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仁慈

白明堂站在镜子前,扣上了西装马甲的最后一枚扣子。

他的脸色依然苍白、疲惫,神色十分凝重。

庄园老管家递来一杯温水、一枚药片,他咽下药片,盯着镜中的自己看了一会儿后,轻咳一声,问道:“黄老,您说这事怎么处理?”

老管家叹了口气:“老爷,他们父子俩已经在门外跪了一天了。”

“跪了一天就没事了吗?”

白明堂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忘了白河是怎么死的了?”

老管家身体不可抑制地颤了一颤。

关于家里这位公子的死,他略知一二。

几个月前,身为白明堂儿子,白河跟一群喜欢赌钱、玩女人的富二代混到了一起,结果在赌桌上把家里一个中型酒厂,以及一大笔钱输了出去,还导致白明堂上了一次新闻,评价当然不怎么光彩。

那时候,白明堂正在筹备着从商界跳到政界,这么一搞,输钱事少,形象损失事大。

之后——白河就在一次出海游玩的时候,遭遇了沉船事件!

更可怕的是,白明堂却借着这次丧子事件,打造出了一个坚强慈父的形象,开始朝着政界一步步稳扎稳打地走了出去!

“天粹生物并不是第一次来找我。”

白明堂沉声道:“跟他们合作,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老管家一瞬间就明白了,他连忙后退两步,膝盖一弯,当场就要跪下去!

但白明堂的手及时扶住了他。

“黄老,一把年纪了,不要学年轻人,动不动就跪。”

白明堂眯着眼说道:“把他们叫进来。”

老管家颤颤巍巍,想要站起,腿却已经软了,整个人不住地往下瘫。

白明堂的脸色变得更阴沉了些:“黄老,我没有太多力气。”

这么一说,老管家就连瘫软的意思都不敢再有,他用劲全身力气站稳了身体,花白的头发仿佛瞬间枯了一大半:“老爷,您,您饶了他们……”

“至少,至少让阿洪活着,他,他还年轻……”

白明堂却没有回答,只是放开了老管家,兀自朝门口走去。

房门打开,黄长湖、黄洪两人并排跪在门口,他们都只穿着单薄的衣服,两人脸色都相当苍白,身体在深秋寒意中瑟瑟发抖,但腰背却努力挺得笔直,不敢有一丝颤动。

白明堂冷漠地扫了他们一眼,走回房内,坐到了卧室内的沙发椅上,而老管家连忙站到他身后,保持着往常那般淡然的模样,只是双腿还在轻轻颤抖。

“进来。”

他轻声说道。

黄家父子听到这两个字,连忙想要站起,但跪了这么长时间,他们的腿脚早已经不听使唤,刚刚爬起,两人就一前一后扑倒在地。

“痛……”黄洪忍不住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

但紧接着,他就看到自己的父亲黄长湖,放弃了爬起来这个选项,直接像条狗一样,半趴在地上,朝着白明堂爬了过去。

黄洪一咬牙,模仿着父亲的样子,以手肘为支撑,屈辱地爬了过去。

看到这一幕,白明堂眼中流露出一丝满意。

他轻咳一声,说道:“阿洪,说说,你们是什么身份。”

黄洪趴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连忙应道:“我们黄家自古以来就是白家养的狗,没有白家,我们什么也不是!我们生生世世,都要为白家奉献包括生命在内的一切!”

“很好。”

白明堂身体微微前倾,冷声道:“我还以为你们已经忘了,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有身份的人。”

黄洪吓得牙齿打架,发出咯咯咯的声音,黄长湖则是在一旁惨声道:“老爷,您说吧,需要我们父子做什么,无论什么,我们都会去做的!”

白明堂冷笑了一声。

他没有说话,而是挥了挥手,老管家伺候他多年,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飞快地取来了一根雪茄。

黄洪见状,连忙道:“老爷,您,您肺不好,不能抽……”

一旁的黄长湖急忙使眼色,但已经来不及了,白明堂神色一冷,直接抬起脚,一脚踹在了黄洪脸上!

黄洪惨呼一声,却动也不敢动,只能用脸硬接了下来!

“不能抽?肺不好?”白明堂沉声道:“那为什么在海云市的时候,你每天还要偷偷躲起来抽烟?以为我闻不到你身上的二手烟味?”

黄洪脸色顿时更白了。

“我以前想着,年轻人,烟酒小欲,放纵也就放纵了。”

白明堂眯起雪茄,抽了一口,轻咳两声道:“但现在看来,不懂得控制小**,你就会更加放纵。”

一口浓烟吐出后,他说出了最终的结果。

“阿洪,你爷爷向我求情,求我让你活下来,我答应了。”

“所以,长湖,这次你要死。”

听到这两句话,屋子里三个姓黄的人,都瞬间脱力了。

他们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复杂无比,但无一例外,数秒后,这一家三代人,同时低下头,说出了那四个字。

“谢谢老爷。”

白明堂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把雪茄在黄洪的肩上摁熄:“你们俩去收拾收拾,准备和我一起去晚上的宴会。”

“长湖,把自己弄得精神一点。”

黄长湖眼中闪过无数次绝望、悲愤、痛苦,但当他轻轻扭头,看着自己儿子被雪茄烫得龇牙咧嘴、却因为劫后余生而露出的那一抹喜悦后,他突然放松了。

“是,老爷。”

悬浮车早已经在庄园外等候,待黄家父子收拾完毕后,他们紧跟在白明堂身后,一起上了车。

这车并不是空的,车里已经坐着别人了。

“仇助理。”白明堂脸色阴沉地点了点头。

车里的当然不是真正的仇冠宇。

林决冲他笑了笑,随后看了一眼脸色不太正常的黄家父子,心想他们多半是这两天吃了相当多惩罚。

“这位是?”白明堂将目光投向林决身边的人。

这人戴着口罩、墨镜、鸭舌帽,挡住了整张脸,根本看不清是谁,只能从身形轮廓中猜出大概是个年轻男子。

林决保持着笑容:“这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白总不用在意,只是为了赶时间把他带上了。”

人到齐后,悬浮车稳定地起飞,朝着海云市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