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十八、疾风骤雨

文梳道,“冯堂主,你怕是被骗了,左溢清、管菁、庄三等人,在教主失踪期间,胡行乱闹,不顾教主留下的命令,也不听从我副教主的指挥,擅自率领暗卫精兵,企图造反...!”

左溢清手拿禅杖指向他,骂道,“文梳!我左溢清一向与你不合,却也拿你当个真汉子!大丈夫敢作敢当,可你这是做什么?有胆做没胆认么?!诬良为盗,我呸!你成了个懦夫小人!”

文梳不以为然,道,“冯堂主,您年纪大了,老眼昏花,分不清事非,为有心者利用,情有可原。我念在你跟随我爹这么多年的份上,不若这样,带着您震堂的手下们,回凉州种地赏花,安度晚年。”

冯七宝道,“我冯七宝虽已过花甲之龄,不中用了,却也不至于是个糊涂蛋,是非曲直,我胸中自有灼见。文梳少主,我冯七宝对教主与文梳少主你,一如老教主在世时一般尊重,请恕我斗胆问一句,你可知你在做甚么?”说着指向地上天啻教弟子的尸首,“这倒在地上的尸首,哪个不是我天啻教的同胞?你听信谣言,分裂我天啻教,害得大家伙自相残杀,可知老教主若是在天有灵..!”

文梳道,“我爹若是在天有灵,就知道我做的事正和他心意。冯堂主,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带着手下离开这里,否则别怪我不念旧情。”

冯七宝道,“我冯七宝并非贪生怕死之辈....!”

这时,一队白衣人马。约三四十人,施展轻功从远处前来。打头是一身形微胖的中年大汉,他身披云锦斗篷,系蓝田玉腰带,腰上挂了柄黄金弯刀,十足一个富贵商人派头。他瞧见冯七宝,咧嘴一笑,“哎呦,这不是老冯么,你也来了?”

冯七宝一时认不出这人,半晌才道,“胡药青?!”此人正是坤堂堂主胡药青,他与冯七宝互为同僚,相识已有近三十年,但因二人脾性相冲,私下素无往来。“你这身打扮,我还以为是哪个鸿商富贾,胡药青,打哪发了横财?”

胡药青知他在讽刺自己,便以牙还牙道,“冯七宝,你是不是疑惑,为何我们会派兵在此恭候?呵呵,一场相识,我不妨告诉你。你们北镇那个据点我虽不知道,却也猜到个八-九不离十。半个月前我就已派手下在北镇潜伏,打你们出北镇时,我底下的人便马上通报了。冯七宝,你一向勇而无谋,还有你左溢清,两个鲁莽匹夫,再加一个呵呵...!”说着瞄了瞄管菁,冷笑道,“管小子练梵音魔血功,早练得心智失常了罢!”

红昭心道,“梵音魔血功?这不是那个大魔头曾三六所练的内功!听说曾三六将密宗血禁大法与少林禅宗心法融合到一起,因两派心法大相径庭,又有吸人血的残暴修炼方法,修炼者虽武功增进神速,却会自食恶果。那曾三六最后就是神志错乱自杀而死.....怪不得这管菁刚刚好像疯了一样去杀人,只是他为何要练这邪门功夫?”

管菁垂着双手,呆怔地站着,似乎甚么话也听不见。

胡药青嘲讽道,“两个无谋匹夫,一个神志不清之人,外加李堂主区区一个弱小女子,凭你们几人这点力量,想杀回总坛,把我们一网打尽?哈哈,真是痴心妄想!”

话音刚落,一阵马蹄声响起,十几个神箭手已奔至五十步外,最前面马上一位挺拔老者,身材消瘦,一张瘦长的脸,双眼凸起,炯炯有神,颌下一抹极长的白须,颇有超脱之姿。他紧锁眉头,望向众人围着那中心,看清是冯七宝,一甩马鞭,挺着腰板,骑马走过来,道,“冯七宝。”

冯七宝看到此人,一脸怒容,瞪着他道,“方冲?!是你?!”这人便是天啻教总坛主——方冲,他与冯七宝年少便相识,曾在漠西一带一起闯练谋生,后来又一同入文绍天麾下,为天啻教效力。那方冲气性骄傲,年轻时除文绍天外,谁都不放在眼里,因此得罪过不少人。可对这个没甚么特殊本事的冯七宝,方冲却鲜少看轻,似是内心也隐隐敬佩其清廉正直的气节。

冯七宝道,“方冲,十年前咱们大伙一起明明商量好了,文竟少主接任老教主的位子,文梳少主做副教主,坛主这位子本是要我做的,可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又没你脑子好使,便推举了你.....你倒好,趁着文竟少主不在,联合这油头大耳的胡药青一起,撺掇文梳少主,分裂我天啻教?!”

