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瑶恰巧从外间端着补品进来,一看她这样,吓得脸色惨白。
“您这是怎么了?!”
萧无玉闻着她端进来的汤,一时间恶心的感觉越发剧烈,扶着芷瑶的手继续不停地干呕,只觉得差点没把胆汁都吐出来了。
芷瑶想要大声喊太医,被萧无玉一把止住。
“先......先别声张。”
芷瑶一头雾水,急道:
“是不是吃坏什么了?还是中了毒?!”
萧无玉虚弱地摇摇头,心下有了猜想。
月信推迟许久了,他走之前,她又悄悄换了他的药,而临出征前,他几乎每一晚都缠着她。
她小声吩咐道:
“去找杜慈,别让其他人知道。”
芷瑶点点头,将她扶回榻上。
不一会儿,杜慈提着药箱快步行了进来。
萧无玉脸色有些苍白,但并不像是中毒的样子,他提着心才稍微放下来些。
还没等他搭上她的脉搏,她便开口道:
“可能是有孕了。”
杜慈闻言一愣,仍是伸出手探上她的手腕。
随后,脸上的表情细微变化了下,朝她露出一个笑容。
“恭喜陛下,确实是有身孕了。”
萧无玉得到他的确认,也微微勾起唇角,手掌轻轻抚上小腹。
阿鸻,这里有一个小生命,正在悄悄长大,我们终于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杜慈怔愣着,她的眉眼似乎瞬间便多了些温柔。
萧无玉转头看着他,“这件事先不要对任何人声张。”
杜慈心思转圜,点了点头。
萧无玉喃喃道:“现在是战时,不能让他分心。”
他受了伤要瞒着她,而她有了身孕,又何尝不是同他做出相似的决定。
等仗打完,他回来,她再亲口告诉他。
杜慈从隋州回来之后,便一直跟着薛翎学习,医术愈发精湛,现在薛翎随军,安胎的事交给杜慈,她也放心。
“脉象显示胎儿很稳,而且,”他顿了顿,“有可能是双胎。”
这下轮到萧无玉惊诧了,连眼睛里都冒着星光。
“当真?”
“现在月份太小,要百分百确认是双胎,还得再过段时日。”
她再次摸了摸尚且还平坦的小腹,嘴角快要咧得合不拢了。
但杜慈却忧心忡忡,想了想,还是把风险告诉了她。
“若真是双胎,不仅怀孕时会更难受,分娩时也会更辛苦,且比单胎危险更大。”
萧无玉知道生孩子宛如从鬼门关走一趟,但是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便不能退缩。
杜慈开着安胎的方子,一边安慰她。
“现在要多休息,前三个月以静养为主。虽然师父不在,但臣会尽全力照看好陛下。若是分娩时真的有什么状况,师父会进行抛腹产的,暂且放宽心。”
“有劳了。”
“都是臣分内之事。”
杜慈根据她的身体状况,又吩咐未央宫的小厨房换了滋补的药膳。
现在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决不能掉以轻心。
虽然现在整座皇城,连后宫嫔妃都没有,宫人也是重新一一筛选过的,但仍不能排除有宵小想要下毒谋害的风险,这也是为什么萧无玉先让保密的原因。
萧无玉所用的每一道膳食,都必须经杜慈的手,确认没有任何问题,才能端给她。
还好未央宫离太极殿也不远,每日上朝她都强撑着,时常被杜慈勒令好好休息。
出于安全,她谎称染了风寒,改作了三日一朝。
害喜的反应在傍晚最强烈,常常折腾得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两个月后,萧无玉终于熬过了前期呕吐的反应,前阵子因为胃口太差,反而消瘦了一些。
现在有了胃口,杜慈换了方子,将她调理得面色更加红润了些。
由于她怀孕前就过分纤瘦,小腹处还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她按照杜慈的嘱咐,安安心心养着胎。
而这两个月,战事确实比之前的进程缓慢了。
萧玄璟大肆宣扬是昭国的军队屠了临澹城,尽管大昭多次强调是漠北人做的,但渊国百姓似乎已经先入为主了,绝对不肯开城投降。
但漠北王已经被顾承昭一枪殒命,漠北军队一盘散沙,底下的副将皆不听萧玄璟的调派,纷纷弃城而去,要回漠北去争地盘。
饶是如此,仍历经了无数场恶战,顾承昭、戚怀烨和贺唯三路大军才于洵州汇合,直逼渊国都城。
萧无玉知道顾承昭背上的伤口都已经结疤愈合,或许是怀孕的影响,她时常躲在被窝里默默想他,但白天仍是情绪稳定地处理政务,朝服宽大,别人根本也看不出来她有了身孕。
就在所有事情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时,却在初夏的一个傍晚,发生了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逆转。
自从有孕之后,萧无玉很少出宫。
但那天恰巧是立夏,萧无玉作为一国君主,需要亲临田地间,与百姓一同祭祀夏神,祈求风调雨顺。
虽然她不信神佛,但这是历来的传统,也是同笼络民心的好时机,她也必须得遵循。
鉴于身体状况不错,得到杜慈的确认,她欣然前往。
除了护卫的军队,还安插了人数不少的暗卫,确保万无一失。
举行完祭祀大典,众目睽睽之下,萧无玉跨上了马车。
可傍晚回到城门时,却发现,她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侍卫首领大惊失色,差点没把自己眼睛挖出来。
当晚全城戒严,大理寺卿杜文州立刻命人搜寻,却在一夜之后仍是徒劳无功。
翌日扩大了搜索范围,沿着可能的方向追寻,却仍是一无所获。
众臣人心惶惶,一时群龙无首,皆是胆战心惊。
万不得已之下,消息递到了顾承昭手中。
彼时,洵州已经彻底沦陷,大昭军队恰巧将要进攻渊国皇城。
顾承昭握着送来的密报,浑身上下都笼罩的骇人的杀气。
他手掌一动,整封信顷刻间化为了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