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高层”

镖局大堂内人群散去,只剩下了何明和马利刀两人留在堂中。

何明坐在主位上闭目沉思,马利刀探头看了几眼对方,便蹑手蹑脚的想要往外面走。

可才刚走到堂口,后方便传来何明淡淡的声音:「去哪?」

马利刀连忙转过身,跪了下来哀求道:「我都按您老教我的说了,您老现在也得偿所愿,掌管镖局大全,就当我是个屁,把我给放了吧。」

何明微微一笑,起身缓步走到了马利刀身前,弯腰把他的一张肥脸捏了起来。

四目相对,何明阴冷的视线让马利刀不寒而栗。

这连眉毛都白了的老头,就像是一条潜伏暗中的毒蛇。.

按照何氏族中的辈分,何明应该算是何岳的堂兄。

振威镖局乃是何氏一族创立,但何明却只是一支旁系,身份地位远不如何岳那般尊贵。

何岳的武功也要强于何明,平日里何明对何岳十分恭敬,一次也没有摆过所谓堂兄的架子,他十分清楚自己的定位。

可是现在何岳一出事,何明就第一个跳了出来。

他察觉到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也是他这一支翻身的唯一机会。

于是何明就以威逼利诱的手段买通了马利刀,让他编造出亲眼看见何岳被拍死的谣言。

继而又拉起了内卫和朝廷的虎皮,威逼镖局内的众人背离何岳一脉,这些人纷纷转投何明麾下。

当然,何岳御下还是颇有手段的,弟子中不乏一些死忠分子,这些人都对何岳的死提出了质疑。

不过可惜的是,当日何岳召集门中弟子前往北郊。

这些人因为身处门中要职,第一时间根本无法赶到,对于所发生的事也就知之不详。

何明心狠手辣的程度丝毫不下于何岳,当晚就秘密下令将这些人都给解决掉了。

而今日大堂议事,也只不过是走一个过场而已,求得也是名正言顺。

何岳留下的羽翼都已被何明一一剪除,剩下的一个何灵孤掌难鸣。

况且何灵不过是个未经世事的小丫头片子,根本就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何明冷冷道:「我和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马利刀忙不迭的点头道:「记得,记得,我这就离开京城,离开梁国。」

何明脸色一沉,只是轻轻的「哦」了一声。

马利刀一怔,还不明白自己是哪句话说错了,愣神的功夫。

何明便站起身来,就要往堂外走去。

马利刀始终机灵过人,想通缘由后连忙就是一嘴巴子甩到了自己的胖脸上。

「记不得了,我什么也记不得了,咦?这是哪里呀?」

说着,马利刀便自顾自的起身往外面走去。

何明的脸上这才露出一抹笑意,他停下脚步转身拍了拍马利刀的肩膀。

马利刀脸上刚刚浮起笑容,忽觉胸口处传来一阵剧痛,低头看去时,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已经刺在了他的心脏上。

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随着心脏破裂,他的呼吸也停止了下来,瞳孔逐渐涣散。

何明轻轻托住了他肥大的身躯,将马利刀的尸体放到了地板上。

他打了个响指,外面就涌进来四个黑衣大汉,见到马利刀的尸体后,他们皆是一愣。

何明淡淡道:「马利刀自责于没有保护好上任馆主,便用匕首自杀了,我没能将他拦下,实在是愧对何岳贤弟啊。」

四个黑衣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家主子现在唱的又是哪一出。

何明一摆手:「抬下去吧,好生安葬了。」

他看着马利刀的尸体被搬出大堂,心中暗道:「马老弟,只有死人才会把一切都给忘了,你在地下好好躺着吧。」

皇城午门处,在外等候上朝的朝臣们,此刻正坐在宽大的轿子里搓手烤着火炉。

轿夫们身上穿着厚实的秋衣,只是天上的血雨仍旧下个没完没了。

说来也奇怪,这血水不似寻常雨水那般湿冷,捧在手心上反倒有些温热,像是真的血滴一般。

官员队伍最前方,为首的是一个身穿大红朝服的花甲老人。

几个年岁相当的老者上前向老人行礼,称其为贺相。

此人正是梁国当朝宰相,贺坚白。

贺坚白向几位同僚一一还礼,便站在轿前仰望宏大的午门,眉宇间却似乎带有一缕忧色。

此时已是辰时末刻,上朝的时间早就已经过了。

皇帝余茂虽称不上是励精图治的一代明君,可也绝不是一位昏君。

历来上朝时间都从不耽误,可自从昨日起,皇帝陛下就一直没有在外人面前露过脸。

据宫中传出的消息,似乎带着大将军韩安平和一千亲军出城去了,难道今日还没有回来不成?

兵部尚书凑上前来,小声对贺坚白道:「相邦,我听说,昨夜宫中子时时分起了大火。」

说完,他又指了指天上的血云:「这玩意,最开始也是从宫中升起来的。」

贺坚白神色凝重,一摆手就打断了他的话语,淡淡道:「莫要妄议,静观即可。」

兵部尚书还想说些什么,就在此时,宫中午门咔的一声,大门缓缓往上升起。

贺坚白见此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既然午门打开,那证明皇城内发生的祸乱已经平息。

可随着午门的缓缓打开,传出的却不是宣召上朝的钟鼓乐鸣,而是无数太监宫女,守城士兵们的尖叫声和惨嚎声。

百官队伍顿时为之一惊,众人定睛看去,只见那些住在深宫里的宫女太监们不要命似的往屋门外逃窜。

队伍中甚至还夹杂着几个衣着华贵的嫔妃娘娘,守城的侍卫亲军士兵们混杂在队伍之中,场面可谓是一塌糊涂。

有些太监宫女身上,大包小包的背了一大堆,从包袱里不时滚落出一个金杯或是金碗。

就在这混乱的时候,贺坚白不知从哪来的力气。

站在大队伍的正前方大吼了一声:「给我站住!」

逃亡的队伍微微一滞,队伍最前方的人大多都认识这位当朝宰相。

慑于对脑中仅存秩序的敬畏,他们不自禁的停住了脚步。

可后面的人却不管这些,午门虽宽,却也容不下宫里几万人一起通过。

顿时前面的人就被后面的或推倒,或裹挟。

人群如同洪水野兽般朝着挡在正前方的贺坚白碾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