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铭远喂水的手一抖,差点洒出来。
他慌乱地看向薛翎,“她......她怎么了?”
薛翎示意扶她躺回去,又仔细查看了一遍萧无玉的状况。
眉头紧锁,神情凝重。
“之前担心记忆错乱的风险,现在,还是出现了。”
陆铭远一脸惊慌失措,“就是说,她失忆了?!”
薛翎点头,“只是不知道,到了什么程度。”
他靠近萧无玉,轻声问道:
“玉儿,还记得,我是谁吗?”
萧无玉的眼皮仍旧很沉,刚刚醒来的思绪还一团乱麻,声音也嘶哑着。
她努力辨认了一阵,和脑海中一个身影重合起来。
“是.....薛伯伯吗?”
薛翎喜出望外,“看来,你还记得我。”
“我马上和殿下去封信!他知道你醒了,肯定开心得仗都能打快些!”
薛翎急匆匆出去了,萧无玉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出神。
他说的,殿下,打仗,都是什么?
她想揉揉太阳穴,可手根本没力气够不着。
一根温热的指腹贴上来,替她按揉穴位,萧无玉顿时觉得舒服了很多,她将目光转向那人,又问了句:
“你......是谁?”
陆铭远朝她温和地笑着:
“你不记得了?”
萧无玉摇摇头,“我好像,睡了很久,有些事,记不清了......”
“没关系,我可以,一点一点帮你回忆。”
萧无玉朝他笑笑,“你还没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陆铭远张了张嘴,只犹豫了一瞬,便下定了决心。
他望着她,深情缱绻。
“我,是你的夫君。”
萧无玉有些吃惊,“我......我都嫁人了吗?”
她蹙着眉,“可是,我记得,再过不久,我就要去书院念书了啊,怎么会嫁人了?”
看来,她的记忆,回到了十五岁之前。
陆铭远仿佛抓到了一丝希冀,那他们是不是,可以重来一次?!
他笑着握住她的手。
“是,我是你,未来的夫君。”
萧无玉微微张嘴,脸上腾起一抹红晕。
“你虽然,长得很好看,可是,也不能占我便宜吧。”
他淡笑着将她的手放进被子里掖好。
萧无玉又问道:
“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我是,陆铭远。”
萧无玉仔细想了想,惊道:
“陆伯伯家的大公子?”
陆铭远点头,萧无玉奇道:
“你怎么会来这里?”
“你生病了,我来看你。”
她有几分疑惑,“可是,我之前,都没有见过你呀。”
陆铭远深深望着她,说出了那句,他一直想说的话。
“因为从很久之前,我就喜欢你,喜欢了很多很多年。”
他将那枚玉佩递给她,“还记得这个吗?”
萧无玉指尖碰了碰,觉得似曾相识。
“在凝华山,你救了一个坠崖的少年。”
“是......是你!”
“这玉佩后来弄丢了,我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原来是你又捡回去了吗?”
“是,我又捡到了。”
陆铭远顿了顿,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
“这不就说明,是上天给的缘分吗?”
萧无玉被他看得有几分不好意思。
“原来,真有这么巧的事。”
“是,很巧。”
上天已经安排了无数次的巧合,从前的他,却任由每次机会从手中流逝,他太蠢了,太可恶了。
他将她握玉佩的手,牢牢揉进自己掌心。
“现在我再次把它送给你,这是我们的......信物,好不好?”
萧无玉低头看着那枚玉佩,心里却没来由地有些抵触。
她正不知该怎么办,忽然听到窗外有鸟飞过的声音,她转头看去。
“是鸻鸟......”
萧无玉脑仁骤然一痛,她紧紧捂住头,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逆向而流。
“好疼......”
“我好像,还有很多事,想不起来......”
“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萧无玉不停地小声重复:
“我想不起来了,想不起来了......”
陆铭远安抚着她的脊背。
“那就别想了,先休息,好吗?”
萧无玉狠命地摇头,眼眶不知怎的,竟有些红。
“不,是很重要的事,我一定不可以忘的!”
眼看她竟要陷入癫狂状态,陆铭远焦急地唤着:
“玉儿?”
“玉儿!”
薛神医送完了信,急急推门进来。
“怎么了?”
陆铭远有些心虚,“聊了几句以前的事,她就......”
薛翎连忙拿出针,再次扎了穴位,萧无玉终于渐渐安静下来,有些木然地望着床帐顶。
他唤了侍女芷瑶进来,先喂些流食,有些体力了,再慢慢养。
“记忆错乱的事,不能着急勉强,她现在太虚弱,受不了刺激,不然,可能导致她重新陷入沉睡。”
陆铭远愧疚点头,想接过芷瑶手里的粥亲自喂她。
芷瑶尴尬往回退了一步。
“姑爷,哦不......陆大人,我来就好了。”
陆铭远叹口气,没再坚持,但是一直陪在旁边,看着萧无玉喝完一碗粥。
她精神仍是不济,不多一会儿,便沉沉睡了过去。
陆铭远忧心忡忡,“她这一睡,会不会像之前那样,醒不过来?”
“放心吧,这次,只是和平日一样,普通的睡觉休息,应是不会再昏过去了。”
“她这次,损耗太过,本就是鬼门关抢回来的,想要恢复到过去正常的样子,还需要长时间静养。”
陆铭远略松口气,目光仍旧黏在萧无玉身上。
薛翎不是不知道他和玉儿的事,默默看了他一眼,没再多言。
他和贺唯是生死挚交,萧无玉就如同他亲侄女儿,他自然是向着玉儿这边的。
玉儿这条命,是顾承昭救回来的,他的身世,他也略知一二。
所以,他不想看到陆铭远趁虚而入,钻了空子。
“陆大人先回府吧,这边有我们照料着,不会出岔子。”
陆铭远仍旧是不舍,但薛翎已开口,他方才的所作所为,小人至极,又导致玉儿差点癫狂,满心都是愧疚。
他抱了抱拳,同薛翎道谢告辞。
远在幽州,顾承昭摩挲着手里的信纸,这大半个月来,终于难得的,露出了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