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老儒生也不怎么吃菜,独独对那花生米情有独钟,左手一颗花生米,右手端起酒碗来轻轻一抿,随即一张布满褶皱的老脸上满是惬意。
叶子玉抬起酒碗向他敬酒,看似不经意间问道:“不知先生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
此时老人面色微红,看上去已经有些微醺。他打了一个酒嗝,笑道:“我从南方而来,想去北方的蔡国皇都看看。”
叶子玉微笑道:“先生可知,这里到蔡都可还有两万余里的路程,先生路上又没有脚力,没个三五年时间恐怕很难走得到。更何况一路上山高水长,林中多猛兽,先生老矣,又哪受得起这般折腾?”
老人听完之后面露难色,桌上的人也是纷纷出言相劝,劝老人不如就此回头,回到家乡养老。
老人却举起酒碗打了个哈哈,笑道:“无妨无妨,我这把老骨头还算结实,一路上有山有水,正好领略这蔡国风光。”
叶子玉见老者执意要去,又看他身上衣衫破烂,便从怀中取出两个玉瓶悄悄递到了老者手中,老者偷眼一看见是两个玉质上佳的玉瓶,一脸狐疑的看向了叶子玉。
叶子玉微微一笑,低语道:“先生既然要去,路上必然少不了盘缠,我身上也无金银,就将此两枚玉瓶赠与先生,典当之后倒也能换百两银子,足够先生路上用度。”
老者脸上还有犹豫之色,叶子玉却一推他的手把玉瓶直接推入了他的怀中,笑道:“先生不必推辞。”
说完就举起酒碗敬向老者,老人见状倒也不再推辞,收起玉瓶抬起酒碗同叶子玉碰了一下,两人皆是一饮而尽。
又喝了几碗后老者便喝的伶仃大醉,趴在桌上传出“呼噜,呼噜”的鼾声,周围的村民们皆是露出了善意的微笑。
叶子玉此时已经足足喝了两大坛子酒,那少女看向他的目光里满是鄙视之色,叶子玉倒也识趣,站起身来就去向那对新人告辞。
夫妻二人十分好客,说如果叶子玉没有地方住的话可以先在他们家里留宿一夜,明日再动身赶路不迟。
叶子玉婉言辞谢了二人的好意,又从怀中掏出了仅剩的两个玉瓶递给了那女子,女子长这么大都还没有见过如此精巧的玉瓶,更难得的是玉质温润,竟还透着点点灵气。
中年汉子见状便要一把往回推去,不料却被叶子玉强行塞到了他怀中,叶子玉笑道:“些许贺礼不成敬意,还望大哥大嫂莫嫌礼轻。”
二人见他如此说,反倒不好再把玉瓶推回去,两人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叶子玉微笑着便要转身去背起老人离开此地,忽然那女子喊道:“小先生等等。”
说完便转身朝屋内跑去,不多时便抱来了两坛子酒水,满是歉意的说道:“今天酒都喝完了,只剩下这两坛,小先生是懂酒之人,就请收下这两坛酒,日后若是还来青山镇,还请小先生再来我家做客。”
叶子玉从女子手中接过酒坛,笑道:“若有机会,定会再来。”
然后回到酒桌,席上众人把那老儒生搀扶着放到了叶子玉的背上,叶子玉就这么双手抱着酒,背上背着老人走了出去,径直朝着小镇北侧的一座破败山神庙走去。
不多时便走到了山神庙门口,这里供奉着的是大青山的山神,只是多年来此地早已破败不堪。
庙中的大小器物能搬走的全让当地百姓给搬回了自己家里,只有孤零零的一个山神老爷的神像立在大殿正中。
叶子玉把老者轻轻放在庙中的一堆干草上,又去庙外面找来了些干树枝,用法术点燃了一堆篝火,再去看干草堆上的老者,仍没有半点要醒来的迹象,鼾声反而还大了起来。
叶子玉摇头苦笑,这老头酒量也着实差了一些。
他坐在篝火旁,从储物囊里取出了那张地图,炼气士的地图极为方便,仅仅是一个细长的卷轴,不过手掌大小。
灌输入真气之后便能在脑海中形成一副巨大的山川地理图,而且赵兴平已经为他标注出了一条清晰的路线来,目标直指大汉长安城。
叶子玉看着地图上的一个小点不禁皱起了眉头,正是夹在梁蔡两国中间的黑风城。
根据赵兴平在地图中特别标注了有关黑风城的信息,这座黑风城不同于一般城镇,作为两国的缓冲地带,这里可以说是既不归蔡国管也不归两国管。
城内秩序十分混乱,而且城内基本上全都是炼气士,几乎没有凡人。
所以时常都会发生各种暴力冲突,为了别人身上的储物囊和其中的灵石财宝,就可以夺宝杀人。
在黑风城中外界的一切规则秩序都是虚妄,唯有绝对的力量才能在黑风城中站稳脚跟。叶子玉思量过后,决定进入黑风城后便尽快离开,少在城中停留。