胡药青双眼怒火喷张,恶狠狠刮向冯七宝。

方冲道,“哪里是商量好的?明明是那文竟仗势着自己武功高强,逼人太甚,我们才不得不韬晦待时。六壬相功乃老教主下令要传给文梳主子的武功,他老人家仙逝后,却给凤源夺了去,交给文竟修炼。六壬相功本就是不义之财,文竟倒是不要脸,自行修炼了去,待练成武功,又不肯将六壬相功还给文梳主子...!”

冯七宝怒道,“方冲,你胆敢出言放肆侮辱教主?!还敢胡说八道?!六壬相功是教主下令传给下一代天啻教教主的武功,文竟少主是我天啻教继承人,怎能不顾规矩,把六壬相功交给文梳少主?!”

胡药青道,“甚么狗屁继承人!我呸!老教主定下的继承人只有一个,就是文梳主子!冯七宝,我看你是老糊涂了!”

文梳道,“冯堂主,从我幼时有记忆起,爹爹就很是疼爱我,不单亲自教授我武功,还为我拟定经艺课业,悉心栽培我。他对我哥哥文竟如何,我想冯堂主该是比我清楚的多,我只听人说,我爹有一次为了做成某件事,还差点搭上我哥哥的性命.....若我爹真有意传教主之位给他,为何如此待他?!”

冯七宝亦答不出个所以然,支吾道,“虽是如此....但是,老教主心中自有定夺,我们旁人又怎可随意揣摩....”

红昭立即接话,“这有什么,人心善变,你们文老教主昨日喜欢文梳,今日就喜欢文竟,明日要立你为教主,后日就要立文竟为教主,朝令夕改,有甚么不可能的?再说你和文竟是双胞胎,一模一样,保不齐你们爹错把你当成了文竟...?!”未等说完,一只飞镖已射了过来!

原是文梳扬手一掷,向红昭脑门发射暗器,李慕琴眼疾手快,挺身挥剑,格开飞镖,却为那飞镖力道震得倒退了三步,手中剑都差点拿不稳掉下来!李慕琴暗暗心惊,“文梳竟下这么重的手!”

方冲脚踩马镫,飞身跃下,站到文梳身侧,道,“副教主何用对这些无知竖子而动怒?”

文梳不应,他脸上的面具,沉默地反着凄白的月光。

红昭还不知自己刚刚鬼门关走了一道,在那小声嘀咕道,“偷放暗器,卑鄙小人!”

胡药青道,“还跟他们啰嗦甚么,贾小子天亮便率那群骁勇善战的鲜卑队伍到来,这臭小子自从得到这批蜂营蚁队,便自觉耀武扬威了起来,我们且赶在他到来之前斩草除根,也省得叫他小瞧了去!”

这时,李慕琴忽然贴近红昭,小声在他耳边问道,“带‘蛛网’了吗?”

这‘蛛网’是由铍青丝打磨改良而成,又混合金、铜丝编织制成,虽失了铍青丝削铁如泥的锋利,却弹性奇佳,伸缩自如,又能刀枪不入,一旦敌人落入网中,便再无挣脱的可能,为红粹宫缉捕敌人的利器!

