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原来如此(3)

“对了,我爹怎么没来?”令闻十分好奇,她爹向来不离大恶魔左右。

“是我特意吩咐他别来的。”赵毋恤没好气的说道:“难道你想让他看你对我指手划脚呼来喝去?你是威风了,我的颜面何存?”

“哈哈——”令闻真是太高兴了,差点忘了这茬。“若是让我爹看到这样的场景不知是吓得面如土色还是喜得乐不可支?”

“我看是前者多一点吧。”赵毋恤一副想当然的样子。

“哎呀——”令闻忽然想起什么,立马开门跑了出去。

正午时分,阳光灼热,站在日头下,隔着衣服背后都会发烫。伸手在额头搭个伞,眺望远处,一派春意,生机勃发。

“怎么了?”毋恤也跟着跑出来,四处张望,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日落之后就要回去,再不好好利用你,将来怕是再难有机会,一定要好好珍惜。”令闻一本正经的说道。

在她单纯青涩的人生经历中,一切都很简单。赵毋恤于她而言,性格太复杂,心理层次太丰富,她难以参透真意,无法辨别真假。尽管他已表明心意,她却认定他是一时冲动随口说说而已。她宁愿选择珍惜眼前,胜过相信承诺。

既然他答应任她支使,她便要抓住机会努力践行,万一他突然反悔,岂不是浪费了大好机会?她像个孩子,抓到一块糖就要马上享受,不能留着过夜。

按照今天的标准,大学生都只是大孩子。虽然他们已经成年,因为还没进入社会,阅历有限,心思仍旧无法跟社会人相提并论。更何况,在那个信息闭塞生产力低下的时代,令闻的心智恐怕只有现在十三四岁孩子的水平。

“要不今日就不回去了,多一个晚上的时间供你驱使。”赵毋恤是卯足了劲扭转自己的形象,极力争取做个宽宏大度的君子。

“太好了!”令闻跳起来,手舞足蹈,仿佛得到奖励封赏似的。

由此可见,复仇是会给人带来愉悦感的。在刑事侦缉记录片中,有人正是因为复仇获得继续生活的动力,支撑起本已绝望涣散的人生。

当然,若是只有仇恨却迟迟无法实施报复,仇恨便会吞噬你的良知,毁灭你的生活,令你万劫不复。被仇视者却浑然不知,依旧醉生梦死,过得精彩纷呈。

大多时候,仇恨总是以两败俱伤的方式终结。所以,无论宗教或是心理治疗,总是主张人要学会放下,放下仇恨,放过自己。因为仇恨不能点燃对方却会焚烧自己,复仇若是不能实现是从精神上自我摧毁,若是实现了则是肉身被困牢笼失去自由梦想前途。

像赵毋恤这般大方的让“受害者”对自己施加报复,可说是相当难得,尤其还是他主动提出积极配合。

赵毋恤对令闻的用心,虽然方式有些怪异,可是谁能强求所有的爱情必须是淋雨弹吉他或是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尤其是没有搜索引擎的年代,无法参考复制,只得摸石头过河。再加某些人经验贫乏,只能见招拆招,只要能让佳人开怀,就是好招。

“既然要珍惜时光,还等什么?”赵毋恤催促道。反正已经做牛做马了,何必在乎多一个时辰少两刻的。再说了,从前这些事情对他而言是轻车熟路,虽然久不做有些生疏,毕竟已经操练过,马上就能上手。

“替我扑蝴蝶!”令闻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后山种植有大片油菜花,阳光明媚,正是赏花捕蝶的好时机。令闻话音刚落,立马一路小跑,直奔菜地。毋恤愣在原地,看着飘然而去的身影,轻叹一声,认命的去拿工具。

“好大好美啊!”置身花丛的令闻,张开双臂,仰望天空,大声吼道。

一眼看不到头的绿色海洋,迎风摇曳的金黄花朵,穿梭其中的翩跹精灵,共同构成令人惊叹的优美画卷。闻香而来的初到者,坐客已久的熟识者,摩肩接踵,往来不绝。它们或是向花蕊处嗅闻,或是触摸花瓣,又或是抱着亭亭玉立的花茎,个个流连忘返,一派繁忙景象。

