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当日, 天尚在蒙蒙亮,雾气朦胧,琼思斋四野便点上了灯火。
喜嬷嬷早早就敲了公主的闺房,侍女忙里忙外的, 好在昨儿沐锦睡得早, 起来时不用过于困乏。
沐锦仅吃了点清粥, 便被侍女拉着在铜镜前梳妆, 众人都很忙,忙着为她点妆打扮,她也很忙,忙着任由她们梳妆。
这吉时选得很早, 楚王殿下入宫来后, 二人还去前去叩拜帝后,随赶在辰时前入楚王府的门。
待一套装束穿戴下来, 都花了一个时辰,房里的侍女手脚还算麻利,空出时间来。
喜嬷嬷揽沐锦的长,手中精致的桃木梳梳过间, 中念叨着喜话。
三梳长, 祈福的是个夫妻恩爱, 儿孙满堂。
铜镜中的沐锦,额间点着花钿, 唇红肤白,明艳且娇美,髻上的冠流苏随着喜嬷嬷的的动作轻轻摇曳。
喜嬷嬷放下桃木梳后,侍女将一份饰物拿过来,是一条红绳链坠着两只银『色』小铃铛。
喜嬷嬷蹲下身, 将铃铛系在沐锦的足踝什么,她忍不住问这个是什么。
“这叫一步一响。”喜嬷嬷着顿了顿,又继续道:“公主夜里便晓得了。”
沐锦柳眉轻蹙,听不明白她的思。
一切梳妆准备好,贴身侍女将沐锦扶出琼思斋,门前早备香辇。
因她与谢明鄞的婚所不同,二人需前去奉天殿叩拜帝后,再去往楚王府。
在众宫人的围簇下,香辇在殿前的台阶下停驻,喜嬷嬷牵引着沐锦下辇。
谢明鄞已等候时,站在台阶上,一拢绛玄『色』婚袍,金冠束,矜贵修长。
自香辇落下,他便侧着身过来,细长的深眸温注视着,静静等候。
沐锦隔着珠帘淡淡望他一眼,便又收敛目光,方才在琼思斋时还不觉得,此刻心中怦怦直跳起来。
待被嬷嬷便到谢明鄞身旁,一条镶花红绸递到沐锦的手里,二人步伐款款入奉天殿走去。
沐锦呼吸微屏,忍不住侧眸偷瞥着皇兄,他侧颜俊朗,轮廓分明。
谢明鄞步伐放缓,勾唇轻语道:“小心点脚下。”
沐锦听言才收回目光,转向前方,殿内皇亲皆在,父皇母后正坐于高殿上,面含喜『色』。
缓缓走近后,二人向帝后跪拜,紧随在身后的礼官员走上前来,宣念金册致词,继续种种的繁文缛节。
魏皇后见二人身着婚袍跪在眼前,心中便是一阵欢喜,皆是她着长的孩子,如今总算是成家了。
待敬上喜酒后,礼节算是告了一段落,辞别帝后,二人离了奉天殿。
随在福安门上了楚王府的喜轿,礼官员则要紧随二人到王府,主持合卺礼,这才算礼毕。
这婚浩浩『荡』『荡』的,待出了宫门,红妆十里惹来百姓围观,一路吹吹打打从皇宫到王府。
喜轿中,沐锦攥着红手帕,轿一停,不知为何心中些紧张起来。
唢呐声欢欢喜喜的,随轿帘被撩开,外头站着的谢明鄞弯着身形,喜嬷嬷搀着她起身。
沐锦还在一愣一愣的,便被躬下身的谢明鄞背了起来,面上珠帘轻轻摆动。
她搂紧谢明鄞的肩膀,轻轻低首,楚王府前拥簇着不少人,宾客也皆已至。
今儿她身上的衣装繁琐,比平时重了不止一点半点,也不知皇兄嫌不嫌她重。
楚王府内四下喜庆祥,在正堂内,二人同饮合卺酒,礼道过礼毕,沐锦被侍女丫鬟们扶入新房。
房内的饰物皆系着一张红绸,丫鬟们忙将红『色』的被褥床幔换上,沐锦坐在一旁的红椅上,环顾着新房四周。
直到被褥上撒好花生莲子,丫鬟将沐锦扶着坐在榻上,这一坐便是要许久。
房外喜婆着,不坏了规矩,沐锦的衣装需到晚上的新郎官来脱衣解冠。
楚王府外皆是宾客,这些礼节流程走下来,便已过了半天。
沐锦的肩膀已到酸累,丫鬟端来些羹粥给她填填肚子,这成婚的礼节是最累的。
楚王府的宴席持续到夜幕深沉才散去,沐锦还是撑不住困累,半靠着榻框小睡。
新房内的花烛静静地燃烧着,氛围红喜,直到房门被推开,烛火摇曳了一下。
夜里静悄悄的,白日里的些唢呐爆竹声早已停下,宁静祥。
坐在榻上的沐锦合目轻歇,怕弄『乱』凤冠便用手枕着额头,印得手额一道红印。
谢明鄞的脚步停下,瞧着榻前偷睡的小娘子,珠帘掩着精致的容颜,红唇莹润,嫁衣衬得她比平日更为娇艳动人,就是慵懒了些。
天底下哪个新娘子不是端正等着丈夫来,偏她娇气,耐不住困累。
谢明鄞扬唇了,走近床榻,用手指将她的面帘挽在耳后,随后刮了刮她的鼻子。
沐锦鼻尖动了动,秀眉轻蹙着睁眼,只见眼前的男人浅浅地瞧着她。
沐锦怔松片刻,才坐直身形,望了望房门,她额头上枕出的红印格外明显,轻声道:“客散了?”
