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中的时间一分一秒度过,维持着幻境的千丛树依旧巍然不动,宛若一座大山。
但任何一个人都能看出他的痛苦与勉强。
虽然他们已经通过各种手段将林魁的思考速度放慢了二十倍左右,但也触发了对方对于幻觉的反制,简单粗暴的精神反制力轰然而来,若非是人格意志强大无比的千丛树,恐怕早已经崩溃。
在漫长的精神对抗中,千丛树用余光扫了一下被安装在旁的倒计时工具。
距离林魁被拖入幻境,已经过去了六十八个小时,距离林决所承诺的出关时间,已经不到两小时。
近七十个小时,但在他的感受中,仿佛度过了近七百个日夜!
千丛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过来的,在他的印象中,过往这么多年、这么多经历中,都很难有像这次一样漫长而痛苦的记忆。
然而他也明白,越是接近成功、越不能掉以轻心。
他的意识遁入幻境、再钻入第二重幻境,观察着盘坐于地的林魁。
对于林魁来说,他在这第二重幻境中才过了半小时有余。
仿佛是感应到了来自千丛树的窥探,他猛然抬起头望向天空,目光炽烈如电:「怎么,你撑不住了?」
千丛树一惊,但没有退却,他知道这时候如果自己退了,林魁一定会迅速发现自己力有不逮,从而发起最迅猛的反击!
于是,他在第二重幻境中变化出林决的模样,用自己最熟练、最擅长的变化演技模仿着林决语气,悠然笑道:「我只是来告诉你,你在幻境里的这段时间,外面已经天翻地覆。」
林魁却面色不变,用同样的笑声回应:「想来打击我的信心、从而击溃我意志?林决,你不是只会用这么无聊的手段吧?」
「手段虽然无聊,但只要有用就行。」
「林决」耸了耸肩:「我们已经找到了释放世界本源力的办法,很快,全世界的超能量就会被中和。」
听到这句话,林魁脸色终于微微一变。
但很快,他便恢复了平静,冷笑道:「又想套我话?一样的办法用两次?林决,你真的退步了。」
「看来,你尚有余力。」
「林决」收敛起笑容,淡淡道:「那么,你就继续留在这里吧——不过接下来,恐怕不会这么好受了。」
「原来是来试探我实力?」林魁再次冷笑:「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很快,「林决」身影淡去,周围环境也开始变化。
荒漠变成了一片岩浆,翻滚的极高温岩浆瞬间将林魁吞没——这原本对他根本没有什么影响,但转眼间,他便赫然发现自己竟然在这幻境中没有了恐怖的肉身防御、没有了强大的自愈能力!
滚烫熔岩制造出了极端痛楚,哪怕是林魁也无法硬生生忍受,痛得他目眦欲裂!
就在他被完全吞没之后,周遭环境忽然变作了宇宙星空,真空无氧、极低温,带来的痛苦也是同样无法忍受。
就这样,林魁被各种恐怖极端的幻觉环境折磨着,痛不欲生……但他却硬生生露出了狞笑!
「疯狂了吗?开始欺骗我的中枢神经、开始试图剥夺我的意志?看来,你也没有太多手段了……」
林魁喃喃着闭上了眼。
他猜测,林决已经快到极限了,所以不得不采用这种疯狂手段来折磨自己,以求击破自己防御——所以,他需要等待、需要冷静,需要保持住本心,忍住这人世间最极致的痛苦,也撑过对方的疯狂期。
现实中。
千丛树重重咳起血来,七窃中都流出血,身体越来越佝偻,鲜血沾染了胸前一片衣物。
身边人手脚麻利地替他更换衣物,治愈异能者也连忙出手为他治愈身体上的损伤。
但与之前黛娜一样,他精神上的损伤无法被治愈,这令他本就苍老的模样看上去更加油尽灯枯,仿佛一具活骷髅。
「好,好……」
千丛树痛苦地露出了一个得意笑容:「虚虚实实,林魁相信他只要撑过一小段时间,就能够胜利。」
「殊不知,我们最需要的,就是他这一小段时间。」
他笑得很开心,但为了制造出幻境中的可怕场景、欺骗林魁,他也付出了巨大代价。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千丛树身上的生命也在一点点流逝。
幻境中。
林魁睁开眼,勾起嘴角。
他数着秒,判断出自己在这极致痛苦中度过了一分多钟。
而现在,这种痛苦已经开始减弱,属于他的强大又一点点回到了身体中。
「你已经力竭了。」
林魁眼中精光大绽,积蓄压抑了一分钟的精神力量开始轰然反噬!
咣!
眨眼间,面前一切场景如玻璃般碎裂四散,林魁又一次回到了之前那片荒漠,而林决就站在不远处,口鼻中淌满了血,有气无力地看着他。
「啧。」
林魁干笑一声:「不过如此,你……等等?」
忽然,他一怔,猛地抬起头望周围天空。
破开第二重幻境时,他释放出了强大的精神力,但来到这里后,他骤然发现这股作用于空气、地面等等周围环境的精神力,竟然有了反馈!
虽然这种反馈极其不明显,但刚刚破境而出的林魁却格外灵敏,察觉得一清二楚。
「这里,也是幻境?!」
林魁这次是真的惊了,他望向林决,发现对方朝自己神秘一笑,随后身影化作泡沫散去,消失不见。
「之前的一切,竟然都是幻境?!是从什么时候……」
他心中生起一股剧烈的复杂情绪,茫然、警惕、愤怒,甚至还有一丝敬佩。
但这都改变不了他接下来要做的事。
林魁重重一喝,再次释放出强大精神力,开始撕裂周围的幻境!
「小心,他要出来了!」
现实中,千丛树突然身体一振,沉声怒喝!
被他这么一喊,周围待了两天、多少有些昏昏欲睡的战斗人员们,迅速提起了精神。
几乎就在下一秒,他们便听见了一声巨响!
那困住林魁的重重装甲猛然一颤,仿佛有一个万吨巨锤敲在上面一般,甚至整架飞机都因此剧烈晃动起来。
那墙上的倒计时,已经不到一分钟。
与此同时,千丛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中瞳孔渐渐失去了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