由于今日享受的是公主级别的待遇,令闻一反平日的中性打扮,换上娘新近替她缝制的衣裳——一袭白裙流苏飘坠,藕色夹袄白色滚边,配上一副晶莹剔透的耳钉,衬得冰肌闪亮,步摇玲珑,随步轻动,更是平添几分明艳的风姿。

鲜艳的花朵盛开怒放,热衷跳舞的蝴蝶上下翻飞,令闻也受到勃勃生机的感染,在花丛中游走跳跃。一会儿追逐某只个头雄壮的,一会儿又被某只五彩斑斓的吸引,一时竟不知如何选择是好。

圈在手腕的粗细两只玉镯跟随身体的快速移动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阳光照射在首饰玉器上,折射出五彩光芒。奔走在青黄花田的白色身影美得如同精灵,被光环笼罩,熠熠生辉。

毋恤拿着扑网来到花田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他眨眨眼睛,一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在花丛中时隐时现的是他熟知的那个牙尖嘴利的丫头吗?是那个动不动就掉金豆子无限委屈的小白兔吗?唯一能确认的是,此时“咯咯”笑不停的一定是她。

令闻爱笑,她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时就是因为笑靥如花让他眼睛一亮,这才毫无防备的执意要尝试她的创新药汤。他突然领悟,原来一切并非突如其来,而是有迹可循。

他不是在故意刁难中慢慢喜欢上她,而是第一眼就认定了她。只是他愚钝,用令她憎恶的方式开始了两个人的关联,直到误会至深。

再次听到久违的笑,感动充斥他的心头。半日的体力消耗带来的疲倦烟消云散,一扫而空。一切都是值得的——从前听闻有人为博美人一笑不惜倾尽所有,以为是他们色令智昏荒唐无极,他还深为不齿。

此刻才明白,原来一个笑可以价值千金。粗鄙如他,曾经视女色为增添情趣的工具,用完便可抛诸脑后,心中不留一丝痕迹。而今方知大错特错——那时的他,还没遇到对的人。

“快快快!”令闻玩疯了,这才瞅到站在边上呆若木鸡的毋恤,用力朝他招手,示意他赶紧过去。

忠仆立马带着扑网飞奔至公主面前,献上工具。

“我一个,你一个。”令闻吩咐道:“你离我远点儿,去那边去扑。记住啊,扑得多的话,本姑娘大大有赏。”说完,头也不回的背身而去。

毋恤来不及反应,白精灵已飘然远去。他怅然所失,还没把今日的她看仔细,人就跑了。转念想到公主的叮嘱,顿时眼放精光,决意把捕捉蝴蝶作为当务之急,以此博取佳人好感。为了赏赐,务要全力以赴。

万事开头难。虽然会使刀弄棍,御马驾车也是小事一桩,面对挥动翅膀的小小昆虫,却把七尺武夫难住了。这不是上场杀敌,杀无赦,死了的蝴蝶送给佳人只会是惊吓而非惊喜。既要保证活蹦乱跳,还得有一定数量,才有可能获得佳人的青眼相看。认识到困难后,赵毋恤开始有针对性的训练。

随便一扑,表面上看是罩住了,可是网只是半圆,蝴蝶一惊,马上往下飞走了。若是非要把蝴蝶拢住,油菜花可能小命不保。如果是这样,场面太惨烈,赢得太难看。思来想去,只好再去找个扑网,两面一合,蝴蝶便插翅难飞。

这边是卖力捕捉,仿佛接到将军命令的小兵,竭尽全力朝着阵地呐喊拼杀,勇往直前,在所不惜;另一边却是以跟蝴蝶嬉戏为目的,随手一扑,蝶入网后俯身细看,啧啧称赞过后又另寻它处。不为获取,只为短暂与之相处,随性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