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乱

光影闪动,一道白色巨掌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着周易平当头压下,巨掌掀起的罡风直接压塌了周易平身下的地面。

祖庙废墟上顿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周易平眼中波澜不惊,掌间血光翻涌,丝毫没有将迎面而来的巨大掌印放在心上。

他轻描淡写的举起了一只手掌,淡淡道:「下一次,就是整座城的人。」

顿了顿,周易平略带讥讽的说道:「你猜猜,这掌印杀我之前,我能不能把血滴给引爆?」

掌风吹起了他的血衣,巨大的掌印距离他的身体仅有三村距离,周易平的脸上却仍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刚才他只是牛刀小试,城中眨眼间就死去了数万蝼蚁。.

凡人的血肉精华始终有限,能给他带来的提升微乎其微,这数万人爆体而亡,全身血肉都被他以血云为牵引,化作了最为精纯的血肉之力。

也就是方才他吸入身体的那一缕血雾,数万人的血肉精华,最终也只凝聚出了这么淡淡的一缕而已。

李元熹已是目眦欲裂,他双眼通红,盯着周易平手中若隐若现的血光。

最终巨掌还是没有落在周易平的身上,不过却也没有消散,就这么停在了他的头顶上方。

李元熹厉声道:「你今日如此作为,就不怕往后在修行道中不得安生吗?大汉虽大,却也容不下你周易平!」

周易平嘿嘿笑道:「大汉容不容得下我,那就无需你来操心了,儒家虽大,却也不能只手就把人界的天给遮了吧?」

李元熹心中叹了一口气,常人都畏惧儒家势力。

可在这修行界中,大凡能达到周易平这个层次的修士,哪个身后又没有盘根错节的关系网。

儒家虽强,却也很大,不知多少文脉组成了儒家。

简而言之,树林大了什么鸟都有,儒家作为主掌人界沉浮的庞然大物,光是内部就分成了无数个派系。

就连最高层的儒圣都是分属各系,

除去内部的分歧之外,在人界中可还有两教同儒家并驾齐驱。

周易平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三教互相依存但也互相制约,谁也不能只手遮天。

也就是说,李元熹所能代表的,也仅仅只是他个人,乃至他的先生这一支文脉。

儒家的大旗,还不是现在他能扛得动的,起码以当下而言,李元熹还远不够资格。

周易平见李元熹神色变幻,心中暗笑一声:「小子,你还是太嫩了,还想用儒家的大旗来吓唬我,也不想想我是谁。」

对于杨明玄那样有身份,背后有宗门牵绊的大修士,李元熹身后的儒家势力确实不能轻易得罪。

可对于周易平而言,他虽然原本是幽魂宗的弟子,可早就被逐出了门墙,现在的身份就是一个野修散修。

更何况他还修行血魔功这等魔道秘法,但是这一点,就注定他和儒家之间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周易平笑道:「小先生,你要是再不把剑给我,每过十个呼吸,我便要杀一万人,这么拖下去,对你对我,可都没有什么好处。」

李元熹举起手中的风行剑,看着上面奇异的先民祭祀图,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之色。

二人僵持之际,京城却已是沸腾了起来。

大街上人来人往,四处都是带着兵器的暴徒,他们至少也是两人一组,在街上***烧。

怀中腰间鼓鼓囊囊的,装满了从百姓家中抢来的财货,整座京城已然失去了往日的秩序。

原来,从午门逃出的宫女太监们将皇宫中的变故给传了出去。

也正如贺坚白所预

料的那般,平日里在京城开赌场,当铺和收利钱的地下帮派,还有些游手好闲的泼皮无赖们。

此时就像是闻到血腥气的鲨鱼一般,一个个如同下山的饿狼,成群结队的在城中四处劫掠。

不光是劫掠财物,见到有些姿色的大姑娘小媳妇,这些畜生也不会放过,就地扒光了轮番施暴,梁国京城瞬间就变成了一座人间炼狱。

至于维护秩序的官兵和衙役,此时却都不见了身影。

施暴的队伍中隐约可见穿着号衣的捕快衙役,他们,赫然就是队伍中的领头羊。

哪个大户家里有钱,谁家的小媳妇最漂亮,这些事就没有他们不知道的。

城中四门大开,驻扎在城外大营的禁军们,早已听到了城内震天的喊杀声。

大营距离主城二十里,可梁***中规矩森严,只有持皇帝的虎符才能调遣禁军。

无虎符而调兵者,以谋逆罪论处,最轻也得诛灭三族。

禁军大将虽然也听到了城内的嘈杂动静,可他又岂敢以身试法。

数万精锐禁军一声不发的站在血雨之中,漆黑的盔甲上血色的雨水顺着缝隙留下,滴在了士兵们的鼻尖上。

犹如一支刚刚从战场归来的铁血军队,他们自发的集结了起来,因为这些士兵的家,大多都在城中。

如今城中传来的种种声音都表明了一个迹象,就连最愚笨的人也知道,京城此时发生了惊天的变故,而他们的亲人,正在遭受荼毒。

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走进帅帐,对禁军大将抱拳道:「将军,城内大乱,士兵们的家人都在城中,他们已经尽数集结于校场,只等将军您一声令下,他们便可立刻开拔,进城平叛。」

