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禁军大营与京城之间乃是一片坦途,一马平川的地形,再加上二者间不过二十里不到的距离。
可以说是骑兵们的马蹄还没跑热,就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贺章文胯下骑着一匹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的白马。
一身黑甲,头戴紫金冠,端的是英武不凡。
禁军大营位于京城南门方向,贺章文勒马不前,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前方的古老城墙。
用青石和糯米筑成的城墙厚实凝重,哪怕是四季风雨的洗礼,也不曾在它身上留下丝毫的痕迹。
城墙虽然依旧挺立,可是城门处却已破烂不堪,高大雄浑的大门早已裂开,连同那无数的的尸体一起被掩埋在废墟中。
空气中回荡着的硝烟味和刺鼻的血腥气扑面向大军袭来,军士们虽然久经训练,可到底还是戍卫一国京城的禁军,往日里哪里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
别看这些人平日里个个鼻孔朝天,牛气冲冲的样子,打起架来一个比一个还豪横,可此时在这宛如人间炼狱的绝地却还是被吓得脸色发白。
有些心理承受能力弱些的,更是直就被吓得当场呕吐了起来。
贺章文下意识的也想要伸手去捂鼻子,因为空气中的血腥气,还混杂着尸体死前,因为过度惊吓而失禁流出的大小便。
两种气体混合在一起,简直就是一种令人作呕的恶臭,大凡是正常人都绝对受不了这样的恶臭。
贺章文神色淡漠,不着痕迹的,将原本准备抬起来的手轻轻一挥,转换成了一个甩袖子的动作。
接着他又冷哼一声:「废物!都给我滚到最后面去!」
那些呕吐的士兵彷佛如蒙大赦般,急忙调转马头来到了队伍的最后方。
剩下的士卒大多神色肃穆,眼中满是刚毅之色,从他们黑甲间露出的虬结肌肉和锐利的目光来看,这些人都是军中真正的悍卒。
贺章文缓缓抽出腰间悬挂着的宝剑,指着前方黑漆漆的城门喊道:「凡是手中持有武器且不跪地请降者,杀无赦!」
就在贺章文刚欲发出最终命令时,骑兵队伍最前方有一骑缓缓走出队伍。
身材精壮的骑士先是滚鞍下马,接着又向贺章文抱拳道:「贺大人,末将有事请教大人,还望大人务必予以明示。」
贺章文借着微弱的月色看清了来人的面貌,原来此人正是骑兵都尉,统管整个禁军大营的骑兵。
「说!」
「若是遇到乱贼劫持老幼妇孺充当人质,标下等应该如何应对,若是遇有百姓不愿留下,执意要出城逃亡又该如何?」
贺章文听完这两个问题之后神色微微一变,他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下的骑兵都尉
然后又略一沉吟,随即掉转马头,对着整个骑兵队伍大声喊道:「若有不降者,皆斩!现在你们听清楚了吗?」
在说这话时,贺章文眼中寒意闪动,两点寒芒如同锋利的匕首般,彷佛可以刺穿任何人的心脏。
黑压压的骑兵队伍中先是寂静了一瞬,接着五千骑兵异口同声的回道;「听清楚了!」
贺章文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又将目光投向了跪在地上的骑兵都尉,淡淡道:「现在,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骑兵都尉的额头顿时滴下了几滴冷汗,他忙不迭的点头称是,却再也不敢抬头和眼前的青年目光对视。
贺章文回马看向城门方向,眼中全是踌躇满志,帝王霸业,全在今夜一举!
月色下,白马黑甲的青年将军手中宝剑带着寒芒一挥而下,下一秒,万马奔腾,以雷霆万钧之势向着京城南门碾压而去。
大队人马疾驰
而来的动静着实惊人,城中但凡耳朵不聋的人,或前或后大多都已经听到了骑兵奔袭的声音。
哪怕是正在生死相搏的乱贼,在听到这样的动静后,手底下的动作也不由的停滞了一瞬。
除去缠斗的实在难以分解开来的,城南主道上的所有人几乎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拼杀。
汉子们狰狞的脸上不由的浮现出一抹惊恐之色,那些被俘虏或是即将死在屠刀下的百姓们无不欣喜若狂。
王师!王师!一定是驻扎在城外的王师进城平乱了!
早上宫中传闻的皇帝陛下驾崩的消息,如今看来定然是有乱贼作祟,现在王师进城,百姓们的眼中终于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原本正在大混战的乱贼们也渐渐收拢,几拨势力大的乱贼首领和手下们汇聚到了一起,每个人的脸上早已被鲜血染红。
这些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在此时居然露出了浓浓的惧色。
他们充其量不过是会些江湖内功和武林把式,实力最强者也不过是二流往上的实力,甚至还不如京城四大镖局的馆主。
哪怕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乃至是炼气士,只要没有修出护体罡气,在这训练有素的骑兵冲杀下,败亡只是迟早的事。
而以他们的力量,去对抗这成建制的骑兵集群,简直就是自不量力,不消几个冲杀就会被屠宰殆尽。
唯一的优势就在于这里毕竟是京城,虽然一场大火和那血潮毁去了无数建筑,但京城里的房舍数不胜数。
只要把弟兄们全都散开进入房舍,然后和骑兵开展巷战稳住阵脚,至于之后是战是逃,也就有了一定的主动权。
一伙足有五千人汇聚的乱贼群中,为首的秃头汉子一咬牙,眼中厉色闪过,对着手下大声喊道:「兄弟们,撤入空房,有弓箭给我用弓箭射那些官兵,没弓箭的就捡些碎砖碎瓦或是路边大些的石头,十人一组进入房屋,然后等我命令,一起动手!」
因为现场实在太过混乱,哪怕他已经是喊得声嘶力竭,但能听到他命令的人却还是寥寥无几。
汇聚此地的乱贼足有八万之众,能够想到进行巷战的人也不在少数。
可这些临时平凑,全靠利益驱使的散兵游勇,到了这危急关头又哪有什么纪律性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