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国。
“万万想不到,楚国竟如此不堪一击。”赵鞅感慨不断。
“吴军打败楚军,有实力也有运气的成分,千不该万不该,楚王不该弃军民而去。”智跞是直摇头。
“正是。”蔡墨点点头,十分赞成。“楚军虽五战皆败,都城还有精兵强将,一干重臣也不缺能人。倘若有人站出来重新组织军力,凭借地利,坚守城池,吴国未必能破。可惜楚王唉”
“楚王一逃,军士更是魂飞胆破,个个夺路而逃,哪里还有还手之力?真是白白便宜了吴国。”董安于也叹息连连。
“楚平王算是历任楚王中难得的寿满天年的有福者,没想到啊没想到——”说完,赵鞅长叹一声。
“伍子胥历经千辛万苦逃出生天,几经辗转,愁白了头才去到吴国。去到之后,潜心待机,等候七年才得重用。成为上将军又苦心孤诣的谋划弱楚疲楚,终于有机会证明自己的能耐。无奈,杀害父兄的仇人已逝,只得——”蔡墨的语气充满惋惜。
“掘墓鞭尸,虽有违君臣之义,却不失为偿亲还愿之举。”董安于说道。
“伍子胥为人刚戾隐忍,能成大事。吴能胜楚,乃天时人事相应,天命难违。伍氏悲剧,平王难辞其咎,受此大祸,怨不得人。”蔡墨皱眉说道。
“可惜了楚国的左司马,被贪婪愚蠢的令尹连累,唉”赵鞅替沈尹戌不值。
“如果不是令尹好利贪财向蔡国、唐国勒索钱物,还蛮横无礼的将其扣留,吴国恐怕未必此刻出兵。如果不是令尹单方面违背约定,楚国本可以赢得这场战役的胜利。真是佞人误国,贻害无穷,祸国殃民。”董安于无限感叹道。
“据说,沈尹戌为免被俘受辱,命部下割下他的首级回报楚王。可惜,楚王并未因此发奋励志,反而惊慌失措,不顾一干大臣的反对,一意孤行要逃。”说完,智跞撇撇嘴。
“令尹囊瓦是楚国失利的罪魁祸首,最该死的应该是他才对。”赵鞅恨声说道。
“如你所愿。”蔡墨笑了笑,“据说囊瓦已自杀。”
“哦?”赵鞅挑起眉头问道:“何时的事?”
“刚刚收到的情报。”智跞接过话题,“据说伍子胥得知囊瓦逃往郑国,以为楚王也会跟着去郑国,于是派兵攻郑。郑国国君赶忙出来求和,为表诚心,他们还提着囊瓦的脑袋请求免战。”
“想来郑国应该不敢动手杀死楚国令尹,囊瓦定是被逼自裁,以死谢罪。无论如何,算是告慰此役阵亡的楚军将士了。”说完,赵鞅轻叹几声。
“他死不足惜,可怜了被吴军打得仓惶无措的普通军士。本来可以奏凯归国,如今是国土沦陷,流落不得归。”董安于神情悲戚。
“伍子胥也算做了件好事。”蔡墨说道:“囊瓦是楚国王室宗亲,郑国绝对不敢怠慢。若非吴国大兵压境,他断然不舍得死。”
“伍子胥这么做,除了要将楚王赶尽杀绝之外,更是因为对郑国的仇视。”智跞缓缓说道。
“哦?”赵鞅很惊讶,他看向智跞,智跞向他眨眨眼,他恍然大悟道:“太子建!”
智跞点点头,蔡墨和董安于也跟着点头。
原来,当年费无极向楚平王进谗言,太子建不得不离开楚国,第一站逃往的是宋国。不久,伍子胥父兄被杀,伍子胥也踏上了流亡之途。由于父亲是太子建的师傅,伍子胥跟太子建往来密切,私交甚笃,遂决定去寻太子。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宋国发生“华向之乱”,波及宋国君臣权要,大有短期难以平息的势头。伍子胥便和太子建商议,辞别了宋国君臣,去往郑国。
去到郑国,郑国时任君主郑定公对太子建一行给予了热情的款待,除了好茶好饭,还腾出华屋,安排仆役伺候太子建。此时,楚国被吴国牵制,无暇顾及太子建,也没有追究郑国收留太子建一事。所以,太子建一行好好呆在郑国避乱是个不错的选择。
岂料晋国却按捺不住,想趁此间隙谋取郑国。负责策划总理此事的正是时任中军佐中行吴。他派人秘密联络上太子建,诱之以利,动之以理。目的是想太子建心甘情愿做晋国的内应,替晋国收集郑国的情报,以便晋国出兵郑国时能保万无一失。
接到晋国的邀请后,太子建和伍子胥产生了分歧。
在伍子胥看来,郑国好心收留,客居其国不该有不义之举,否则将来如何取信诸侯?再者,晋国给的承诺是——如果能逼郑国就范倒向晋国,晋国将会助太子建归楚,谋取大位。伍子胥认为,晋国的承诺并不可靠。
晋楚已弭兵休战,两国不可能为了太子建发动战争。另一方面,楚国的继承者定是秦女(被楚平王所抢的太子妃)所生之子,无人能够撼动。除非晋国打算发兵伐楚,直接打败楚国,逼楚王退位,扶立太子建。显然,不太可能。
太子建却不这么看。他认为,他和伍子胥之所以沦落到流亡他国的地步,完全是因为其父听信佞人妄语。如果参与晋国的计划,就能获取一定的政治筹码,可以借由晋国做说客,说服楚王接纳他重新回到楚国。只要能回到楚国,其余的事可徐图再谋。为了达到远景,眼前的利益是要牺牲的——置郑国的情谊不顾,不惜背信弃义阳奉阴违。
伍子胥几经劝说拗不过太子建,只得任由其行。不想,志短才浅的太子建的行径很快被郑定公的眼线察觉。最终,太子建被郑定公诱杀,伍子胥则带着太子建之子公子胜慌忙逃走。
此事一看是非立辨,肯定是太子建不对。可是,结果是太子建死了,郑国的利益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所以,在伍子胥、公子胜以及一行楚国随行人员看来,郑国对太子建的处罚太重,因此怨恨郑国。
吴国占领郢都后,伍子胥获悉令尹囊瓦在郑国,马不停蹄的赶去,除了要斩草除根,替太子建报仇也是目的之一。当然,郑国君主已经易主,他不可能像对付楚平王一样掘墓开棺,唯一能做的就是威逼对方不能收留楚国君臣。
“其实,只有令尹逃到郑国,楚王并不在。”蔡墨说道:“楚王总算没有彻底糊涂,没有去往他国。只是,也不知他究竟去了哪儿?”
“未有确信。”赵鞅摇摇头,“楚国地大人多,丢失了都城一定会想办法夺回来,只是内力涣散,人心不安,恐怕只能借助外力了。”
“放眼诸侯,哪国会对楚国伸出援助之手?”智跞和赵鞅对视一眼,冷冷说道:“我国肯定是不予理会,静观其变。齐国自顾不暇,秦国山高路远,肯定不想??这趟混水。除了三个大国,还有哪个诸侯国具备与吴国抗衡的实力?”
“吴国风头正健,若无三个大国其中之一出手相助,楚国绝不可能有翻身的机会。只是——”董安于低头思索片刻,继续道:“无缘无故的,谁愿招惹吴国?”
“看来楚国的国运只能留待命运作答了。”蔡墨笑了笑,若有所思。