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占领莫斯科的时候,是以多胜少。俄国把法国人打跑的时候,他们是发动了民兵在内的约九十万人参与了战斗,仍是以多胜少。
“柏举之役”中,吴国占领郢都时是以少胜多,打了楚国个措手不及。待申包胥请到秦国的救兵加上楚国的残余军队,联手把吴军赶出郢都,变成了以多胜少。
再者,吴国战败和法国战败的原因也不尽相同。
吴国之所以没有笑到最后,乃是骄傲无礼缺乏长远的眼光,被胜利冲昏头脑,不思进取,没有据郢都扩大战果的深谋远虑。
法国之所以在莫斯科折戟沉沙的原因比吴国复杂得多。一是战线太长,补给消耗巨大;二是莫斯科的天气难以适应,水土不服,军士战斗力被削弱;三是俄国的坚壁清野战略逼得法国本已举步维艰的补给更是雪上加霜。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原因。比如——
法国占领莫斯科后以为大功告成,士兵变得懈怠。与此相反,俄国人退守后却时刻不忘收复失地,不断的召集人马积蓄力量。一进一退的结果是——法国在日复一日的消耗人心士气力量,俄国却在不断的凝聚人心实力。结果自是不言而喻,俄国越来越主动,法国越来越落入下风。
从这一点上来看,先发制人者,未必能制人到底,与之相应,后发制于人者,也未必一败涂地。
在血腥残酷的战争中,撤退放弃未必就意味着认输。在保全实力的前提下暂时退出风暴圈,冷静下来仔细谋划,强过头脑发热的匹夫之勇。
显然,跟楚国相比,俄国战斗民族的战略战术更成熟多样。他们是半主动半被动的撤离莫斯科,楚国则是被打得抱头乱窜走投无路不得不败走他乡。
俄国人凭借自己的聪明机变让不可一世的拿破仑尝到了毕生最大的失败,保卫了自己的家园。相形之下,楚国却逊色许多。依靠申包胥死乞白赖忠君爱国的一腔热忱,打动秦哀公,借助秦国的兵力收复失地,楚人重归家园。
当然,同样是被驱离,吴国和法国的结局也不尽相同。战役结束,法国的欧洲大陆的霸权梦算是踢到了铁板,止步于此。与此同时,法国的同盟纷纷内讧,奋起反抗。
吴国的结局却不然。以区区三万兵力把传统大国打得国王弃城而逃,这一彪炳战绩足以闪耀霸主缺失的春秋末年的天空。楚国遭遇空前重创,更令吴国的战斗力震慑诸侯。从此,吴国正式成为中原争霸最强有力的竞争者。
放下吴国暂且不提,大劫归来的楚昭王安顿下来平复心情过后,必然要对战事进行回顾,人事重新安排,论功行赏。
由于令尹囊瓦自杀,沈尹戌战死,原右司马子西被任命为令尹,左司马子期则升任司马。沈尹戌之子沈诸梁被封叶邑,人称叶公。
若论保护昭王、光复郢都,功劳最大的莫过于以下九位——郧公斗辛、郧公之弟斗怀、郧公之弟斗巢、王孙由于、王孙圉、钟建、申包胥、王孙贾、宋木。关于斗怀是否需要以功臣论,令尹子西提出了异议。
昭王逃到郧国时,因为父亲斗成然被楚平王所杀,斗怀曾想杀死昭王父债子偿。虽然哥哥斗辛斥责并且劝住了他,为免节外生枝还与弟弟斗巢一道护送昭王到随国。虽然昭王性命无忧,毕竟斗怀已起杀心,冒天下之大不韪,仍应追究。
经历过劫难的昭王显然成长不少,与太平盛世养尊处优的国王大不同。毕竟劫后余生,王者的尊严面子暂放一旁,方能收拾人心。最终,昭王以“大德灭小怨,才合正道”为由,不但不追究,反而要嘉奖。
功臣之中,要论扶大厦于将倾挽狂澜于既倒,非申包胥莫属。没有他的执著不懈,没有他置生死于度外的决然,秦国不会发兵支援,楚昭王还不知要流亡到几时?楚国的郢都不知何时才能收复?
思及此,昭王召见申包胥,表示要赐与他要职爵位。
不料,申包胥一口回绝。他给出的理由是——当初不顾路途遥远行路艰难前往泰国求助,为的是击退吴军保卫家园,并非为了一己之利。倘若接受楚王的厚爱享用荣华名利,反而会败坏自己的名声,惹人妒恨。
对于申包胥的担忧,年轻的楚王当然是极尽宽慰安抚,请他不必在乎他人评断。毕竟,真情不易,忠臣义士难求。何况是国家危急时不顾性命者,理当大肆表彰昭告天下,令天下人知楚国有人,不敢轻视。
申包胥一再坚持,楚王也不好强求,只好暂时将此事搁置一边,容后再议。想不到申包胥不声不响的收拾包袱上磨山(今湖北省当阳县东)隐居明志去了。昭王闻讯,只得嗟叹,此等贤士良才不能以虚名羁绊,只好由他去了。
九位功臣中还有一位值得一提,他就是钟建。他之所以被赏赐,与昭王的妹妹季芈有关。
当初,昭王逃亡时非常匆忙,妻妾都未及叫齐,胞妹季芈却相伴左右。离开郢都渡过睢水抵达云梦泽时,昭王遇袭。是王孙由于用自己的身体去抵挡强盗的戈,肩膀受伤,击退了盗贼。昭王受惊后,一路奔逃郧国,根本无暇顾及他事。季芈一直都是钟建照看,不离左右。
逃难路上,尊卑礼数已经顾不上,突发状况时,又是狂奔又是涉水,钟建便背负季芈东奔西走。幸好有钟建,季芈毫发未伤,安全回到郢都,又做回尊贵娇弱的公主。
把楚王心爱的妹子护得周全无恙,自该重赏,此话暂且不提。
归来后,大局已定,楚王见妹妹已到婚配年纪,准备着手为她张罗一门满意的亲事,替她特色出身尊贵的王室贵亲作为夫婿。谁知还未开口,季芈却主动提出,身为女子,本应远离男子,钟建已经与她有过身体接触,自当把终身托付于他。
楚王闻之,几乎惊掉下巴。
公主所言不假。按照旧时礼制,女子未嫁确实不能与男子有任何哪怕是隔着衣衫的接触。可是事急从权,逃亡在外,哪里顾得许多?再说了,她不说,谁也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谁敢挑公主的毛病?
可是,她偏偏主动提起。可见,这个驮着公主东躲西藏的男子已经引起公主的注意,不经意间俘获了一颗芳心。
要说此人的来历,颇有些意思。钟建的祖上是伶人,有位叫钟仪的曾担任过楚王室的乐王,钟建在这方面也颇有建树,由此得到近身服侍楚王的机会。
他的后人,有位叫钟子期的,名流万世。
有名为俞伯牙者善鼓琴,拨动丝弦志在高山,钟子期一听,称道:“善哉,峨峨兮若泰山!”,伯牙拨转琴弦,心念一动,志在流水,钟子期即刻领会,大声呼:“善哉,洋洋兮若江河!”
从此,俞伯牙便将钟子期视为知音。钟子期去世得早,自他走后,俞伯牙就破琴绝弦,终身不复鼓。后世将二人的情谊称为“高山流水”,喻惺惺相惜,世间难得之意。
既是妹子坚持,昭王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将季芈嫁给了钟建,并将钟建任命为乐尹,令其发挥所长。
功臣安排完毕,人事架构重新搭好,城墙修复,农田水利重整,一切都在慢慢恢复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