红昭头脑敏速,已明白李慕琴意思,便朝她微微点了点头,心道,“打蛇打七寸,我既有‘蛛网’在手,便想办法套住这文梳,只有他落网做了人质,才有得反转余地,我们兴许还能有逃脱的可能!”他打定主意,就仔细留神四周各路人马,慢慢心中有了盘算,便轻声回道,“师姐,想法诱开两个老头子,我找机会下手。”

李慕琴铁青着脸,满头大汗,她瞧了瞧另一侧的管菁,只见他整个人好似没了魂,眼神也是木然,心道,“我们几人里,只有管菁武功最高,有能力对付方冲,可他现下这状态,只怕离入魔不远了,到时万一魔性大发,敌我不分可怎么办?”思量前后,只好放弃联合管菁,悄悄靠近左溢清,轻声道,“左护法,你与我联手对付方冲,冯七宝对付另一个。”

左溢清道,“那文梳?”

李慕琴道,“另有办法,先把他们三人分开!”说完提剑冲前,直攻向方冲,喊道,“且看招!”怎知冯七宝却挡在了她前头,道,“几十年老友,今日我来会会他!”

方冲脸上无甚表情,道,“即是如此,你我便动手罢!”

冯七宝虚击一招,方冲后撤,冯七宝挥斧攻上,道,“方冲!那红粹宫凤源并非弄虚作假之辈,他既说老教主传位给了文竟少主,便一定是真的,你何故冥顽不灵?!”

方冲来回闪避,却不见主动出招,“冯七宝,冥顽不灵的到底是谁?你当那凤源是甚么好东西?若非为他哄骗,老教主当年何以去凉州、益州,打那劳什子的防卫战,白白牺牲了性命?老教主有高世之智,最看不起武林人士那套扶弱济困,行侠好义的愚蠢作风,做事向来只顾恣欲自快!”

冯七宝边打边道,“老教主到凉州,见百姓受难,颠沛流离,感同身受,便一改从前,救民于苦难之中,是你方冲,体会不得老教主苦心!”

方冲撩臂消开那一击,道,“我比你更了解老教主!你可知还有一事,自老教主仙逝,天啻城破败后,我们一行人躲在关外,有一日晚上,王度(文爹以前的亲信)前来见我!他是老教主最信任的手下,你便不信我,也该相信他!他同我说了一句利害攸关之话,便是,‘小心那凤源’!言语之外都在暗示我,老教主离奇之死,文竟无端端接替教之位,都是那凤源暗中捣鬼!”

冯七宝一怔,惊道,“王度?!他找过你?!他对凤源有偏见,你不是不知道!”

方冲气道,“冯七宝,你果真是草木愚夫!不信王度却信一个外人!”

胡药青叫道,“方坛主,还与这钝夫浪费唇舌做甚,快下手罢!凭你武功,不出三十招便能把他轻易拿下!”

李慕琴向左溢清递了个眼神,便一挺身,向胡药青刺了一剑!胡药青反手便要一重击,待看清是李慕琴,咂咂舌头,笑眯眯道,“李丫头,可别闪了腰!”说着力道一改,攻向李慕琴后腰,李慕琴飞身闪开,那胡药青蹬腿追过去,手掌伸长就往李慕琴臀部抓了一下!

李慕琴又怒又羞,瞪向胡药青,却见胡药青双眼□□熏心的眯着自己的腰身,更是火冒三丈,喝道,“胡药青!你个无耻之徒!!”刷刷刷三剑招就狠刺了过去,左溢清挥杖在一旁侧攻,她却回道,“左护法,你去相助冯老堂主!我今日非把这无耻之徒给拿下!”

胡药青见左溢清与李慕琴一齐攻来,还有些害怕,这时听李慕琴如此一说,马上道,“哎呀,李丫头,你可不是我胡药青的对手,还是和左护法相互配合的好!”

李慕琴也知他是故意施激将法,但刚刚为他占了便宜,实是怒气填胸,忍无可忍,当下决定势要亲自给他点颜色看!就道,“少啰嗦!看招!”劈面就是一重刺,呼呼带风,胡药青一时吓得连连退步!

左溢清见胡药青被攻得一点优势不占,当下冷笑,道,“胡药青,好好尝尝落英女侠的厉害!”说完便提着禅杖,帮忙冯七宝。

红昭见方冲、胡药青,皆被攻击的拉开了同文梳的距离,便从怀中掏出‘蛛网’,悄悄埋在手套内里,道,“副教主文梳,我来会会你!”

文梳轻轻歪了歪头,闷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