面色黝黑的将军沉吟了片刻,忽然猛的一拍面前的桌子,骂道:「反了天了!谁叫他们擅自出营的,叫军法队来!」

参军砰的一下就跪了下来,声音已经带着哭腔道:「将军!你就下令吧!卑职等一家老小全在城里面,要是不去救,他们全得死在里面啊!」

声音尖利,如同杜鹃泣血哀婉。

黑脸将军不为所动,冷哼一声道:「来人!给我拖下去,重责四十军棍以儆效尤,我看谁还敢擅自调兵。」

等了半晌,帐外却不见有任何动静,将军好奇之下便径自走了出去,刚刚打开帐帘,一眼就见到数万身着黑甲的士卒挺立于血雨之中。

每个人的脸上透着一股坚毅,可是眼眸深处却有一丝期盼之色。

将军却被士兵们身上的悍勇气息吓得一个激灵,他蹬蹬的往后倒退了几步。

马靴踩在由大理石铺就的帅帐中,发出了沉闷而压抑的「咚咚」声。

而这声音并没有被漫天血雨所压盖,全都落到了士卒们的耳朵里。

马靴差点踩到了跪在里面的参军,他急忙起身扶住了狼狈的将军,刚要开口说些什么。

此时将军却已回过了神来,他黝黑的脸上写满了愤怒和狂躁,一把便推到了好心过来搀扶的参军。

将军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站在帅帐的高台上指着都尉呢?都死哪里去了,还不快给我滚出来,带着你们的兵给我老老实实的呆在营中,活的不耐烦了是吧!」

可等了半晌,除了滴滴答答的雨水落地声,整个校场一片寂静,一种压抑而沉闷的气氛悄然扩散。

终于,士兵的队伍中站出了一个魁伟的汉子,他带头朝着将军跪了下来,身后那些士兵们也跟着他跪倒在地。

数万铁甲齐下跪,甲胄碰撞发出的脆响一时间竟掩盖了雨声。

这下子,将军彻底慌了

神,要是兵变的话,他一样要被砍头问罪,心中念头飞转,目光却已经锁定了领着众人下跪的魁伟汉子。

「就是这小子带头闹事,等我先稳住他们,事后再拿这兔崽子开刀!」

打定主意,将军渐渐收起了脸上的怒色,刚欲说些打马虎眼的话稳定一下士兵们的情绪。

却不料拿带头的汉子率先说道:「将军!你就救救我们的家人吧!城中发生叛乱,我们的家人难逃乱贼的荼毒,只要将军您一声令下,某等誓死剿灭叛贼!」

将军脸色一沉,可又想到如今形势比人强,只得换上笑脸,冲着底下的汉子喊道:「兄弟们!我梁国一向国泰民安,京城更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地,皇帝陛下如今春秋鼎盛,哪来的什么叛乱啊!」

那汉子却不吃他欺瞒的这一套,一指京城方向喊道:「百姓惨叫之声不绝于耳,大营距离京城二十里,营中的兄弟们都听到了哀嚎声,将军大人难道就对此熟视无睹吗!」

将军顿时哑口无言,不过他本身就是靠着溜须拍马的裙带关系上位,倒也有些急智。

他眼珠一转,竟是指着那汉子喊道:「此乃敌国女干细!故意扰乱我禁军秩序,城中混乱就是他的同伙闹出来的动静,兄弟们快将他拿下!」

士卒们面面相觑,看了看高台上指手画脚的将军,又看了看在自己身旁的袍泽,脸上虽然有些异色,可是却一个也没有站起来动手。

将军见没人听他的,他一咬牙便喊道:「抓住此人者!封副将都尉,赏银十万两!」

听到如此重赏,队伍中顿时就有人站了起来。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些禁军们的生活本就清苦,一月的饷银不过一两银子,十万两,当十辈子兵也赚不来这么些钱啊。

更别谈副将都尉的官职了,那可是正儿八经的三品武将。

就在闹哄哄一片乱的时候,一阵马蹄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远处正有四骑风驰电掣般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