倒不是因为他怕与人厮杀,而是因为现如今蔡国局势不明,自己早一天到达大汉,蔡国百姓便多了一分希望。
到了深夜,叶子玉仍在篝火边上打坐炼气,自从成为炼气士之后晚上便不需要睡眠,只用静静打坐调息便可以起到睡眠休息的作用。
忽然叶子玉耳朵一动,听到从远处三里外传来了一阵马蹄疾驰的声音,听声音大约有十来匹马,而这群人中竟然有两个五层炼气士,还有一个一层炼气士。
其余人呼吸绵长,也不似普通人。一行人很快就穿过了山神庙,直直的往城西方向去了。
叶子玉心中一动,这青山镇是一边陲小镇,怎么会突然来了这么些个炼气士。
不过他也没有太过在意,一夜无话到了天明,小镇中雄鸡报晓,天边露出了一抹鱼肚白来。
老者此时终于悠悠醒来,双手朝后,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嘴里念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叶子玉听后不免翻了一个白眼,他调侃道:“老爷子你可算是醒了,下次真可得少喝点,不然可没人来照看你。”
老者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叶子玉,捋着胡须笑道:“还有劳小友照顾,昨日却是多喝了两碗,让小友见笑了。”
叶子玉忽然正色道:“老先生可信得过我?”
老儒生见叶子玉忽然严肃起来,也郑重答道:“小友为人侠义,自然是信得过的。”
叶子玉道:“如今蔡都内不太平,具体的我便不与先生多言,总而言之目前绝不能贸然前去,否则必会引来大祸。”
老者眼中闪过一抹讶色,嘴上却道:“小友此话又是从何说起呢?俗话说天子脚下乃首善之地,怎会有你说的这般危险?”
叶子玉见他执意要去,便说道:“既然老先生不信我所说,那便一路小心,咱们就此别过。”
说完就一抱拳,径自往南方走去。却不曾看到在他走后,老者捋着胡须看着他的背影喃喃道:“脾气急了些,不过年轻人嘛,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呢。”
叶子玉走在小镇的街上,却发现镇西方向一大群人正围在那里指指点点,叶子玉好奇便走了过去。
竟然是昨日那家办喜宴的酿酒人家,如今他们小院门前站满了围观的群众。
叶子玉在空气中嗅到了浓重的血腥气,他心中一紧,急忙推开人群走到了小院里面。
推开院门,只见放在院子正中的那口大酒缸里居然倒插着一个人,叶子玉走到近前把这人从酒缸里拔了出来,人早就已经气绝身亡。
却不是被酒淹死的,而是胸前被利器洞穿,五脏破裂而亡。
正是昨日大婚的新郎,性格豪爽的中年男子。他双目圆睁,被酒水浸泡一夜的脸上仍是褪不去的狰狞。
叶子玉伸手轻轻为他合上了双眼,又朝着里屋走去。
一进屋就看见一张木床上一个赤身**的女子眼睛瞪得大大的,直勾勾的看着前方,洁白的皮肤上满是淤青和血痕。
他强压着心中的滔天怒火,走上前去脱下自己身上的青衫轻轻盖在了女子**的身躯上,同样用手轻轻的把女子的眼睛闭笼。
忽然他耳朵一动,一掌挥出震碎了屋檐下的一口水缸,从里面竟然滚出了一个人来。
正是昨日见过的那个少女,此时她一张俏脸惨白无比,神情呆滞,从缸中滚出来后就像是一头受惊的小兽,蜷缩着身子躲在墙角边上。
浑身还在哆嗦个不停,叶子玉缓缓走上前去刚想扶起她,不料手刚刚伸出去少女便从腰后掏出一把剪刀来,冲着叶子玉一阵乱舞。
声嘶力竭的喊道:“你们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一边喊一边眼泪大滴大滴的掉在地上。
此时官差终于到了,他们分开了站在院子外看热闹的人,看也不看院子中的那具尸体,走进屋子里见到叶子玉和那个少女都是不禁一愣。
为首一个年纪大些的捕快阴沉着脸,右手按住刀柄冷冷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
叶子玉此时早已夺过了少女手中的剪刀,见捕快发问便大致说了一下自己和少女的身份。
捕快冲着少女问道:“他说的是真的吗?”几个捕快的站位已经牢牢的堵住了院门,手掌按在腰刀上,只要少女说个不字,他们便马上要对叶子玉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