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轮到萧无玉意外了,她原本想试试能不能策反杜慈,没想到,可能已经不需要她再做过多的试探了。
她笑了笑,“你这个愿景恐怕不日就会破灭了。”
杜慈垂着头沉默。
萧无玉又道:“如果我一直被关在这里,任由陛下胡来,将来漠北人攻破宥京,我们就一起给辰国殉葬。”
“不!不会的......”
“不久之前,我接到一封密报,漠北人和渊国人在私下开始接触了。”
萧无玉顿了顿,将目光锁住他。
“你给我把过脉,也知道我有旧伤,那你知道这旧伤怎么来的吗?”
“公主的伤累及肺腑,是刀剑所伤?”
萧无玉摇头:“是火铳。”
杜慈陡然一惊,这种新型热兵器他略有耳闻,但知之甚少,也从未见过实物,没想到威力这么大吗。
“我背上留下了密密麻麻的伤痕,就是拜那东西所赐。扎进肉里的碎片取了几个月才拔除干净,也亏我离得远,否则,早就一命呜呼了。”
“试想如果这武器被大规模使用,渊国又和漠北联手,我们能有几分胜算?”
萧无玉叹口气,“虽然现在面上风平浪静,可底下的暗涌却在酝酿一场狂风暴雨,若不提早准备未雨绸缪,一旦开战,又会是什么场景,只怕比一年半之前还要更加惨烈。”
杜慈没想到她会将这些机密告与他知,心头震颤不已。公主不过与他才相识这一日,便如此信任他。
他原本跟随陛下进宫,除了谋一份差事补贴医馆,也是想向太医院的前辈们深入学习医术。
可惜太医院等级森严,全凭资历说话,那些老太医从没把他这个民间大夫放在眼里,不在言语上尖酸刻薄就不错了,教习医术更是无从说起,他只能随侍承乾宫左右,平日负责为陛下做些调养的琐事。
杜慈脸上的失落没有逃过萧无玉的眼睛,他有些妄自菲薄道:
“可臣不过一介微末,不知能做什么?”
萧无玉眼底闪过精光,浓长羽睫在眼下投射出一片阴影。
“你有没有听过鬼医圣手薛翎的名号?”
杜慈闻言双眼放光,“微臣久闻薛先生大名,但薛先生这样的神医,臣连见一面也不敢肖想。”
“那你想不想跟他学习医术?他现在一个徒弟都没有,一身的本事还没有传人。”
杜慈受宠若惊,“公主认真的吗?”
萧无玉噗嗤一声笑了,“骗你的。”
“啊?”
看着他呆愣的样子,萧无玉觉得阴霾的心情算是勉强好了些。
“你怎么这么不禁逗,算了,不诓你了。本宫说的话,便是懿旨,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届时我可以帮你引荐,当然,你能不能入得了他的眼,还是得看你自己的本事。”
杜慈跪下来,朝萧无玉重重磕了一个头。
他知道这样的机会来之不易,这次错过,此生便再也没有了。不过,要想师从薛翎,自然得付出相应的代价,他明白。
“臣,愿听公主差遣。”
萧无玉望着他的头顶,正色道:
“你想清楚了?”
“是。”
“你都不问我要让你做什么,就答应得这么干脆?”
杜慈抬眸看她,“臣知道,天下没有掉馅饼的事,若臣能为公主做点什么,尽一份薄力,也是臣的造化。”
“不怕陛下杀了你?”
“怕。但臣更怕,一腔热血付东流,空余遗恨。”
萧无玉颔首,“希望本宫没有看错人。”
“臣还有一事想问。”
“你说。”
“臣不过与公主初相识,公主为何会信任我。”
萧无玉心中腹诽,起初当然是因为我没得选啊,谁知道你自己主动有投诚的意思,我不利用岂不是白费了这一腔热忱。
她清了清嗓子,诚恳道: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或许,是你眼中的清澈和柔软,让我觉得,你是一个可以为了大义而奋不顾身的人。”
杜慈张了张嘴,被她这番话感动得热泪盈眶。
“那公主,不怕臣告密吗?”
萧无玉低垂了眉眼,轻声道:
“如何决定,全在于你。我现在已经这般境地,亦是无路可退。若你真的还是想选择他,我也,无话可说。”
最后一句,她压低了嗓音,带着些听天由命的意味,眼神透着一股无可奈何的苍凉。
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再次被她眼神中的坚韧所折服,俯身磕了个头。
“臣,定不负公主所托。”
萧无玉招了招手,“起来吧,不要动不动就跪,我没那么多规矩。”
“是。”
萧无玉让他搬了椅子坐下,将心中的疑虑说出口。
“你刚才为我诊脉,那我服下的软筋散里面,有没有加什么别的东西?”
杜慈道,“那药是内侍总管张德备的,没有经过臣的手。公主是怀疑那药动了手脚,所以才会梦魇?”
“是,我虽然曾经是有一段不好的经历,但过了这么久,你所说的创伤后遗症应该早就过了,没道理进了这长乐宫就旧疾重犯。”
杜慈思忖道:“那药里面可能加了致幻的药物,才导致公主神经不安,梦魇缠身。”
既如此,便不是萧玄珀动的手脚,她若夜夜嘶吼,宫里迟早有人会知道,虽说宫内的眼线可能已被萧玄珀除掉不少,但到底不是不透风的墙。
长此以往,她被幽闭的事总有一日会传出去,萧玄珀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而且,真正伤害她身体的事,她知道,他不会做。
张德又是谁的人,她自然清楚,这年纪轻轻的太后娘娘,看来是还没有从太皇太后的身上吸取教训,想要肖想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萧无玉沉声道:“为了确保药效,陛下每次必然会亲自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