,这么说也对……”
“那么说来,省吾和浅沼英一两人手上的一百万圆,又该怎么解释?难道他们也有赌债要还,而且总额还恰巧和贯井提领的金额一致吗?这实在是愈想愈不对劲。”
“……”
“所以我想应该不是赛马,中学生不可能赛马的。”
而且……近内思索着。
若真是这样,为什么浅沼英一被杀,还得让省吾顶罪并且伪装成自杀?外围赌场根本没必要做这种事。
近内好不容易才理出点头绪的谜团,再次陷入迷雾之中。
“巧克力游戏啊……”
蜂须贺沉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