谢明鄞的容颜因酒水,染着些许淡红,兄长不是个容易喝酒红脸的人,可见今儿他喝得不少。
他颌首应一声是,知她凤冠沉重,便轻揽着她的身子靠近,动作轻缓地卸着凤冠。
沐锦低着首,轻语道:“今日儿好吗。”
谢明鄞淡回道:“好。”
沐锦扬唇浅,随又问道:“二哥背儿时重不重。”
谢明鄞手间微顿,故作思索片刻,戏谑着回道:“挺重的。”
沐锦听言,瞧他的眼里些不高兴,但也没开说话。
谢明鄞继续道:“待会让二哥抱抱,在重不重。”
沐锦抿唇娇哼了一声,谢明鄞则将繁贵的凤冠脱下,她的长披搭下来,垂至腰际,
沐锦的肩膀顿时到轻松不少,在房内端坐这么久,她也还没吃上几东西。
谢明鄞像是懂她似的,将凤冠放在梳妆台处,顺道便召人呈来一碗燕窝粥。
喜红的新房里,见燕窝端上来,沐锦双眸微亮,一整天都饿着肚子,可算是好好吃点东西,还是二哥最疼她。
八仙桌旁,谢明鄞神『色』温地着她,楚王府来的宾客较,今日酒是喝了点,但不至于酒醉。
沐锦端着手中的金纹碗,被他瞧得不好思,便停了停手中羹匙,试问道:“要不二哥也吃点东西?”
“我不吃。”谢明鄞了,抬首拭去她唇边的粥汁,“等着。”
沐锦轻轻抿唇,将心绪收敛,认真地将燕窝粥小小吃完。
待到吃完夜食,婢女端着妆匣,躬身在一旁候着,妆匣中两把红绸缠系的剪子,还一个绣双喜的金线福袋。
沐锦瞧着妆匣内的物饰,婢女将剪子交与她,回眸再谢明鄞,他神『色』温,一缕长从颈后垂在身前。
沐锦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将他的梢剪下来,这是庆的风俗,结是新人互剪的
谢明鄞的手指也揽起她的一缕长,剪下柔顺的,他低语道:“往后儿便是我的结妻子,是昭宁公主,也是楚王妃。”
他的嗓音沉着,带着几分肃正,像是在嘱咐她。
沐锦望着他将两人的墨系在一起,放入金线福袋中,心间泛起一波涟漪。
旁边还婢女,说这样的话,难免心中些羞赧。
她将情绪都写在脸上,谢明鄞得出来,淡淡地了,指间夹着金线福袋递给她。
沐锦着手里的金线福袋,种莫名的实质,现在她兄长已是结夫妻。
谢明鄞将红剪子放入妆匣,婢女见眼『色』便将东西给端下去了。
候在门的几个婢女也缓缓离去,整个充满喜『色』的庭院不再人逗留。
沐锦攥着金线福袋,只听谢明鄞道:“要放好哦。”
于是沐锦便颌首起身,往红帐床榻走去,因为夜里不似白日般吵闹,脚踝上的玲珑作响,清脆悦耳。
谢明鄞顿了顿,低眸她的绛『色』马面裙,裙摆长不到铃铛,不过声音从她裙下出来的。
沐锦自也听到了清脆声,站在床榻旁也是微微一顿,后将金线福袋放在床头。
她转过身来解释道:“脚踝上铃铛红链。”
谢明鄞瞧着沐锦须臾,薄唇掠过一抹似非,提步走到她身旁,“京中成婚个不成文的习俗,说是新娘为了得到未来夫君喜爱,便会在洞房夜时,在脚踝或者手腕上系着铃铛。”
说到此,谢明鄞言语微缓,一字一顿道:“正所谓一步一响,一摇一想。”
“啊?”沐锦轻声启唇,望着他的俊颜,随着他的『逼』近,一下子坐在床榻上。
紧接着她面颊一红,算是明了这话,别过面容,亦不知如何解释了。
什么一摇一响嘛,又不是她要戴的。
沐锦喃喃道:“这些东西我都没听过,为何二哥都这般清楚。”
谢明鄞高的身躯俯下来,气息逐渐『逼』近,修长的双手握住她的盈腰。
他低眸浅,纠正她道:“如今该改喊夫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